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也正在用午餐。這裡的餐食相當不錯，無論他還是其他幾位都很滿意。尤其是那個肘子，和朱先烯吃的肘子完全是一個味道，顯然是得到了金陵飯店的真傳。
簡短的調查後，鄭世傑再度聯繫了商洛。
“商洛，事情有眉目了。”鄭世傑開口道，“這事情的起因是一種自然現象。”
“自然現象？什麼自然現象？”
“一種.超自然的風暴。你是知道的，自然界風雨都來自大氣層的流動。這裡，則是因爲靈氣的流動而造成了局部的異常聚集。”
“簡單來說是什麼？”
“你們在飛行中遭遇了氣流的顛簸，高度上出現了下降——具體來說就是這樣。”
“氣流顛簸？”
“聽起來雖然是尋常的飛行事件——甚至不能說事故，只能說事件——嗯，情況就是這樣。”
“我說，國姓。”商洛問道，“你這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鄭世傑停頓了一秒，“商洛！你放過我吧！這事情要是化不掉，蘭芳航空的飛行安全記錄就沒了！迄今爲止，蘭芳航空的飛行安全記錄是100%啊！100%！”
就在剛剛，蘭芳航空經歷了有史以來第一次的，可以被感知，且無法被避免的飛行事故。這固然可以解釋爲一種“靈氣氣流顛簸”，但整架飛機因此位移了一千多公里，這絕不是能隨便敷衍過去的。因爲飛機的高度但凡偏移一點，再出現的時候可能就一頭栽到海里去了。
雖然這種情況對商洛來說也沒什麼，但蘭芳航空飛行安全標準畢竟還是以最廣大的普通人爲標準來制定的。這種會對普通人造成重大人身威脅的事件，無論如何也不能當作是普通的事件來看待，是必須進行深刻的調查研究和反省的。
更何況，維多利亞當時還在飛機上。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商洛要是反應足夠快倒是還無所謂。商洛的反應但凡要是慢一點，維多利亞恐怕都會有生命上的危險。
但如果這件事傳揚出去，那對蘭芳航空的信譽無疑是個毀滅性的打擊。因爲藉助於練氣士飛行員的協助，蘭芳航空在在此以前從未出現過類似的事故。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因爲這並非是來自自然環境的挑戰，而是來自超凡世界的挑戰。這是自然環境下不可能有的事故。
練氣士固然可以用自己的“性能”來碾壓所有的凡人問題，但在這樣的問題上依舊無法輕易解決。因爲在超凡的問題上，練氣士的超凡被拉低到了環境的平均水準，所以超凡的練氣士也得按部就班地解決這些超凡的問題。
類似的情況，商洛之前也碰到過——朱先烯一分爲三的時候，這就是超凡者纔有的疾病。以及早先入院的，被煞氣所殺傷的實驗員。
人類即將進入超凡者的時代，屬於超凡者的問題卻接踵而來。首當其衝的，就是原本就相當“勉強”的部分。
蘭芳航空就是其中第一批受到打擊的。因爲蘭芳航空以練氣士飛行員爲基底，將民航業推到了完全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等級。僅靠着鋼纜和手，靠練氣士的一身正氣，蘭芳航空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裡從螺旋槳客機跨越到了噴氣式客機，再到超音速客機、臨近空間飛行器。
其中臨近空間飛行器尚且在實驗，但商洛乘坐過的寧和號確實已經投入到實際使用中了。
大衆對寧和號的開放並不意外，因爲它確實一直在運營，只是“不是所有人都能買到票而已”——實際的情況是，雖然走的是民航系統，但寧和號所有的機票都是邀請制的，從來沒有對外發售過。而蘭芳航空所邀請的人員，自然也是可以適應顛簸飛行的練氣士。
但通過大量的宣傳，蘭芳航空在過去的幾年內讓所有人對寧和號的存在習以爲常。等真正開始對不特定的大衆販售機票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已經能對飛機的參數如數家珍。實際上並沒有人知道，蘭芳公司用果凍的完好率來測試安全度，在一次次的飛行中通過果凍有沒有被震碎來確定這趟飛行對普通人的殺傷力。
直到寧和號真正裝上了天乙貴人的飛控，終於能夠在高超音速中保持真正的穩定飛行，不會把人腦漿子搖勻了之後，一般民衆才真正買到了寧和號的機票。
不過實際使用中的寧和號並未和商洛所見的那樣使用火箭助推引擎，而是一種介於一代和二代之間的中間形態——蘭芳航空在這裡引入了燕京空氣動力研究所生產的渦輪風扇，在維持原本外形的同時把寧和號改成了純粹的噴氣式客機。
這確實降低了寧和號的極速，但依舊保持了超音速飛行的能力。不過考慮到超音速時的破壞力，寧和號只有在海上航線纔會啓動超音速狀態。而運行在內陸的上空時，最多也只會使用高亞音速。
雖然這1.5代相比於非常有創意的初代而言，對各種性能都進行了大砍，但那至少是確確實實地可以搭乘的飛機。相較於超音速飛行而言，高亞音速本身也能提供奇妙的速度體驗，寧和號的商業運行本來應該有個良好的開頭——
然後商洛這裡就出了事。
這還是誰都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是靈氣時代出現的靈氣問題，就算是練氣士來了也得從頭開始解決。
“所以商洛.”鄭世傑懇求道，“這次你要是不放過我，我可就”
“不行。”商洛一開始就給出了最後的回答，“我不可能因爲這個，就對這裡發生的事隱瞞不報。不是因爲我的責任感的問題，是如果不好好調查，後面真的會死人。”
“我之後可以立刻停止有關的實驗，絕對不會死人。”
“不是死人不死人的問題，是隻要有可能死人，就是原則問題。國姓，原則問題上我是不會退讓的。不過嘛”
“對對對！我就知道有不過！不過什麼？有什麼條件？隨便你開。”
“不過我們對‘乘客’的定義可以修改一下。比如在未來不遠的時間裡，所有的乘客都會是練氣士，那這種墜機事件就是小問題了。”
【好傢伙！你是這麼修改定義的嗎？！】
“我先說明一下。”商洛強調道，“我提出的時候之後的整改方案，不是這次的。一碼歸一碼，這次你該怎麼上報就怎麼上報，這是應該的。但是這次之後，我們可以重新對飛行試驗的具體流程進行一些探討。我們可以不把普通人當作適用對象，而是把搭乘飛機的基準就上調到練氣士的水準，乃至於天人的水準。”
“啊這.”鄭世傑愣住了。他把蘭芳航空可能在這一次的事故中受到的打擊都忘到了一邊，因爲這確實已經不是這個時代應該考慮的事情了——因爲任何安全規章，任何倫理，都沒有考慮到人這個物種會在今後的一段時期裡出現超自然進化的情形。
“所以商洛你的意思是之後普通人不準坐飛機？”
“不。你可以這麼想——如果所有人都擁有練氣期，乃至築基期的體質，那麼凡人的存在就類似今日的殘疾人。殘疾人應當在整個社會都受到照料，但我們不能以殘疾人爲標準來設計所有的公共設施。具體來說，我們不能以‘有些人踩不到油門’，就把所有汽車的油門都改到方向盤上。這樣別的且不說，手部殘疾的人要怎麼開車呢？他們反而不方便去捏油門。”
“有道理啊！那你的方案是”
“首先，全面提升對人的定義。我們要訂立新的航空安全規章，直接把超凡者定義爲基準人類。因爲我們的飛昇的目的，就是讓所有人都能夠達到這樣的層次。在這之後，要確保凡人的無障礙使用，要確保凡人也能夠搭乘。我建議在飛機上留出一兩個座位的空間，這個空間可以容納凡人使用的生命保障設施，就像現在帶輪椅上飛機一樣。”
“啊！”鄭世傑一拍手，“這就對了。我們現在其實是這樣設定的——拿行走不便的旅客來說，我們提供地面輪椅，客梯輪椅，和機上輪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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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旅客進入到空港，將自己的輪椅託運開始，航司或者機場方面就會提供機場內部使用的地面輪椅。之後如果不通過廊橋登機，那麼機場方面會提供特別的無障礙登機梯，搭配登機輪椅登機。進入飛機內部後，有緊湊尺寸的機上輪椅可以使用，把旅客運送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可以帶自己的輪椅嗎？”
“一般來說是不行的，至少寧和號這樣的窄體客機不行。但是大型寬體客機的走廊足夠寬敞，比如你之前搭乘過的飛行艇就屬於其中之一。在測量過尺寸之後，旅客是可以帶自己的輪椅直接登機的，也就不需要這麼麻煩了。”
“嗯”商洛點了點頭，“所以之後，航司方面可以提供專供身體不便的旅客使用的，額外的生命維持設施，也要爲自帶設備登機的旅客創造條件。同時我們可以要求所有空乘人員都得會飛，就像要求水手得會游泳一樣。這樣一來，在遭遇極端飛行條件的情況下，空乘人員可以直接帶着身體不便的旅客飛出去。”
“誒呀呀呀！商洛你真是真是我的救星啊！”
“那這次呢，你怎麼說？”
“領罰！我不但要領罰，我還要開新聞發佈會當衆道歉，並且同時宣佈新一代的飛行安全規程將以超凡者爲標準來制定，因爲大家馬上就都要成仙了！”
“這個.稍微等一下。”商洛回道，“我們暫時還沒準備好將這個消息告知所有人。不過也快了。”
商洛在近期內就要對所有人宣佈這一大事件。到時候鄭世傑乘勢對飛行安全的部分進行介紹，也算是響應了朝廷的大政。
【這樣一來就沒有人在乎這飛機在空中大跳了一下，是吧】
“說到這個，確實得研究下。”商洛納悶道，“其實我們現在已經碰到了不少只有超凡者會碰到的自然現象了。比如身體裂解，煞氣入體什麼的。雖然我們對自然世界的認知已經纖毫入微，甚至可以說已經快要窮盡凡人的道理了，但超凡領域的知識還沒有對人類敞開大門。在這段時間裡，我們對超凡世界的認知恐怕要直接回到上古三代那裡去。”
【那可就刺激了.你知道羅馬的魔法醫學怎麼治療魔法病嗎？冷熱溼燥。判定一下座標，確定身體狀態，然後用藥物來調節冷熱溼燥，重新恢復身體平衡。】
“這不是老羅醫嗎”
【是，而且相當有效。我猜你們多半也發現了，這些過去的經驗醫學在這裡會相當有效。畢竟如果你調理練氣士的氣息，確實可以治療他的疾病。只可惜我們還不知道該如何對練氣士進行外科手術，因爲首先一個——目前就沒有什麼麻醉藥能對練氣士生效。】
“怎麼感覺全都回去了.”
不過“有辦法”這件事本身至少不是壞事，總比沒有辦法好。
“那麼國姓，這件事就拜託你來做了。”
“放心！這次事件，就交給我來處理。我一定會一五一十地向民航部門提交飛行報告，同時強調血肉的苦弱和飛昇的必要性。本來嘛，坐飛機就應該是練氣士纔對。如果都是練氣士的話，那機載設備就可以調整下啊。”
“啊？”商洛詫異道，“你打算怎麼調整？”
“比如可以可以疊一疊吧，多疊幾層，反正摔也摔不死。或者讓所有人都站着？嗯，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能多裝一倍的椅子呢。或者所有人都站着，然後再疊兩層，再壓縮一下。啊，一下子就有了三四倍的座位。這方案真是太棒了！對了，商洛，我能不能把練氣士都麻暈了塞進冬眠艙，到地方再弄醒？反正練氣士嘛，多麻幾次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