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王孫
太和二十七年冬，遠道而來的幾位王爺、世子和皇孫們，滿臉風塵，迎着風雪，踏入京城。
就在城樓之上，蕭長厚的人頭依然高高懸掛，一個小皇孫不經意地擡起頭來，嚇得哇的哭了出來。
一個哭了，其他的孩子也跟着哭了，長長的儀仗裡哭聲震天。
他們害怕，他們是含着金鑲玉出生的皇孫，他們從未見過死人，何況還是高懸多日的人頭。
李冠中時任飛魚衛鎮撫，就是現在戚樹豪的位子。他記得很清楚，帶頭哭出來的孩子，是秦王第三子周錚。
他還記得，周錚只哭了一聲，就被人捂住了嘴。
那時秦王也只有二十五歲，他有三位嫡子，奉詔全部進京。
而秦王離開京城的時候，卻只帶走了三子周錚。
世子周鎮、次子周鈞都被小皇帝留在了京城。
小皇帝剛剛失去了祖父和父親，堂兄弟們要多陪陪他。
世子是肯定不能回來的，而次子要回來，影響不大。
那次他把三皇子帶回來了，後來三皇子成了燕王，威風凜凜所向披靡的燕王。
李永基至今也還記得太祖皇帝對他說的話：“給朕看着老三，帶他活着回來見朕。”
五歲的小皇帝當然還不會下聖旨，這聖旨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於是小皇帝下了聖旨，除了膝下尚無子嗣的桂王，豫王、燕王、秦王，各將兒子留在京城。
可是也不知道那天安昌侯李永基是怎麼想的，他在這些程儀當中放了一本在街邊買來的小畫書。
李冠中苦笑，老父親這裝糊塗的本事倒是不小。
當時李永基只是覺得這孩子怪可憐的，給他一本小畫書，讓他在路上解悶時看看。
可是這也才三年，他們就動手了。
按照府裡的慣例，程儀中除了五百兩銀子以外，還有一枝百年老參和幾味上好藥材。
“父親，您和商軒是怎麼說的？”李冠中問道。
周鈞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就在他離京的第三天突然心口疼，他急着要去見母親，不肯停下就醫，隨行的人只好讓他改坐馬車，剛剛走出百餘里，馬車裡便傳出貼身內侍的驚呼，待到其他人趕過去，周鈞大口喘着粗氣，瞳孔已經散了，不到片刻就嚥氣了。
從京城跟來的幾名內侍當場就咬舌自盡。
這本小畫書畫的是霄雲二十四將，太祖在世時，這種小畫書隨處可見，後來二十四將中死的死亡的亡，還有的被削爵，各大印坊怕惹麻煩，也就不再印了。
秦王周桓......太祖皇帝最寵愛的妃子所出，擁有前朝皇室血統，傳聞太祖皇帝批閱奏章時也要把年幼的周桓抱在膝上。
雖然世人都知道周鎮留在京城是做人質，但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
太祖皇帝的幾個兒子中，除了他看着長大的太子，就屬燕王和他最熟。
一年後，朝廷以燕北郡王年幼，無力統領燕北軍爲由，封楊勤爲燕北大都督，原燕王所轄軍隊除王府留用的一千府兵以外，全數歸楊勤統率。
秦王派來的人已在來京途中。
幾年前去世的，是秦王的次子周鈞。
十天後，秦王妃撒手人寰，至死也沒能見到自己的兒子。
說白了，就是想讓秦王妃臨死前見兒子一面。
燕王周棹戰功赫赫，手下更有一支號稱虎狼之師的韃子軍，崇文五年十月，年僅三十二歲的燕王在指揮作戰時死於冷箭之下，同年，在京城爲質的燕王世子死於風寒，只有六歲的次子襲爵，改封燕北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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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李冠中再三相勸，可是李永基還是去了。
那時周鎮已經病得很重了，皇帝特准周鎮回西北養病。
可是他卻再也沒有看到燕王活着回來，燕王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秦王世子周鎮死前，見過李永基。
安昌侯府當然也不例外。
李冠中知道蕭長敦爲何會讓人來見父親。
秦王鎮守西北多年，他的兵力甚至比燕王還要多，太皇太后和楊家用了五年的時間纔敢對付燕王，李永基估摸着，差不多還要五年，他們才能像對付燕王那樣，扳倒秦王。
太皇太后當時就準了，讓周鈞即日離京。
燕王世子，一個小牛犢子似的壯實小子，只是小小的風寒，不到三天就死了，誰信！
“我說？我說秦王世子薨了啊，這都好幾年了，我哪裡記得啊。”李永基自嘲地說道。
燕王十七歲第一次上戰場，就是跟着他的。
冷箭？笑話！
豫王和桂王這兩個只會吃喝玩樂的，死了就死了吧，燕王可是令胡虜聞風喪膽的英雄啊，也死了，下一個就是秦王了吧。
崇文元年八月，有人密奏豫王周櫟圖謀不軌，朝廷派老護國公的侄兒楊勤率兵突襲豫王府，周櫟被貶爲庶人，與兩個兒子一起在離京途中暴斃而亡；
得知周鎮要離京，京城裡大大小小的官員勳貴都往秦王在京城的府邸送去程儀。
桂王周梓性情暴燥，崇文二年三月，有人在京城擊鼓鳴冤，控訴周梓殘害百姓。四月，周梓在廣西被貶爲庶人，八日後，周梓自盡；
安昌侯李永基早就不上朝了，但卻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連逢年過節的宮宴也不去的。
秦王正妃病重，不久人世，秦王上書奏請，請聖上開恩，讓次子周鈞回西北侍疾，以盡孝道。
可是他沒有想到，周鎮收到那本小畫書後，居然派人悄悄給他遞來消息，想在臨走前見他一面。
李永基送給周鎮的這一本，還是他早年在街上閒逛時買的。
他斥道：“老子一生英勇，怎麼了？如今老了想去見個病殃殃的小孩子，還不行了？你若是怕受連累，就開祠堂，和老子劃清界限！”
李冠中當然不會去開祠堂，他只能選在最不引人注意的時候，讓李永基喬裝改扮，跟着給世子唱小調解悶的戲子，從後門悄悄進了秦王府邸。
李冠中利用自己是飛魚衛之便，支開看管周鎮的人，讓父親順利見到了周鎮......
這章挺枯燥的，可是必須要寫，不寫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