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西四
沈彤忽然想起什麼，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蕭韌問道：“笑什麼？”
沈彤忍俊不已，道：“我想起定國公他老人家的病。”
崇文帝原本是任命定國公蕭長敦爲監斬官，定國公年事已高，昨天早朝的時候，他從轎子裡下來，竟然沒有站穩，在宮門前摔了一跤。
若是年輕人，摔一跤再爬起來也就行了，不會傷筋動骨。
可是定國公這一跤，卻把舊疾給摔得復發了。
定國公的舊疾，是當年在戰場上落下的，他已經被病痛折磨多年，這兩年剛剛有所好轉，這一摔之下卻又一次復發。
據說，定國公是被擡進太醫院，又從太醫院被擡回國公府的。
監斬官的重任，不得不落在了新任首輔毛元玖頭上。
沈彤道：“不要讓人仔細去看就行了。”
這位子不好訂，大餅花了三倍的價錢。
人皮面具是上品，做工精良，戴在臉上非常服貼。蕭韌便想起沈彤和燕北郡王，這對姐弟到了京城便立刻買來人皮面具給自己換了一張臉，而自己卻傻乎乎地粘了一臉大鬍子......
沈彤點點頭，道：“屠衛不會出現在這裡的，即使他不來，我也不會動手的，那麼多的死士，我打不過。”
沈彤忍不住又笑了，她現在覺得蕭韌越來越可愛。
沈彤回敬他一個甜甜的笑，只是戴着假面具，那笑容也淺淡了。
除了毛元玖，飛魚衛指揮使安昌侯李冠中是這次的副監斬，據說，這還是大齊朝第一次在處決犯人時，設立正副兩位監斬官。
上了二樓，幾人坐下，許安對沈彤道：“剛剛看到蝦頭了。”
看看快到時辰了，已經喬裝改扮的幾個人出了楊樹衚衕，向着西四牌坊而去。
許安頓了頓，有點不想說，可是略一思忖，還是說了。
路上，蕭韌再一次叮囑沈彤：“無論如何，到時不要動手，哪怕季四爺來了，也不要動手。”
只是人們叫得順嘴了，一時忘記毛大公子早就不是承恩公了。
他是毛太后的兄長，毛元玖的兒子。
其實沈彤壓根也沒想動手，可是蕭韌卻擔心她會控制不住。
聽沈彤提起這件事，蕭韌一臉不屑，道：“老滑頭。”
若是飛魚衛，這個時候應該是在李冠中身邊吧。
大餅提前在觀風樓訂了位子，臨窗坐在觀風樓上，能夠將法場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大鬍子這件事，是蕭韌心裡永遠的痛。
沈彤沒有見過這位毛大公子，忍不住拔着脖子向窗外望去，下面黑壓壓人頭攢動，看不出哪一個是毛大公子。
聽她提起大鬍子，蕭韌臉上一熱，想起雲七嫌棄的眼神。這輩子，他再也不會給自己粘上一臉鬍子了。
蕭韌還是感覺怪怪的，他嘆了口氣：“這種事真的不適合我，還是上陣打仗更過癮。”
沈彤先是一怔，接着便明白了，蕭韌是想讓她感覺到他的存在。
“一看就是假的。”蕭韌試着做了幾個表情。
沈彤親手給蕭韌把人皮面具戴好，拿來鏡子給他看，鏡子裡是另一張臉，一張再平凡不過的臉。
承恩公已經被奪爵。
蕭韌卻還是不放心，他伸手握住了沈彤的手，十指相扣，他便這樣牽着沈彤走了一路。
他是怕她會傷心吧。
沈彤看向蕭韌，蕭韌連忙否認：“我不知道。”
這時，旁邊桌子的客人忽然高聲叫道：“看，那是承恩公！”
“第二次，上一次是處決誰啊？”沈彤問道。
畢竟，沈彤對季四爺的仇恨，蕭韌也能深深感覺到。
據說，這是毛首輔主動要求的。
從小到大，他就是被秦王做爲少年將軍來培養的，何曾想過有朝一日要戴上假面具像細作一樣行事呢。
“是沈家。”他說道。
沈彤還是第一次來法場，她好奇地問許安：“京城裡的人都喜歡看砍頭嗎？還是因爲今天被砍頭的是楊家？”
她還真是差一點就忘記了。
另一人連忙說道：“你小聲一點，被人聽到可不好。”
站在身後的江二妹“咦”了一聲，說道：“這小子生得好俊啊。”
沈彤問道：“他是飛魚衛，沒有當值嗎？”
還沒到西四牌坊，便看到了人山人海。
沈彤把那天阿馬送來的人皮面具取出來，給了蕭韌一張，笑着說道：“戴上吧，這次不用再扮成大鬍子了。”
沈彤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見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脣紅齒白，生得十分俊俏。
幾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到觀風樓前，許安眼尖，他看到人羣裡有個熟悉的身影一閃即逝。
“哦，我差點忘了，沈家也是滿門抄斬。”沈彤說道。
先前那人自知失言，下意識地捂了嘴四下看看。
毛太后既已被廢，屬於太后家族的爵位自是也要一同廢掉。
沈彤便又笑了，她想起第一次遇到蕭韌的時候，他假扮成小乞丐，身邊還有六七個同樣高大同樣英俊的乞丐，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蕭韌卻在這個時候，稍微用了些力氣，捏了捏沈彤的手。
許安指着一個布衣男子說道：“那個就是。”
許安搖搖頭：“我私底下打聽過，蝦頭一直都是飛魚衛的暗衛，前年才從暗衛裡出來重新分配的。今天這裡人山人海，飛魚衛應該來了很多人，除了穿着飛魚服的那些，一定還有很多暗衛，蝦頭應該是在暗衛裡面。”
曾經以爲會刻骨銘心的傷心事，到頭來還是會被後來的喜悅和幸福沖淡。
許安苦笑：“楊家被砍頭，原本也是一件熱鬧事，不過，京城裡的人的確愛看砍頭，每次處決犯人，都會有很多人圍觀，不過像今天這樣的場面，也還是第二次。”
但凡是年輕女子，看到生得好看的後生都會忍不住偷看幾眼，就連在狼羣里長大的江二妹也不例外。
沈彤也同樣如此，且，她覺得這位毛大公子的容貌不僅是俊俏，而且好像還有點......
蕭韌乾咳一聲，沉着臉對江二妹道：“要看就滾出去看個夠。”
江二妹翻個白眼，小聲說道：“女裡女氣的，我已經看夠了，再看就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