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外頭等會兒吧,是死是活呢我也不敢保證,就看這一把了!”
站在謹身殿外,胡大老爺淡然的看着毛驤吩咐了一句。
毛驤同樣一臉鄭重的點了點頭。
看着眼前這熟悉的宮殿,他深深吸了口氣,而後朝着胡大老爺深深一揖。
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萬事,都拜託在胡大老爺身上了。
胡大老爺扯了扯嘴角,卻沒多說什麼。
因爲實際上,這事兒他也沒底。
這不同於之前跟朱元璋交談或者利益交換的時候,那都似乎涉及到自身或者胡家的。
而如今要談的,卻是一個於公於私都是獨屬於老朱家的馬仔的歸屬。
關鍵是,這馬仔還替老朱家幹了好些年的髒活,知道不少老朱家的秘密。
這事兒,究竟會如何,胡大老爺心裡是真的沒底。
但……搏一搏嘛!
不多撈幾個靠譜的專業人材、管理人才,難不成到時候讓他自己上?
他哪怕早已在心裡定下了經略美洲的計劃了。
可他預想當中的畫面是,他自己指指點點,其他人辛辛苦苦幹活。
他可沒想着把自己弄成朱元璋當初一樣。
那叫一個苦逼啊!
那日思夜想、寢食不安的,那是人過的日子?
他纔不要那樣呢。
他始終牢記一點,他這輩子來大明,就是來躺平休閒的。
在此之餘,弄點什麼,那都是興之所至的玩鬧。
可以花點心思,但絕對不能把自己陷進去。
真要是弄成那樣了,那天大的事兒,胡大老爺也寧願扔了。
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嘛,要相信後人的智慧!
瞧瞧,這不就給自己的甩鍋提供了一個極其冠冕堂皇的藉口不是?
心中思緒翻飛的胡大老爺緩緩順着謹身殿外的漢白玉臺階一步步走向了殿內。
他來這兒,自然是不用通報的,直接跨過殿門就走了進去。
看着那個十幾年如一日端坐在御案背後翻看着奏摺的身影,胡大老爺一時間居然有些感慨。
“陛下,其實我很想知道,臣得什麼時候來,纔會看到你放下手中的奏摺!”
朱元璋聞言擡頭看了胡大老爺一眼,手中的筆都沒放下,反而一臉無語的問道。
“這話你好意思問?”
“如今內閣之中的那些人,誰比得上你?”
“你若是真覺着咱坐這兒看奏摺辛苦,那你不如來內閣幫幫咱!”
“那纔是真的幫助,可比你這乾巴巴的感慨、問好好用多了。”
胡大老爺一聽這話,心中那些個感慨什麼的立馬消失一空了,臉上立馬掛上了一副可憐兮兮的灰色。
“唉,臣這老弱無力、頭昏眼花的模樣,實在是不能爲陛下效力了啊!”
“還請陛下看在你我多年君臣的情分上,讓老臣在家安享天年吧!”
朱元璋一聽這話,直接把手中的御筆都給扔到了一旁,當場氣笑了。
“胡惟庸,你特孃的能不能說點靠譜的?”
“你是不是忘了你如今的狀態了?”
“你好意思說自己老弱無力、頭昏眼花?”
“你這模樣,怕是再過個二三十年都不會變吧,你都快成老不死、活神仙了,你還想咋地?”
“咱不過說一句讓你乾點活,你就這麼臭不要臉?”
胡大老爺面對着朱元璋的怒罵卻一點反應沒有,反而溜溜達達的走到了朱元璋跟前。
舔着個老臉笑眯眯的答道:“嗐,多大點事兒。”
“反正你這皇帝也幹不了多久,到時候就都丟給太子了。”
“該忙活的讓他忙活去!”
“我們這些老傢伙,就該給他們機會多上手、多積攢經驗嘛!”
“你看,要是你我這樣的老傢伙一直霸佔着位置不挪窩,那太子咋辦?你給太子準備的班底咋辦?”
朱元璋指了指胡大老爺,笑罵道:“惟庸啊惟庸,咱最佩服的就是你這張嘴。”
“你咋啥時候都能說出一番歪理來呢。”
“明明知道你是在給自己開拓,給自己撈好處,可咱偏生還覺着你說的挺有道理。”
“你說,咱是不是離昏君之名不遠了?”
宋利這會兒趕緊衝着一旁的小太監小宮女連連擺手,還不斷的瞪眼。
那模樣,就差沒有直接站出來破口大罵了。
特麼的,知不知道什麼叫陛下跟胡爺聊天的含金量啊?
這兩位爺聊天的話,是你們這幫小崽子能聽的?
怕是你們前腳聽了,後腳就得咔嚓一刀。
無他,事涉機密!
一衆人等這會兒也趕緊埋着頭朝外間大步狂奔,連平素裡的謹小慎微、小心翼翼徹底拋在了一旁。
胡大老爺也沒管那麼多,這又不是他家,他管那麼多幹蛋。
他反正愛說什麼說什麼,至於之後老朱這邊怎麼收尾、怎麼保密,那都是老朱的事兒,不是他該管的。
“陛下你離昏君之名還遠着呢,你這輩子啊,就憑你這十幾年勤政的態度,昏君之名就落不到你頭上。”
“倒是這暴君之名,嗯,你怕是推脫不掉了。”
“或許以前還沒戴那麼穩,可這不眼瞅着又要殺一批麼!”
“還殺的是最喜歡寫史書寫野史什麼的世家大族,你覺着人家會不會給你戴上個暴君帽子?”
別看胡大老爺這話說得嘻嘻哈哈好像玩笑一般。
一旁的宋利這會兒看他跟看毒瘤似的。
他恨啊,他怨啊。
爲什麼他就不能跑呢?
爲什麼他就得聽着這些呢?
這些破事兒,哪一件是他想聽的,是他能聽的?
可無論是胡大老爺還是朱元璋,這會兒都沒在意他。
甚至朱元璋聽到胡大老爺這番暴論不僅沒生氣,反而笑眯眯的挑了挑眉頭。
“喲,惟庸,按你這麼說,咱這暴君之名那是徹底甩不掉了?”
“昂!反正在臣看來,只要此次造反事件你開殺,那這帽子妥妥的就是你的,洗都洗不掉的那種!”
胡大老爺主打的就是一個耿直。
朱元璋笑眯眯的點點頭。
“其實咱也是這麼認爲的。”
“不過啊,咱想了想,既然反正這暴君之名咱拿定了,那咱是不是乾脆藉着這機會,下手再重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