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不屑
兩位後晉小皇帝，還有一位尚在人間。
若是在太祖在位時把這件事大白於天下，上至老定國公蕭淵，下至龍虎衛各級將官，雖然會受到重罰，但是罰了也就罰了，罰完再讓他們戴罪立功，繼續搜捕小皇帝；
但是這件事在新帝登基後再真相大白，那麼就不是戴罪立功可以彌補的了。
這是私放後晉小皇帝，這是通敵，這是謀逆，這是能夠顛覆蕭家，顛覆龍虎衛，甚至會威脅到秦王的大事！
老定國公蕭淵當年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他爲了維護部下而做出的決定，若干年後會成爲壓垮蕭家和龍虎衛的最後一根稻草。
至此，蕭韌終於明白了，爲何在太祖皇帝殯天后，蔣老爺子便再也沒有走出過莊子。
蔣家在陝西，在秦王羽翼之下，保住秦王，便是保住了蔣家。
如今還知道這件事的，除了蔣老太爺，就只有現任定國公蕭長敦和龍虎衛指揮使鄒雪懷了。
只要他們三人守口如瓶，即使後晉餘黨再擁立一位新君出來，那麼也沒有人會懷疑到這就是當年的小皇帝身上。
本朝世襲罔替的大將軍，只有兩位，一個是鄒家，一個便是蔣家。
蔣老太爺握着鐵鍬的手忽然顫抖起來，鐵鍬脫手，倒在地上。
芳菲指指桌上的點心和茶水，笑嘻嘻地道：“讓他買單啊。”
蔣老太爺閉上眼睛，他沒有想到老定國公會死，沒有想到太祖皇帝也會死，他更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這天下會落入太皇太后和楊家之手。
現在又多了一個人知道，蔣老太爺告訴了蕭韌。
這是秘密，關乎蕭家和秦王的秘密，他不會隨便說出來。
沈彤不解，問道：“你找他有事？”
蕭韌從馬背上轉過身來，冷冷地看着蔣雙流：“你如果犯錯，我決不會包容！”
蕭韌不由自主地笑了，這是他從莊子裡出來後第一次笑。
這兩家的功績不在開國立朝之時，而在平定後晉之亂。
“是，你說得沒有錯，當年是我跪在老國公爺面前，求他不要將此事奏給太祖皇帝......是我捨不得已經到手的世襲罔替的大將軍之職，是我鼠目寸光......”
蕭韌嗯了一聲，芳菲立刻小跑着去追自家小姐了。
蕭韌沒有見過祖父，在他的想像中，祖父是一位剛正不阿的人，因此，他看蔣老太爺的眼神裡便多了幾絲不屑。
那是一家筆墨鋪子，這裡是秦王府的產業。
可是他趕到百卉堂，才知道沈彤早就走了，和芳菲去逛街了。
蕭韌望着那人的背影，看了很久。
蔣老太爺道：“說起來也是幸運，後晉小皇帝十多年來未曾現身，龍虎衛雖然偶爾也會抓到後晉餘孽，但也都是些小魚小蝦，難成大器。”
蕭韌便又直奔鋪子，他記得沈彤最愛去的鋪子是百卉堂，藍師傅就是百卉堂的。
蕭韌猛然轉頭，街上人來人往，有很多人在看他，他們看他，因爲他是蕭七少。
說完，他便一甩鞭子，繼續向前奔去。
他看到有個人轉過身去，向着路口的另一端走去。
那是個年輕人，很年輕，身量尚未長成，帶着少年人的稚嫩。
聽出蔣老太爺言語中的僥倖，蕭韌壞心地想，如果他把沈彤告訴他的有關死士營的消息，告訴蔣老太爺，這老頭會如何？
倒是離得不遠，就在這條街上。
這條鞭子還是當年蔣老太爺送給他的，直到現在蕭韌終於明白了，蔣老太爺自認配不上這條鞭子，所以纔會轉送給他。
蕭韌腹誹，他找了至少三條街才找到她，能不巧嗎？
......
蕭韌的眸子在這些人臉上一一掃過，那種感覺忽然沒有了。
沒等她再多問，蕭韌已經上來了。
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覺到有人在看他。
“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蕭韌道。
蕭韌的目光比平時更加幽深，沈彤毫不遲疑地跳下椅子，向外走去，芳菲連忙跟上，走了幾步，芳菲回頭向蕭韌笑笑：“這頓您請？”
蕭韌早就習慣了這種目光，而能讓他轉過身來的，不是這些。
真巧？
蕭韌只好牽着馬走在街上，也不知道沈彤是去哪裡逛街了，他第一次感覺到西安城真的很大，能逛的地方也太多了。
她記得芳菲好像不喜歡蕭韌的。
“所以這十多年裡，你便躲在這裡苟且偷生？你終於知道自己錯了嗎？”蕭韌憤然。
“七少，究竟發生了什麼？”蔣雙流不解地問道。
蕭韌離開莊子時，甚至沒有搭理蔣雙流，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蔣老太爺，也會是最後一次。
立刻，整個茶樓的人一起看向他們這一桌，沈彤瞪了芳菲一眼，衝着蕭韌點點頭：“真巧。”
既然這裡不是能談話的地方，當然會有地方可以談話。
“我是錯了，但是鄒雪懷和龍虎衛從未放棄尋找後晉皇帝，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或許當年那個孩子早就死了呢。”蔣老太爺說道。
沈彤瞪大眼睛看着芳菲，這小丫頭是和誰學的啊？
蕭韌回到西安，沒去王府，也沒回清水巷，他直奔書院街，來應門的是幫傭的婆子，沈彤沒在家，去了鋪子。
蔣雙流一臉莫名，父親是和七少說了什麼嗎？吵架了？
蕭韌沒有把從蔣老太爺口中得知的事，毫不保留地告訴了沈彤。
沈彤和芳菲便和很多人一起從窗子裡探出頭去，芳菲眼尖，立刻看到了蕭韌，她大喊道：“在這兒，我們在這兒！”
不是這些人。
“當年蔣老太爺定然是在祖父面前苦苦哀求，祖父纔會把這件事情壓了下來的吧。”蕭韌冷冷地問道。
蕭韌找到沈彤的時候，沈彤和芳菲正在茶樓裡聽書，有人喊道：“快看，蕭七少！”
他縱馬狂奔，快到西安時，蔣雙流才追上他。
有些人永遠都只會自欺欺人。
他告訴沈彤：“後晉皇帝可能還活着。”
沈彤微微眯起眼睛，她問道：“是當年那個小皇帝嗎？”
她問得非常巧妙，後晉皇帝可以是很多在，擁護者想讓誰當皇帝，誰就是後晉皇帝。
然後當年那個小皇帝卻不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