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有勞大將軍。”
酸歸酸，人家衛青一片好意，總不能打人家臉不是。
於是兩個馬隊並肩而行。
時不時有上朝的官員經過朝衛青行禮，看到大將軍居然和別人的馬車並行，都是無比驚訝。
要知道，衛青可是有名的“孤臣”！
謙虛謹慎，誰也不鳥！
如此南轅北轍的兩句話，偏偏用在衛青身上最合適！
誰讓他名滿天下，戰功赫赫，同袍部下一大幫，卻連個至交好友都沒呢？
別說好友了，就連門客都只有小貓三兩隻。
除了天子之外，對誰都客客氣氣，對誰也都不深交！
更別提早朝的時候，和別的官員並肩而行了！
“那車上坐的是誰，竟能攀上大將軍？”
“什麼攀啊，人家就住在大將軍府對面，一起走有什麼好奇怪的。”
“這麼說，那裡頭的是安定候？”
“叫人家大農令！都是文官，懂不懂規矩！”
“唉，陛下乾綱獨斷，現在連個嘴上沒毛的娃娃都能做九卿了，嗚呼哀哉！”
“哀個什麼勁，你要能從海外帶來畝產幾千斤的良種，陛下也讓你做大農令信不信？”
“那安定候不是跟武將打得火熱，怎麼還坐車？大將軍都騎馬呢！”
“人家愛坐車你管得着嘛，不過身爲文官，居然和武將們打成一團，也不知是真蠢還是裝傻。”
“又不止他一個，御史大夫家的公子，不照樣捧大將軍臭腳？”
“噓，小聲點！御史大夫是戰功發的家，那能一樣嗎！”
誰說當官的就不八卦？
瞧瞧這羣嚼人舌頭都不知道收斂的大漢官僚，唐奇簡直尷尬到腳趾頭能摳出三室兩廳！
你們說老子壞話，倒是揹着點人吶！
不知道馬車不隔音嗎！
“先生不必在意。”衛青含笑的聲音傳來，“他們都沒有惡意，只是先生這個大農令實在神龍見首不見尾，都很好奇而已。”
“嗯。”
唐奇悶聲點頭，心說把老子當孩子耍呢。
有沒有惡意，老子聽不出來？
不過文官們嘰嘰喳喳，武將們倒是對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大農令很有好感，不停的過來打招呼。
就憑唐奇爲大傢伙解決軍糧，又提供瞭望遠鏡、打火機、連弩等等神器，就足夠這幫刀口舔血的傢伙把他當自己人。
更別提又冒出個“大漢百貨”，居然願意帶着他們武將一起賺錢？
那還有啥說的，安定候，絕對的自己人！
文武兩班的態度，從稱呼上就能略知一二。
以丞相公孫弘爲首的文官羣體，見着唐奇一般稱“大農令”，態度比較冷淡，偶爾還以長輩的態度陰陽怪氣的提點兩句。
武將就直爽多了。
一口一個“安定候”，爽爽郎朗一拳頭錘胸脯上。
知道的是親熱，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謀殺！
衛青只站在邊上笑，完美貫徹他“孤臣”的人設，一丁點解圍的意思都沒有。
好容易捱到早朝開始，唐奇感覺自己的X圍彷彿都被錘大了一圈！
未央宮中，劉徹高高在上俯視衆官員。
春陀威嚴的宣佈早朝開始。
立刻，就有幾個御史中丞跳出來，有志一同的彈劾唐奇，還有一衆摻和大漢百貨生意的武官。
“陛下，大農令乃九卿之一，怎可去做經商那等賤業，是我輩之恥！”
“身爲官員卻去經商，是與民爭利，於國貽害無窮！”
“大農令爲陛下執掌農事，卻不務正業，整日與商賈和武將混在一起，他想幹什麼！”
“大農令開個店鋪，就有衆武官一擁而上爲其吶喊，其中是不是有大將軍的授意？文武勾結，國之大害！”
……
一樁樁一件件，剛開始還僅僅只說唐奇不務正業，之後乾脆連衛青也一起裹挾進去。
就差指着鼻子罵兩人圖謀不軌了！
衛青站在武臣之首，低着頭面無表情，權當沒聽見。
反正身爲天子最爲寵幸的武將，又是戰功赫赫，讓匈奴人幾乎聽見衛青的名字就望風而逃。
此等名聲地位，就連不身在官場的人，也容易想到“功高蓋主”上頭去。
免不了就有些心思敏感的人想要爲君分憂，此等場面，甭管是衛青還是劉徹，都習慣了。
大將軍習慣，不代表他手下的將軍們也都習慣。
是個人都不喜歡被人指着鼻子罵，何況還給他們安上個“文武勾結、圖謀不軌”的罪名？
就好像他們和安定候合夥開個店鋪，就能把大漢禍害到亡國似的。
是個人都不能忍！
當即就有輕車將軍公孫賀跳出來，怒道：“不就做個生意，說的好像我私通匈奴似的。就許你們文人撈錢，不準咱武將們做買賣啊！”
說話的御史中丞眼珠子一瞪：“公孫將軍血口噴人，是不是心虛！”
朝中頓時吵成一團。
漢武朝可沒有文貴武賤的說法，文人也仗劍習武，武人也讀書識字作詩作文。
吵成這個模樣，內裡分的不是文武，而是派系。
譬如御史大夫李蔡一系，雖然也是文官，就沒幾個站出來的。
而武將裡和衛青不太對付的，也都大大咧咧的表示大將軍這人俺佩服，這事情的確不地道。
劉徹被吵得腦袋瓜子疼，低頭一看。
倆當事人。
衛青還是老樣子，天子不點名就樂得當聾子瞎子。
唐奇倒是興致勃勃左看右看，那模樣彷彿被參的不是他，而是在看耍猴戲似的。
漢武帝當時就不樂意了。
朕在這兒聽一堆老頭子羅裡吧嗦，你小子看戲？
“咳咳！”
衆人都安靜下來，都去看高高在上的皇帝。
“大農令，你有何說法？”
唐奇摸摸鼻子，在衆人幸災樂禍的表情站出列，先是清了清嗓子。
然後轉向第一個出言的御史中丞。
客客氣氣：“唐奇第一次參與早朝，很多同僚都還不認識，不知這位大人怎麼稱呼？”
那御史中丞不屑道：“下官樑綸，見過大農令！”
“原來是樑中丞。”唐奇溫溫和和，“在回答陛下的問題前，我有個小小的疑問，想要請教樑中丞。”
“你說在下和諸位將軍們串通，文武勾連，可有實據？”
“當然有！”
“不知是人證，還是物證？”
“這……”
樑綸愣了一秒，突然冷汗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