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9章 靈煞
“那麼,這可就厲害了”
商洛陪文鴛來到這裡,其初衷是爲了和朱先烯通知一下後頭要去覲見道祖的事。
沒想到,和這件事關係最大的竟然是朱先烯本人。以及.文鴛身上的問題,也從築基升級成了大炸彈。
如果我們能夠解決文鴛身上的問題,那等於是把靈煞的問題也給解決了吧。天庭的醫療仙術水平也可以往前邁進一大步。
這麼想的不只是商洛一個。朱先烯也是這麼想的,而且他看向文鴛的眼神也同樣變得有些.異樣。
“你們都這麼看着我幹什麼?我.我雖然答應實驗,但方案我還是要看一下的啊。”
“放心,方案肯定會和你商量的啦。”朱先烯擺了擺手,“不過最後的最後,我還是得確認一下:你確實是爲了自己的築基,而願意參加一些具有危險性的實驗是吧?”
文鴛點了點頭。
“好你有準備就好。我,朱燁雖然可以確保你的安全,但最終還是得靠你自己。你自己覺得沒問題,那後面的就可以交給我了。”
朱先烯更習慣稱呼自己爲朱燁——熟人都是這麼叫他的,因爲他從小用的就是這個名字當作學名。朱先烯雖然是大名,但就算在家裡他也不怎麼用這個名字,只有在族譜和少數重要場合會寫上。
當他用朱燁這個名字來保證的時候,那就真的是在說他本人。這是他最大的誠意。
這次實驗不只事關文鴛一個人,還事關靈氣與煞氣的最終解決方案。但在此之前,朝廷並未正式招募任何願意參與實驗的志願者,因爲朱先烯自己也尚未下定決心。
但文鴛的事,讓他終於有了決斷。
有些事,也是時候要解決了。
煞氣的問題,可以說是當下籠罩在練氣士頭上的一朵烏雲。一旦煞氣入體,就和排放氟利昂到臭氧層裡面一樣,其造成的影響幾乎沒有辦法消除,就算是想要將其遏制也很困難。
更麻煩的是,沒人知道這朵烏雲下面藏着什麼——那個著名的“物理學的大廈已經建成,只有兩段烏雲飄在上面”說法之下,藏着的是顛覆整個經典物理學大廈的一整個現代物理學的世界。
朱先烯也在這裡產生了迷茫,正是因爲“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是不知道的”。這乍看起來可能只是個煞氣和靈氣互相沖突的問題,細究起來可能就是個無底洞了。
站在他這個角度,他可以從自己的視角窺見這無底洞的一個側面:如果能夠攻破這一難關,那麼仙術醫學也將從此開始起步,因爲這將是仙術醫學的第一個獨立成果。
這個成果幾乎是觸手可及的——至於這之後會發生什麼,他也不知道。但他作爲一個科研工作者,他的本職就是去理解這一切。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發幾篇文章。
“所以師兄,爲什麼你還是想要發文章?你不是天子嗎?”
“天子也得有學術成果纔好出來見人啊。過段時間開恩科,我要在上面一個一個面試所有進士的。我自己要是什麼都不懂,問出來的問題會讓人家笑出來的。”說完,他看了一眼商洛:
“怎麼樣,想不想知道考題?我已經出好了。”
商洛搖了搖頭:“無論如何,科舉不能舞弊,這點原則我還是有的。作爲公民,參與科舉也是我的權力是吧?雖然我很厲害,但只要是我自己動筆去寫的,我覺得都是我自己的本事。”
“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嘛——不過別的倒是好說,有一項你恐怕沒有練過。”
“什麼啊?”
“文鴛應該知道。我覺得,你也可以在這方面幫幫他。”
“是騎射。”
“科舉還要考騎射的?”
“嗯。”文鴛點頭道,“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規矩,科舉一律都要考騎射。我尋思,可能當年是被蒙古人刺激到了。但明明從史料上來看,明明當年紅巾軍是用長槍衝鋒打贏的.總之在本朝這算是射禮的一部分,科舉都要比試騎射的。”
“那算多少分?”
“其實不算分。”文鴛回道,“雖然不算正式分,但是算附加分——有兩個作用:第一,當總分一樣的時候,根據這個附加分來排名。第二,騎射有個單獨的排名,會直接影響吏部任用的順序。”
【等下.我查了一下,這好像不是一般的重要,尤其是對舉人來說。因爲舉人太多了,如果騎射、舉重這樣的分數上不去的話,即使是考中舉人,吏部在幾十年裡也沒法安排教諭之類的工作,更不用說縣令了。但只要能騎射,舉人幾乎可以立刻去兵備道這樣的軍職去任職。進士也是,騎射過關後幾乎可以立刻外放,都不需要排隊的。這一下子就比別人快了很多年。】
“還真是武德充沛的規矩.”商洛詫異道,“所以說如果我不會騎射,會怎麼樣?”
“是這樣的。”文鴛解釋道,“你要參加恩科的話,恩科放榜以後,騎射加試是集體考試,一天之內全部考完,到時候所有人都會去——天子、內閣、六部,東西兩廂,因爲這是一次亮相,是射禮的一部分。到時候,步射騎射之類的都會展示。”
“這對你尤其重要。”朱先烯提醒道,“我給你預訂的是探花——你作爲探花,騎射不過關是不行的。因爲探花是朝廷的門面,門面當然要能文能武,長得還得過得去。”
“那我確實得練練了.話說,文鴛你說這些的時候,怎麼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你叫我怎麼高興得起來。我很不喜歡這個騎射環節的。” “爲什麼?”照理說,文鴛作爲世襲的軍戶,他應該會喜歡這樣的武德充沛的環節。
“你猜爲什麼英宗朝的錦衣衛指揮使馬順會被打死——因爲這麼練出來的文官一個個都弓馬嫺熟,大刀掄得比我們這些衛所的兵還要溜,說打死是真的打死,他們打起來是一點都不怕的。可問題是個人武力和帶兵不是一回事,就算打贏我又有什麼用。功夫再高不還是一槍撂倒。這搞得許多文官莫名其妙地在軍事上非常自信,覺得會掄大刀就能帶兵了,其實練的全是死勁。”
這也是爲什麼本朝並沒有“武舉”這種東西。當所有人都會騎射的時候,單獨在武舉比試騎射已經沒有意義了。像比武一樣公開招募武舉人更是毫無意義,戰場上是要玩命的,當下的武職軍官無一例外都是軍校裡出來的,從沒有什麼武舉。
至於騎射,這也是大明開會全武行的基礎——這朝堂上的所有人,當年基本都是練過武的。而且升官越快的人,背後裡藏着的身手說不定就越好。因爲越是能打,在廷議的時候就越是容易被安排在前方,這樣萬一有推搡的時候就可以立刻起身助拳。
這種事情雖然在宏觀上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但從戰術上來看確實是有必要的。在能夠進入政事堂的人裡面,所有人的水平都很高,有時候決定位次的還就是“能不能打”這種奇怪的理由。
當然,最後成爲閣老的肯定不是因爲能打——內閣也不是什麼黑社會。但能打,確實是能在職業生涯中讓一些人找到不可替代的生態位。
“好傢伙”商洛忽然想到,“那我們快要飛昇了是吧?這套機制要是繼承下來”
“你看。”文鴛無奈地攤開手,“這就是我最擔心的了。以前能打,可能只是大刀掄得更重。現在要是能打,搞不好在境界上都能壓制一頭——因爲錦衣衛裡頭出練氣士的概率並不是特別高,現在要是搞過來一羣比我們能打的文官,那麻煩就真的大了。”
“那師兄,你是怎麼看的?”
“我無所謂啊。”朱先烯喝了口茶,“自古以來皆重文輕武,朕獨愛之如一——你看,用拳頭說話是最方便的了。如果用語言無法說服對方,就用拳頭來貫徹自己的意志吧!”
“陛下.”陸槐陽提醒了一句,“你串戲到王靈官去了。”
“一樣一樣,反正就是這個道理。既然都到天庭了,大家就好好以天人的方式相處吧。只要打不死,就可以往死裡打。”
【我明白了.他是想看血流成河。而且路上打死一個錦衣衛指揮使什麼的,似乎他也不是特別在意。】
這個問題不能細想,細想起來就是細思恐極。
本來身爲凡人的時候,武力的差距尚且是可以用常理來預計的。變成天人之後,鬥毆隨時都有可能直接變成鬥法。而且因爲所有人都有了修爲,特別是都有了遠程攻擊手段的時候,那不管前排後排都可以一起出手了,戰鬥規模會直接躍升到小規模衝突的地步,乃至於更大規模的比武大會。
當武力真的出現分別的時候,似乎就算是朝廷也很難阻止一些人依靠武力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說起這個.”陸槐陽忽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一點,我也沒有想通。我似乎確實是成就了天人——確實是已經成就了。但與天人有關的特徵,似乎並沒有出現在我身上。好像,現在的天人已經不值錢了似的?”
“竟是這樣?”這倒是讓商洛看到了一些別樣的未來——陸槐陽現在的表現似乎就是一種徵兆:
在整個環境的靈氣開始上升,並且讓所有人的修爲隨着環境開始提升的時候,似乎那些原本出現在天人身上的特徵,並不會就這麼簡單地實現。
包括天人最具有標誌性的白髮,也並未出現在陸槐陽的身上。
“所以陸千戶,你真的晉升了?”
他沒說什麼,只是反手召喚出一道掌心雷。掌心雷如同火苗一般向上躥升。這種將能量外放的能力,其實是築基期無疑。因爲練氣期的能量並不能夠顯化在外。
掌心雷這種法術雖然也有練氣期的版本,但顯然這種和燃氣竈一樣升騰雷火的招式是截然不同的。
“奇怪了這是爲什麼?”
陸槐陽搖了搖頭,反手把火收了回去:“乾脆吃虧了啊.明明我也到了築基期,爲什麼似乎不太完整呢。”
“其實,有這樣的一種可能。”朱先烯開口道,“可能陸千戶你本來的機緣還沒有到築基期,只是被環境提升了上來——原先屬於天人的華髮,可能是高等的靈力在普通的塵世中逸散出來的結果。而如果塵世本身得以升格,那麼靈力與塵世之間的差別就顯示不出來了。那麼,力量本身隨之打折,這也是有可能的。”
“但我的法力其實說來也怪,我的法力並沒有提升。”
雖然只是一種猜測,但根據現在的情況來,飛昇的機理還沒有被解明。爲什麼同樣是成爲築基期,商洛可以擁有天人的白髮,而陸槐陽卻沒有——這是否真的可以用自身與環境靈氣的差值來解釋?
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這些姑且還需要觀察。
“我怎麼感覺大廈上的烏雲越來越多了.”朱先烯摁住了額頭,“可別等我們一開始解析之後,又冒出來一大堆未知。”
商洛回道:“但這其實是好事吧?”
“嗯?”朱先烯想了想,點頭道:“確實.如果一切都是已知的,那麼一切都是一眼望到頭,未來也就沒什麼好期待的了。”
隨着認知的圈子越擴越大,那些未知的命題也顯得越發玄奧。而他們周圍,就存在着這些命題的題面。或許,蘋果爲何下落,氣球爲何上浮,這樣的問題在新的世界也需要重新解答。
“我懂了”文鴛舉起了手,“那麼現在,是我要爲科學獻身的時候了是吧那我們,從哪裡開始?”
“我隱約覺得,這和靈氣的表現有關”朱先烯想了想,“我們可以先從靈氣的來源開始實驗。不過,太危險的項目還得等幾天。隆隆還沒回來,等他把赤豹文狸找回來也不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