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大婚是寨子裡一等一的大事,整個白蛇寨變得忙忙碌碌,籌備婚事不是那麼容易,更可況山裡的男人都是一羣糙漢子。
山寨裡的女人並不多,有的是跟着夫婿一起落草爲寇,有的是犯了事躲到了山上,還有的則是被劫掠上來的女子。在她們的幫襯下,整個山寨變得大不同,一股喜慶的氣氛籠罩在山野之間。一切都十分美好,唯一弄不明白的是寨主爲什麼將慶禮定在了晚上,後來衆人猜測大概是因爲寨主害羞,想要藉着夜色遮掩一二。
孫原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人,心裡冷笑不止,他已經暗中聯繫了鞏飛虎,要他趁着天黑將寧九娘搶走,然後再逼着她嫁給鞏大川,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自己再彈壓一些喜歡冒頭的老人,大事可成矣……
孫原突然感覺有些不太對勁,眉頭一皺,道:“爲什麼佈置山寨的人都是一些老弱婦孺?騰山和黑猿等人呢,爲什麼沒有見到他們?”
跟在他後面的奎木心裡一沉,他今天跟着孫原的目的就是爲了看住他,不能讓他看出什麼端倪,免得壞了大事。
“今天山上得到消息,說有一個商隊要路過張八嶺,所以騰山就帶着兄弟們去撈一票,也能爲寨主的大婚添點東西,否則就太寒酸了不是!”
孫原點了點頭,還是感覺有些不對,又問道:“新郎在哪?爲何一直沒有看到他?”
“曹唯說要去給我準備一件禮物,所以現在還沒有回來……”寧九娘從門外走進來,身穿一件大紅長袍,笑道:“二叔已經多日沒有出門了,今日侄女大婚,想必二叔是出來喝喜酒的,可見您還是疼九孃的。今日九娘大婚,您可有什麼話要跟九娘說的?”
孫原看着眼前這個穿着嫁衣的女子,忽然心頭一軟,隨即又硬下心腸,別過臉去,道:“大寨主,老夫無話可說。兄弟們都到了,這拜堂也該開始了吧?”
寧九娘低下頭面色一黯,片刻後又擡起頭來,道:“不着急,諸位兄弟先喝着酒,等新郎回來之後再拜堂成親,若不然我該和誰拜堂成親,不會是和那什麼鞏大川吧?”
堂下一陣鬨笑,孫原麪皮一抖,道:“大寨主真會開玩笑……
寧九娘沒有再理會他,徑直走到最上面那張桌子,坐在椅子上,然後給自己倒了一碗酒,卻又不喝,而是扭頭看着窗外。
那是野豬寨的方向……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山中一片靜謐,如今已經是四月份了,可是山林中還是會有些涼意,就連月光都顯得有些明亮清冷。一隻返穴的野鹿似乎發現了什麼,驚慌失措地想要跑遠,但是沒跑幾步就掉進了一個深坑裡,沒了聲息。
騰山慢慢挪到曹唯面前,壓低聲音道:“軍師,咱們挖那麼多坑會不會有點不講究?縮頭縮尾不是大丈夫所爲……”
曹唯正色道:“騰山,你記住了,你不僅僅掌握自己的性命,還掌握兄弟們的性命。跟咱們一起來的有五百多個兄弟,我希望他們都能安安穩穩地回去。
所以,不要在乎什麼臉面,儘可能的讓兄弟們都活下去,活下去纔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等會放幾輪弓箭後再上前搏殺,這樣能少死幾個人。”
騰山面帶愧色,道:“我明白了,以後就是死,也要保住兄弟們的性命……”
黑猿飛快地跑過來,抱拳道:“軍師,前方兄弟來報,有一夥人正趕過來,大概有三百多人。天色太暗,兄弟們又不敢上前,所以看不清楚來人是誰,不過按照方向來看,應該是野豬寨的人。”
曹唯握緊手中的寒刀,沉聲道:“讓兄弟們準備好,殺了來人就回去喝酒!”
“是,軍師!”
在月光的照映下,幾百個拿着大刀的壯漢氣勢洶洶地走在一條山路上,爲首的正是野豬寨大當家鞏飛虎。孫原讓他過來搶親,可他如何會放過這大好機會,此次他帶來的都是野豬寨的精銳,爲的便是吞掉白蛇寨,稱霸張八嶺。
鞏大川慢慢跑到鞏飛虎的身邊,小聲道:“爹,孫原真的會幫咱們壓制住白蛇寨的人嗎?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鞏飛虎笑道:“大川,這個孫原已經利令智昏了,他一心想要除掉寧九娘,讓他兒子做上寨主之位,卻沒想到我們野豬寨想要的不只是寧九娘,還有整個白蛇寨。這是上天送給我們的機會,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合該咱們野豬寨坐大!”
鞏大川振奮不已,今夜之後自己就能得到了寧九娘了,一想到寧九娘冷豔的樣子,自己就會渾身發熱,這是在其她女人身上感覺不到的,或許也正是因爲她高傲冰冷,所以自己才更想得到她……
正當鞏大川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聽到一陣破空聲,接着便聽到耳邊傳來一聲悶哼,他扭頭一看頓時驚駭欲絕,只見自己父親的胸口上插着一支箭矢,眼看就活不成了。
鞏大川正要大叫,便聽到無數的破空聲,場面頓時大亂,許多人都想往兩邊閃避,卻發現道路兩邊都是深坑,坑裡面佈滿了倒刺,一時間慘叫聲不絕於耳。
鞏大川沒有亂跑,而是用自己父親的身體做掩護,一點點往後挪動,他顧不得多想,什麼權勢,什麼美色,都不重要,他只想保住自己的命。
一陣衝殺聲響徹天際,騰山帶着白蛇寨的弟兄殺了過來。寨主已死,沒多少人選擇反抗,多數人都想逃命,卻發現到處都是面色猙獰的持刀大漢,他們已經無路可逃了。
當一個人扔掉手中的刀時,其他人也都紛紛效仿,少有的十幾個漢子想要拼殺出去,被騰山率衆當場格殺。黑猿將鞏大川押到曹唯面前,道:“軍師,這小子想開溜,幸好我一開始就盯住了他,要不然還真的就讓他給跑了。該如何處置他?還請軍師示下。”
“留他何用?”
不等鞏大川求饒,曹唯大笑一聲,然後一刀砍下,頓時人首分離,鮮血噴薄而出,看得衆人心驚膽寒,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
騰山遲疑了一下,上前抱拳道:“軍師,我們要趁機攻佔野豬寨嗎?”
曹唯笑道:“野豬寨已經不足爲慮了,我答應了兄弟們殺了人就回去喝酒,不可言而無信,你們將鞏飛虎和鞏大川的頭顱帶回去,現在就回去喝慶功酒!”
人羣中一陣歡呼,不少人高頌“軍師萬歲”。騰山小聲道:“那軍師呢?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曹唯沉默片刻,道:“你回去告訴大寨主,等我辦完事就教她讀書!”
騰山深深看了曹唯一眼,揚聲道:“送軍師!”
“送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