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縉曾好幾次聽胡大老爺說過。
“一個豬隊友遠比敵人更加恐怖、害人更深!”
他當時還覺着奇怪,這玩意兒,有那麼恐怖?
關鍵是,都能叫隊友了,那爲何還要害你?
或者說,既然對方都害你了,你難道還不能趕緊切割?
然後,他今天終於親身體會了一次什麼叫豬隊友了。
他今兒個真是洪荒之力都使出來了,而且還連續好幾次要攔着對方作死。
可結果呢?
攔不住,壓根攔不住啊!
結果就是眼下這情況了。
炸了啊!
解縉艱難的在自己臉上狠狠抹了兩把,搓得麪皮都泛紅了,這才擡頭擠出點笑容,看着眼前這位自稱蔣璩的大佬道。
“指揮室,下官乃是華夏國首相政務秘書解縉,不知下官能否替方孝孺擔保?”
“小方此人既沒有這個心思亦無這個能力牽扯到這等天傢俬事當中。”
“而我華夏國,本就是天家跟胡家的地盤,對兩家,下官也算有所瞭解。”
“這裡頭的事兒,下官敢擔保,小方是真的什麼都不懂!”
“所以,能否請指揮使高擡貴手,放過小方一碼?”
“下官不勝感激!”
說完,衝着蔣璩就深深一揖彎了下去。
而這時候,好玩的事兒發生了。
這邊廂解縉爲了方孝儒的事兒都彎腰了,可一旁的方孝儒卻還傻登登的擱那兒站着呢。
解縉餘光看見這姿態,鼻子都快氣歪了,他也顧不上蔣璩看沒看出來了,直接一腳就踹了過去。
方孝儒直接被這一腳給踹得一個趔趄不說,人都有點懵。
好在他到底只是愣住了,而不是腦子徹底壞死了。
更何況還有個解縉在一旁演示呢,所以,他也趕緊深深一揖拜了下去。
蔣璩眼見着這二人當着自己面玩這些小花招,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沒了。
他摸了摸下巴頦,左邊瞄瞄解大紳,右邊看看方孝儒,而後才緩緩說道。
“既然解秘書開了口,那本官倒也願意給個面子。”
“只不過,本官雖暫且不追究這事兒,但還是想提醒一句,我朝雖不因言獲罪,但你大放厥辭得罪人的時候,那換個理由收拾一頓,那簡直還不要太簡單。”
“所以,方中丞,你沒那個直面帝王犯顏直諫的本事和資格之前,你最好注意一下自己這張嘴!”
“解秘書也不是什麼事兒都能擋下來的!”
解縉眼見着方孝儒這廝居然還要跟人嗶嗶兩句,直接又是一腳踹了過去,而後狠狠一眼瞪了過去。
那眼神的意思很簡單。
‘你特麼要死別拉着我!’
方孝儒又捱了一腳之後,終於老實了。
反倒是對面的蔣璩看着眼前這一幕,玩味的笑了笑。
他瞥了眼似乎還有些七不服八不忿的方孝儒,扭頭看着解縉道。
“解秘書,本官說句交淺言深的話,這交友啊,可以不在乎身份、地位、門第這些東西。”
“但這性情還有行事作風,你還是得自己考量一二啊!”
“不然的話,這憑白無故斷送了自己一份前程都是小事,這要是稀裡糊塗拖得自己家破人亡了,那就冤了!”
要是放在一年多以前,這會兒解縉怕是已經梗着脖子跟蔣璩吵起來了。
但經歷了那麼多的解縉,這會兒卻只會深深一揖。
“多謝指揮使教誨,下官銘記於心!”
眼見着解縉這是真聽進去了,蔣璩再次看了方孝儒一眼後,嗤笑一聲,轉身離開了。
直到看着蔣璩緩緩走出大門,解縉才終於鬆了口氣,而後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仰頭看着天花板長長的一嘆。
方孝儒看着癱坐在哪兒的解縉,臉上的表情也是一陣青一陣白的。
良久,才小聲的說道:“大紳,多謝了!”
解縉視線都沒轉過來,只是鼻子了哼唧了一聲,而後隨意的揮了揮手。
別看他方纔跟蔣璩說話的時候,似乎理直氣壯、神采飛揚的。
都當面讓錦衣衛指揮使給自己個面子了,這多大的能耐啊。
可實際上,這會兒他反應過來了,卻是後怕不已。
因爲他終於想明白了,方纔蔣璩那番話,其實就是告訴他。
要麼趕緊跟方孝儒斷了聯繫和關係,要麼就確保之後方孝儒不會出事兒。
否則,到時候牽連起來,恐怕不僅是他解大紳有問題,連他背後的長輩都要出事兒。
要是別人說這話,解縉會當做玩笑。
可當說這話的人,是新任錦衣衛指揮使的時候,那解縉還敢當個玩笑麼?
方孝儒看着解縉這模樣,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往下說了。
良久,才憋出一句:“大紳,你放心,此事我不會亂說了!”
解縉聽得這話,終於把頭低下來看向了方孝儒。
“所以,你的意思是若天家還有其他事兒,你還是要說,是麼?”
都是聰明人,都是在官場廝混的,有些小伎倆,解縉不僅知道,而且玩兒得方孝儒順溜多了。
因此方孝儒話裡那點小伎倆,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而方孝儒聽得解縉的反問,猶豫了下,還是甕聲甕氣的答道:“我御史臺本就是要督導君王的。”
“怎可對天家之事視而不見?”
解縉聽到這兒,直接嗤笑了一聲。
“小方啊,若是你要這麼說,那我也不得不感嘆,你是真的頭鐵、真的不怕死啊。”
“但你有沒有聽過,曾有御史感嘆,聖君不用諫,昏君諫無用。”
“連皇帝你們都把握不住,你們還想衝着皇帝的家人下手?”
“而且,小方,我問句冒昧的話,你們御史臺那些既沒有在州府歷練過,更沒有其他六部工作過的御史,他們能彈劾陛下以及天家人什麼?”
“連最要緊的政務,你都弄不明白,你何談其他的?”
方孝儒聽到這兒,再次陷入到了沉默。
可臉上明晃晃帶着的怒色,顯然表示的不是對解縉方纔那番話的認同。
只不過,解縉這時候也不是特別在乎這些了。
因爲,他感覺,自己跟小方之間,似乎已經漸行漸遠,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