馬車又開始了新的行程,平穩的駛在路上。石然駕着馬車,又陷入了沉思。已經離開雲南十幾天了,仍覺得阿善的決定有些倉促。
那日,祭拜過後,石然覺得茅屋有些憋悶,就說出去走走。不知不覺就停在了山崖前,放眼望去,是一片綠色的海洋。心情變得輕鬆許多。
“石頭,你有什麼事情想不開嗎?爲何要動尋死的念頭?”阿善來到石然身邊,打趣道。
石然別過頭,看着阿善,“鬼丫頭,又拿我尋開心?”
“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石頭,你怎麼沒有那個恨不得撞牆的表情呢?”阿善不高興的撅起嘴巴。
“你現在是不是還在想念你的親人?”
阿善略略吃驚,“你……你怎麼……”
石然顯得很是灑tuo,“有一些情感,是非老練之人能輕易掩飾得了的。”
阿善斂起僞裝的笑意,“你知道嗎,我已經七年沒有來過這裡了,七年裡,我以爲我早就看淡了這些,可是,當我回來時,才發現原本以爲放得下的東西,竟然放不下。”
“隱藏在內心的最深處的往往是會記住一輩子的,何談放下?”說完,石然又加了一句,“儘管如此,我們也要學着把這些埋進肉裡。”
“石頭,我想我們起身去京城吧。”
“京城?”這樣一個提議,是石然始料未及的。
“恩,去那裡走走轉轉,那裡是我向往的地方。”
……
石然回過神來,阿善,你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嘈雜聲愈加清晰,京城,就在咫尺之間。城門外,佩刀士卒一左一右的把守着天子腳下進出的必經之地,樣子威武而莊嚴。石然搖了搖頭,重重的喘了口氣,勸慰自己,既然來了,就進去吧。
到底是京城,普天之下最爲繁華的地方。熙熙攘攘的ren流攢動,熱鬧聲音此消彼長,沒有停斷的時候。
坐在車內的阿善耐不住了,鑽出車子,“好熱鬧啊!我們到了嗎?石頭,這裡就是京城了?”
“是啊,最熱鬧的地方,京城當之無愧啊。”石然說。
“哇!看來京城果然非同凡響!”阿善胡亂的形容着,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要表達什麼。
石然看着滿臉笑容的阿善,“丫頭,你有沒有覺得這一路上你脖子變長了?”
這句話叫阿善覺得莫名其妙,她下意識的mo了mo脖子,“脖子怎麼會變長?”
“會啊,你這一路上,做的最多的動作就是把脖子探出車子,難道沒有變長嗎?”石然揭開自己設下的謎題。
阿善恨不得狠狠的yao石然一口,“我好奇,不行嗎?”
“行行行,沒有人反對你啊。我記得有一種綠色的小東西也總是喜歡在好奇的時候把腦袋探出來,然後東張西望。”石然藉機“誇獎”着阿善。
“小東西?”阿善想了想,才知石然的詭計,對其投來兇狠的目光,“臭石頭,又拿我尋開心!就算我是烏龜,你也差不多,不過你比較慘,只能活一千年!哼!”
“我可沒有逼迫你哦,是你自己承認你是小烏龜的!”石然小小的得意着。
“你也比我好不了哪去!得意什麼!”
“我有承認什麼嗎?反倒是你毫不猶豫一口承認自己是烏龜的!”阿善,這次你還有什麼話說呢?
阿善氣結,又找不到言辭,氣嘟嘟的甩下布簾,躲進車子裡去了。
“一般情況下,小烏龜在遇見危險時,也會躲進去的。”石然甚是高興,口上依舊不依不饒。“殼裡面舒服嗎?”哈哈大笑之際,忽覺被人踹了一腳,險些跌下馬車,樣子是換神氣變狼狽了。
車內傳出一陣誇張的大笑。
……
京城的天氣不比雲南,晌午時分,頂在頭頂的太陽就已毒辣的發起狠來。
石然依舊跟在阿善身後,但這一次他不是一個人,身邊還有一個阿良。阿善宛如一隻靈活的小猴子,一刻不停閒的在街上活蹦亂跳。面對這樣一個阿善,石然着實頭疼得很,不過身邊多了一個阿良,兩個人守着一個人,總不會丟了吧?
不遠處的阿善用袖子擦拭額頭的汗水,一邊擦,一邊擡起頭看一眼懸在正空的烈日,暗忖:這太陽怎麼這麼毒呢?
這一細節被石然看在了眼裡,他看了看太陽,又看了看阿善。太陽真的挺毒的,可是爲什麼我一點都不覺得熱呢?難道是體內的冰蠶?阿善這麼好動,早晚會被太陽曬出病來。
街上叫賣聲又起,石然用眼睛四處掃了下,心有打算。對着身邊阿良說:“我去那邊一下。”說着,朝着不遠處賣傘的攤子走了過去。“老闆,我想買傘。”
石然認真的挑選着,jing致的棉質傘面上被畫上了各種圖案,無論是花鳥山水,還是美人圖譜都惟妙惟肖。“該選哪一把呢?”
阿良走到石然身邊,從案子上選了一把鵝黃se的油紙傘,遞給石然,“阿善喜歡黃se的。”
“真的?太好了!”石然接過油紙傘,大悅。“那我就要這一把了。”掏出銀子,付了帳。
剛要打開傘,熟知被一個柔美的聲音打斷。一個身着淡藍色的女子走到石然身邊,滿臉委屈:“死沒良心的,說好十天後來找我的,可是,我等了你半個月了,都不見你來。”
石然被這女子突來的熱情嚇到了,“姑娘,你認錯人了吧?”
那藍衣女子看看石然,“你這副俊俏模樣,我怎麼會認錯呢?石郎,你怎麼就這麼狠心,半個月來對我不聞不問呢?”
這是哪裡來的女子啊?這麼大膽?石然chou動嘴角,“姑娘,可是我不認識你啊。”
“你真是個沒有良心的人啊!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無情的話呢?”藍衣女子的聲音有些發顫。
石然不喜歡這女子的作風,厭惡的看着她,“姑娘,請自重!”
“什麼自重?你怎麼可以對我說這種話呢?”藍衣女子虛僞的面容上露出怒意。“難道以前對我說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什麼真的假的啊?”
“一個月以前的事情,你對我說過的話都是假的嗎?”說着,藍衣女子開始梨花帶雨。
蒼天啊,一個月以前……一個月以前我可是在雲南啊!這是誰啊?這個女人是誰?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了?石然又多看了藍衣女子兩眼,平生裡最見不得人哭了,心軟了,“你先別哭,別哭,怪我,好不?”
聽聞此話,藍衣女子破涕而笑,“石郎,你討厭死了,就會這樣欺負我!要是你早對我好點,我就不會哭了。”說着,順勢倚在了石然懷中。
“石頭,你們怎麼這麼慢啊?”阿善笑嘻嘻的跑了過來,正巧撞見這一幕,臉上的表情僵住了。“這是誰啊?”
“我不知道啊。”石然說道,明明是真話,可聽着卻很假。
藍衣女子嬌柔嗔笑,“石郎,你壞死了,我是墨蓮,你最喜歡叫我小蓮啊,每天總是小蓮小蓮的叫個不停。”
“墨蓮?”阿善沒好氣的繼續問着,“你和石頭是什麼關係啊?幹什麼那麼親啊?”
墨蓮不捨的離開石然的懷抱,“你幹什麼這麼說我的石郎啊?他有什麼不好的呢?他有得罪你嗎?如果有,我代石郎向你賠罪,請你以後不要再叫石郎爲石頭了。”
墨蓮的話,字字如針,針針都刺到了阿善的心窩裡,素來叫慣了石然爲石頭,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不想現在會被一個女人提出意見。阿善忍着怒意,拉起阿良的手說:“阿良,我餓了,我們回去吃飯!”
“啊……”阿良想爲石然解釋,但真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個墨蓮真的就是憑空冒出來的嗎?街上這麼多人,爲何只單對石然這般親熱?
“阿善,我也餓了,我也想回去了,你等等我。”石然想叫住阿善,想對她解釋着一切。
“跟你的墨蓮,不,是小蓮去吃飯吧!”阿善沒有回頭,反而加快了步伐。
蒼天啊,蒼天啊,這是誰啊!石然萬般無奈,都說美人送懷是人生的幸事,可我受不起啊。“你等等我。”一邊喊,一邊朝着阿善追去,卻被墨蓮阻止。“你又怎麼了?”
“石郎,你去哪裡啊?”墨蓮目含秋水,含情脈脈的看着石然。
“我要去吃飯啊,餓死我了。”石然對着墨蓮苦笑,“你也去吃飯吧。”
“不要,我要陪着你,你到哪裡,我就到哪裡。以前,我就是這麼叫你走掉的,現在不會了,我不會再叫你走了,我要一輩子跟着你!”
甩是甩不掉了,石然只得把墨蓮帶回了他們住宿的客棧。阿善他們已經動筷子吃着呢。“我回來了。”拿起碗筷,往嘴裡塞了一口米飯。
“石郎,你來吃這個。”墨蓮爲石然夾了一個雞翅,滿臉幸福。
本想安安靜靜的吃一頓飯,熟知竟成了泡影,這一頓飯,食出濃濃酸意。
這是爲什麼啊?我就是買了一把傘,又沒有招惹誰,怎麼好端端的多出這麼一個人呢?石然恨不得一頭磕死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