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東林士人開始行動,破壞幫扶政策!
聽着衆多大儒的話,再看着羣情激憤的在場所有人,朱由檢的眉頭下意識的皺起。
他自然知道,東林書院的這幫大儒都是一心爲了江山社稷,所以纔將嚴黨視爲眼中釘,肉中刺,觀念上難免有些偏激。
可是眼前這個阮大鋮爲首的衆人,似乎只想着將嚴黨一脈連根拔除。
甚至爲此不惜將嚴黨所有的功勞抹殺。這在他看來,就有些太過偏激了!
似乎現如今,東林書院的這幫大儒,這一刻給他的感覺,更像是爲了黨爭而黨爭。
甚至可以說是在他們眼中黨爭勝利,似乎比江山社稷還要重要?
不,不可能的,這些大儒師傅們,都是胸中自留一口浩然氣的賢者。
他們怎麼會將黨爭放社稷之前?
心中如此想着,朱由檢本能的否定了自己這荒唐,且有些陰暗的想法。
“我定是被大哥影響太深了,大哥常年待在父親的身邊,將所有人視作工具,這種帝王思維,跟他待的時間長了,難免被影響。”
朱由檢心中暗暗想着。
“不錯,其實拔除嚴黨,對我東林士人來說並不難。”此時,聽到阮大鋮這番話後,又有一道人影從人羣中站起身。
此人體格乾瘦,腮無兩肉,留着長長的八字鬍,看起來就像是龍王廟壁畫上的龜丞相。
錢兼益,字受之,號牧齋,東林大儒。
“況且,我已經有了一個切實可行的計劃,”錢謙益說着,臉上掛着自信的笑容,而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淡淡道:
“其實很簡單,諸位可還記得嚴嵩老賊當年提出的《關於修仙的區域協調發展幫扶國策》嗎?”
跨區幫扶國策?
聽到錢兼益提起這個如今已然開始在大明施行的國策,衆人先是一愣,而後恍然。
這個國策他們如何會忘記。
其實真要是摸良心說話的話,嚴嵩的這個國策,可以說是讓很多官員政績斐然。
這個“幫扶國策”是真的利國利民的。
不過,立場決定對錯。
既然嚴嵩是他們的對立面,那麼這個國策即便他們心中明白是好的,也必然要將其視作邪惡的產物,雞蛋挑骨頭也在所不惜。
嗯,對付嚴嵩父子這等小人,他們也顧不上什麼光明正大的手段了。
在他們看來如果用君子的手段去對付嚴嵩父子這等小人奸佞,那麼他們的下場就會如當年的清流那般,分崩離析。
從錢兼益提出“幫扶國策”開始,他們心中就已然明白他打的是什麼主意了。
如果他們在嚴黨一系官員的地盤上,破壞這條國策的施行,那麼必然會讓嚴黨一系遭到重創,甚至引發百姓的不滿。
那時候這些嚴黨的官員,必然會被連根拔起。
甚至一旦嚴黨這塊鐵板出現裂痕,那麼朝中其他勢力,諸如九王也不會放過。
嗯,他們東林書院嚴格來說,也是裕王一脈。如果這個時候他們對嚴黨動手,那也算是幫了裕王府,也是幫朱由檢!
本就因爲東林書院爲了黨爭不顧朝廷利益的論調,而心有不虞的朱由檢,此刻在聽到錢兼益的這番話後,面色頓時一沉。
這些人,似乎越說越沒邊了。
坐在一旁察覺到朱由檢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嗯顧憲成,橫了高談闊論的錢兼益一眼,同時起身示意衆人點到即止後,道:
“好了,今日少主就要返回京城,我等在此主要是爲了爲他踐行。”
“一些政事,就暫且不論了,今日只談風雅。”說話間,他俯身拿起了桌上的酒杯,環視衆人一圈後,看向朱由檢,道:
“少主,今後您只需要放心大膽的走。”
“不論何時何地,您的身後是整個東林書院,以及所有的東林士子。”
“顧老說的對,”高攀龍也拿起酒杯,“不論何時何地,你的身後都有我們在。”
“我們永遠支持少主!”
看着在座的所有東林大儒,對自己的拳拳效忠之心,剛纔的不快被朱由檢按下,而後同樣舉起酒杯對着衆人道:
“這些年承蒙諸位教導了,請!”說罷將杯中靈酒一飲而盡。
其他人見此,也紛紛將杯中酒飲下。
大雨一直下到夜色降臨,整個東林書院,隨着夜色降臨,卻是燈火通明。
朱由檢拒絕了顧憲成等人的相送,從觀瀾雅筑出來,王承恩立刻撐着傘上前。
“主子,王府那邊來催了。”聞言,朱由檢點了點頭,道:“這便回京吧……”
說着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頭瞥了一眼身後,那在夜色中,宛若一座橘紅色小山一樣的觀瀾雅筑,朱由檢開口道:
“承恩,給王府傳信,我們坐飛梭回去,明日一早到。”
坐飛梭?聽到朱由檢的安排,王承恩一愣,不過還是點了點頭,道:
“奴婢這就安排。”
“嗯,走吧。”朱由檢點了點頭,轉身大步離去,王承恩趕緊跟上。
此時,觀瀾雅筑之上。
朱由檢走後,顧憲成等人之間的氣氛便一直沉默着。
“都說說吧。”這時,顧憲成擡了擡手臂,整了整寬大的袖袍後,擡頭看向衆人,然後將目光定格在錢兼益身上,道:
“受之,你先說。”
被點名,人羣中的錢兼益緩緩起身,先是對顧憲成行了一禮,然後道:“少主似乎對我們接下來針對嚴黨的行爲,不是很贊成。”
其他人聽到這話,也都是點了點頭。
都是人精,之前的交談中,他們如何能看不出來,朱由檢在聽到他們要針對嚴黨一脈後,神情間那隱隱流露出來的不滿。
“怪我們啊,”這時,阮大鋮嘆息一聲,道:“我們平日裡教授他的全都是君子之道,卻不曾告訴他,取捨之道……”
“我認爲少主之所以對我們接下來針對嚴打感到不滿,是因爲他本身就是皇族。”這時,又有人主動站了出來。
“除了我們在教授他之外,王府也對他有不小的影響,皇族考慮問題永遠是利益。”
“嚴黨這種國之頑疾,之所以可以存在,有時候是因爲上位者需要他們存在。”
“慎言!”有人發出低喝。
聽着衆人七嘴八舌的話,顧憲成沉默片刻後,您試着夜色道:“我們不能說皇上的不是,但我們也有自己的‘道’要踐行。”
“嚴黨,必須拔除!”
“其實受之所言已經直指本質,皇上之所以喜歡嚴嵩,可以容忍嚴黨的存在,無非就是因爲嚴黨會辦事,肯辦事。”
“只要我們讓嚴黨失去這個優勢,那嚴黨就無所依仗了。”
“嚴黨,必須拔除!”這一刻,顧憲成給接下來,東林士人的行動定了一個調。
……
夜色中,飛梭轟然而去。
雲海之上,明月高懸,如水的月色將雲海照亮,朱由檢坐在窗戶邊。此時他的腦海中,全都是今日東林士人的表現。
一邊是王府,父親,大哥傳輸給他的,上位者,注重結果與平衡,一邊是東林士人爲天下除害,不惜損害朝廷利益的激進。
他對東林士人的感情不一般,這也就導致他思考問題的時候會下意識的偏向東林。
身爲皇室,他心中自然清楚,嚴嵩父子的存在其實說白了就是皇祖的刀。
可是這把刀存在的價值遠超捨棄掉。
但話又說回來,嚴黨的存在,何嘗不是朝廷的一種病變呢?毒瘡爛肉就應該被剜掉不是嗎?即便因此會讓朝廷受損一些。可長痛不如短痛,等到爛肉剜掉了,傷口總會癒合。
如此看來,東林士人的想法倒也不錯。
心中如此想着,可緊跟着朱由檢的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大哥朱由校曾說過的話。
“當家做主,豈能非黑即白?”
“百姓家還說了,不癡不聾,不作大家翁……你以後給我離那些小肚雞腸,鼠目寸光的書呆子遠一些!”
“呼,”將腦海中的想法壓下後,朱由檢看向身旁的王承恩,道:
“承恩,這些年我深居東林書院靜修,受東林大儒授課,彼此間有着一份情誼在。”
“考慮事情難免有些當局者迷,”說着,朱由檢便將今日所見和自己心中疑惑說了出來,然後看向王承恩,道:
“你是怎麼看待東林士人的?”
王承恩聽完朱由檢的講述後,沉默片刻後道:“主子,其實您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聞言,朱由檢眸光一閃,沒有說話,只是盯着王承恩。
“主子問的是怎麼看待東林士人,而不是問奴婢,東林士人的做法對與不對。”
“因爲在主子心裡,其實是不認同東林士爲了黨爭,而不顧朝廷利益的做法的。”
“主子,請容奴婢說一句大不敬的話。”王承恩說着,輕嘆一聲,道:“這些東林士人,其實在奴婢看來就是一羣腐儒。”
“這些年他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乘着‘啓思革新’這股風,抨擊朝政。”
“然而說白了,都是紙上談兵。”
“他們只認爲嚴黨是頑疾,卻不知這天下並非是除了黑就是白。這天下是渾濁的,否則爲何稱爲紅塵俗世呢?”
“他們想要的是一個不該存在於俗世紅塵的朝廷,這是不可能的。”
“當年的清流也是如他們一般,可徐閣老他們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心裡明白。朝中派系黨爭,始終有個不可觸犯的底線。”
“那就是不論黨爭如何你死我活,都不能影響到大明的利益。”
“甚至,最終的爭鬥結果必須是朝廷獲利,可是如今呢?他們爲了針對嚴黨,已經不顧一切了,奴婢以爲……”
說着,王承恩有些欲言又止了起來。
“說。”朱由檢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是,”王承恩深吸一口氣,言辭懇切道:“奴婢以爲,少主不妨乘此機會跟東林士人徹底斷了關係,以免引火燒身。”
作爲一個忠心的家僕,王承恩的意思很明確。
在他看來,東林書院這幫書呆子真的是讀書讀傻了。
當年以徐階、高拱、張居正和趙貞吉爲首的清流團體何等勢大?
爲了黨爭,徐階等人,何嘗不曾視一地百姓爲芻狗,爲了剜掉嚴黨這毒瘡爛肉,準備要讓一地百姓去犧牲,可結果呢?
一個海瑞就差點讓清流葬送了。
之後,皇上僅僅只是用了一個國師清風,就讓事情徹底平息,將清流嚴黨玩弄鼓掌。
這些東林士人,一幫子書呆子,憑什麼輕飄飄的說要將嚴黨剷除?
讓嚴嵩失勢,真敢想啊!這點子徐階他們當年想不到?皇上要保,要用的人,也是他們能動的?這羣瘋子既然要瘋那就讓他們瘋去。
可千萬不能讓自己的主子惹火上身,斷送了前途!
飛梭艙內陷入了沉默之中。
朱由檢沒有再說話,而是閉上眼,靠在了軟椅上,見此王承恩也躬身一禮後坐了回去。
……
“啾!”
夜,金華府上空。
一隻靈鴉穿過夜空,俯瞰着下方燈火通明的城市。之後一路俯衝而下,來到了金華縣,縣衙後院,書房外的一株槐樹上。
金華縣知縣,孫興堯處理完公文,剛準備休息,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窗外突然傳來一陣烏鴉的啼鳴聲,讓他眼皮一跳。
縣衙後院,可是有陣法守護的,一般的飛禽走獸根本不可能闖入。
畢竟現如今的大明,已經成了一方修仙王朝,修士的手段這些年裡更是層出不窮。
很多掌控着御獸之法的修士,利用靈獸,僞靈獸,可以做很多事情。
因此,大明大大小小的衙門,或是官員府邸,都有陣法守護。
一般的靈獸根本靠近不了。
如果是有人御獸,想要強闖的話,那麼御獸之人,必將被追責,抓住後輕則關入大牢,重則廢除修爲。
這個時候,靈鴉闖入,要麼有修士不知死活,膽敢冒犯官府縣衙,要麼就是……突然,孫興堯想到了某種可能,趕緊起身。
當他來到院子裡的時候,就見樹梢上,一隻比尋常烏鴉要大了不少的靈鴉佇立。
“嗡!”就在這時,靈鴉紅寶石般的眸子裡激射出兩道流光,沒入孫興堯眉心。
而當接收了腦海當中的信息後,孫興堯整個人,身體猛的一顫。
“恩師,竟然讓我,破壞金華縣的幫扶國策?!”孫興堯滿臉的不敢置信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