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又是貓
欣嫵話音未落，老尼姑忽然壓低聲音“噓”了一聲。
年輕尼姑立刻警覺地看向四周，老尼姑指指屋頂，年輕尼姑一把扯開厚布，推開窗子，如同一隻穿雲燕子般向屋頂掠了出去。
“喵”，一個正在舔爪子的小小身影受到驚訝，發出一聲憤怒的叫聲，飛快地跳到另一間屋頂，然後消失在黑夜中。
年輕女尼回到屋裡，衝着老尼姑怒目而視：“你別一驚一乍的，是隻貓。”
“貓？”欣嫵像是想起了什麼。
“一定又是寺裡喂的那些野貓。”年輕女尼沒好氣地說道。
老尼姑對她的無禮不以爲忤，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你這個脾氣啊，也該改一改了。”
“怎麼改，像她那樣只會哭嗎？我看她就煩，只要她在我面前晃盪一天，我的脾氣就好不了！”年輕女尼說着，走到欣嫵面前，朝着她就是一腳。
欣嫵啊的一聲，被踢倒在地，年輕女尼嘲弄地啐了一口：“沒用的廢物！”
年輕女尼去第二戶人家時，同樣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媳婦，操着一口關外口音，一邊鏗鏗地剁着肉餡，一邊衝着院子裡喊：“路過的朋友不嫌棄就留下吃幾個包子，剛割下來的大腿肉，新鮮着呢。”
老尼姑藉着燈光看過去，只見她胸前的僧袍上，竟然有十幾個黑乎乎的手印。
她第一次跳進那家人的院子，腳剛站穩，就見一個長腿細腰的年輕媳婦提着一把剔骨刀從屋裡走出來，她連忙躲到暗處，那媳婦像是沒有察覺院子裡有人，從窗臺上取過一塊磨刀石，坐在院子中央自顧自地磨起刀來。
穿着夜行衣的沈彤忍不住打個噴嚏，她沒有掩飾，這一聲噴嚏再一次驚動了屋內的人，年輕女尼嗖的竄上屋頂，這一次她看到一個人影飛快地向前掠去。
欣嫵不再抽泣，她默默爬起來，走到窗前，掛上厚布。
年輕女尼從鼻子裡冷哼一聲：“第三戶？是江屠戶本人，梳着女人髮髻，穿着花衣裳，看到我進去，他就捂着胸脯殺豬似的喊叫，然後呼啦啦從裡面出來一羣人，都是些下做坯子，使的都是下流招數，我費了好大勁兒才跑出來，你看我衣裳。”
屋外，欣嫵沒有回自己屋裡，她屏住呼吸側耳聽着屋裡的動靜。
老尼姑若有所思，道：“那兩個年輕媳婦那裡，還能再查，黃氏十有八、九就在那裡，她們不過是虛張聲勢把你嚇走而已。”
這就是那個在秦王府裡一人力敵七名死士的沈彤，終於可以會一會了。
女尼雙眼放出光來，這是獵人看到野獸的光芒。
年輕女尼去找黃氏，但是沒有找到。
她只有十二歲，她還不能死。
“如果見到，我何置於會生氣？那羣死屠戶故布迷陣，居然沿途在三個地方落過腳，每個地方都留下一個婦人，我挨個去找了，前兩個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婦人，我去的時候，一個磨刀，一個剁肉餡，生怕我不知道她們是屠戶出身~”
是沈彤？
但是屋裡的人並沒有出來喝斥她，只是她們的聲音時高時低，欣嫵聽得隱隱約約。
她再次扭頭，這一次她看的不是屋頂，而是那扇緊閉的房門。
老尼姑閉目養神，不去理她。
屋內，老尼姑勸道：“你不要對她打打罵罵的，她的身份......咱們其實都不知道，你忘了屠頭兒是怎麼交待咱們的了？”
欣嫵沒有堅持，她輕手輕腳地走出去，把門關上。
老尼姑聽到這裡，問道：“這擺明就是江屠戶的兩個兒媳，第三處地方找了嗎？”
年輕女尼一臉不屑。
猛的，她下意識地擡頭看向屋頂，屋頂上沒有貓，只有屋後在夜風裡晃動的樹枝。
耳邊傳來老尼姑淡淡的聲音：“行了，這裡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年輕女尼這才走到老尼姑對面重新坐下，她的目光落到剛剛被自己扯掉的厚布上面，對倒在地上還沒有爬起來的欣嫵說道：“你是死的嗎？還不把那塊布給掛上！”
她終歸不是她們的人。
年輕女尼想起當時的情景，便氣得想揍人。
她們有重要的事情要談，那些事是不能給她聽到的。
今夜沒有月亮，夜空中烏雲壓頂，女尼看不清這人的相貌，只能分辨出這人年紀不大，身量尚未長成。
你們，還有你，沈彤。
她知道她瞞不住屋裡的人，她也沒想瞞着她們。
欣嫵沒有停留，她向自己住的寮房走去。
德音寺香火鼎盛，僅寮房就有二十多間，房房相連，前面的黑影在屋頂上飛奔，女尼緊追不放。
“哼，她不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沈彤嗎？就算她真是沈彤又如何？一個被抄家滅門的文官之後，你還當她是公主嗎？”
“是啊，走到半路時我就後悔了，明天還要再去看看，你最好和我一起去。”年輕尼姑說道。
老尼姑依然坐着沒動，對年輕女尼道：“行了行了，你大老遠地回來，還沒說說那邊的情況呢，別跟她計較了。”
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全都匍匐在我腳下。
前面便是寮房的盡頭，黑影忽然轉身，衝着女尼招了招手。
欣嫵忽然感覺背脊生寒，她想起那天離開書院街時沈彤說過的話，沈彤說下次見到她說不定就會殺了她。
“行了，不說她了，快說說你今天可有見到黃氏？”老尼岔開了話題。
老尼姑嘆了口氣，道：“真是想不到，我們居然在這裡遇到江屠戶一家子，更沒想到，他們竟然投靠了秦王府。當年他們在關外，可是臭名昭著，別說搭上王府，提聲燕王就能把他們嚇個半死。”
“其實你認出江婆子之後，就該來硬的，直接把黃氏帶走，你偏要按照原來的計劃行事，現在怎麼辦？誰也不知道沈彤究竟把黃氏藏到哪裡去了。”年輕尼姑繼續抱怨。
“沈彤，我知道是你，你有本事來，那就不要跑。”
黑影嘻嘻一笑，卻不搭腔，轉身再跑。
女尼罵一聲慫包，擡腿跟上。
兩個苗條的身影，一個在前面跑，一個在後面追，很快便消失在古雅威嚴的殿堂樓宇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