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0章 禮物之後
亞歷山大。還是原來的地方,還是熟悉的兩個衛兵。
“請等一下,這裡是羅馬帝國的邊界,請出示啊!陛下!我不知道是您!”
走在最前面的維多利亞並未說話,她只是擺了擺手,就像通過一個路閘。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商洛才能意識到她身上那些在魔法社會中養出來的,魔法師的習慣——羅馬的魔法經常會搞出來一些智能生物,然後他們會將這些智能棄之如敝屣,因爲羅馬人對待奴隸本就是這麼做的。
當然,羅馬人現在也快完蛋了,商洛這之後也不想從道德上再對羅馬的這些工作進行什麼指導。柿子生痰,不能多吃,但人都快死了那吃點就吃點吧,無所謂了。
但維多利亞是不一樣的,因爲她其實沒那麼快死。
“過來。”商洛伸手就把維多利亞牽到了衛兵面前,“跟我說,辛苦了。”
“不要。”
“爲什麼不要?”
“你會對你家的微波爐道謝嗎?”
“可這是個人啊。”
“這不是人,你看我們這麼說話它都不會有什麼反應。”
“他看着像是個人的時候,我覺得我們最好都把他當成個人來對待。奴隸不也是人嗎?奴隸也不是傢俱啊。我們對待完全沒有個人樣的天乙貴人,都是當作小朋友來看待的——是朋友,就是小了一點。”
“哈?你在教我做事?”
“對啊,我就在教你。我們家就這麼規矩。”
“我要去找我爸告狀!你.你欺負我!”
“我們這不就是來找你爸的嗎。去吧。”
“爸,他欺負我。”
“嗯。”
“他欺負我,你不打算幫我說句話嗎?”
“阿加莎在場。她沒說,我就知道沒問題。”
“你都不問我一下的嗎?問問什麼原因?”
阿加索克勒斯皇帝,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維多利亞離開之後,他比以前要更忙一些。因爲以前維多利亞很喜歡開會,她很享受去指點工作的活。
這些工作是必須要存在的,這涉及到一個問題——爲什麼羅馬皇帝總是喜歡待在君士坦丁堡呢?答案是:誰待在君士坦丁堡誰纔是羅馬皇帝。兵強馬壯者爲巴西琉斯,這是古來就有的規矩。
雖然巴列奧略-伊蘇利亞王朝的統治已經延續了數個世紀,皇帝面臨軍事政變的威脅越來越小,但保持這種接觸也是羅馬皇帝必修課。因爲羅馬皇帝理論上並不是一個“皇帝”,現有的皇帝地位甚至還是通過對標大明天子才變得固若金湯起來的。
在此之前,你甚至很難找到一個具體的頭銜來對應“羅馬皇帝”這個詞。因爲屬於羅馬皇帝的頭銜有第一公民、首席元老、至尊(奧古斯都)、凱旋將軍(英白拉多)、大祭司、國父、君主(巴西琉斯),還會加上一大堆履歷,比如多少次凱旋、擔任公職多少年、擔任執政官多少次、征服了那些地區等等。、
在羅馬帝國的近代早期,皇帝這一稱號還被固定爲三個頭銜合一——奧古斯都、英白拉多和巴西琉斯,三者必須同時使用才代表羅馬皇帝。
羅馬人也意識到,第一公民和首席元老這兩個身份雖然符合羅馬的傳統,但並不適合君主制。因爲二者是共同特點都是“平等中的首席”,這是值得思考的。因爲到底怎麼樣纔是平等,所有人都會有自己的尋思,而尋思一旦開始就止不住了。
包括,就君主專制而言,也會有人試圖把奧古斯都、英白拉多和巴西琉斯拆開。
所以目前的羅馬只使用“巴西琉斯”的獨一頭銜,對位於“天子”。這是個希臘語詞,從亞歷山大大帝開始就用來指希臘君主。使用這一稱號,而不使用拉丁人那一邊的頭銜,也是爲了確保君士坦丁堡的絕對中心地位,防止拉丁人在羅馬帝國內反撲。
拉丁人尚且被排斥,奴隸更是直接不被當成人來對待。畢竟相對於魔法師來說,凡人在各種方面確實也確實全面落後。
這要改嗎?至少商洛覺得,早些改改的話,羅馬說不定能多活一段時間。但對羅馬來說,這麼點多活出來的壽命根本就無所謂了——第二天就要處刑,今天吃柿子生痰無所謂,吃人蔘補氣也補不上碗大的疤。
阿加索克勒斯也是這麼想的。如果改一改就能救羅馬,他當然也會改。只是他接手羅馬的時候,這個帝國早已經病入膏肓,這時候再想吃點保健品也沒什麼大用處了。
“所以爸,你看看他,他這就開始對我說這說那的了。”
“我說過,阿加莎沒有意見的話,我也沒有意見。”他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點頭致意,這是對她多年來工作的一點微不足道的感謝。是阿加莎幫自己撫育了一位合格的繼承人,他再怎麼回報也不爲過。不過畢竟那是自己的妹妹,他也是帝國的主人之一,這時候談待遇就生分了。
“爸,到底爲什麼?”
“爲什麼?因爲那不是我們家。在羅馬,就像羅馬人一樣行事。在震旦也是如此。”
“可是我”
“在說事之前,先把你手上的東西放下來。你手上那是什麼?”
“哦是商洛送你的禮物。”
她把商洛送來的禮物擱到了阿加索克勒斯的桌上,直接改在他看了一半的文件上,差點把墨水都打翻了。
他想說什麼,但還是忍住了。
“你要我自己打開?”他擡頭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後者應了一聲,在展示了貢品的印章之後,把包裝打開,拿出了裡頭的松木盒子。
盒子裡就是疊好的,平整的【高麗貢箋】,上面還付了商洛手寫的寄語。
“紙?”他把這些紙和下面用的其他文件對比了一下,“不錯,我很滿意。”
他把蓋子蓋好:“記住,下次送禮就送這樣的。”
“怎麼樣的啊.”
“送有用的禮物。不要送沒有用的東西——把盒子擱到那邊的架子上,然後拿一張紙出來,我來寫封回信給他。”
“對了,父親。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
“我怎麼想一點都不重要。”
“很重要的吧。畢竟如果你不喜歡他”
“如果我不喜歡,你就不喜歡了?所以,我不發表意見。”
“嗯!!!”維多利亞的火氣騰得一下就冒了出來,“我要你發表意見啊。”
“爲什麼呢?” “我是你的女兒。這麼大的事情你難道不關注嗎?我可是我可是蘿蔔啊”
阿加莎補充了一句:“她想說的是白菜。這是一句震旦俗語,意思是好不容易養大的寶貝女兒,不能隨便讓她被外面的野小子拐走。”
“哦。還有這樣的說法但你是皇帝不是嗎?你是君主。你有能力爲自己決定。”
“但父親你真的不關心我怎麼選人嗎?”
“.”阿加索克勒斯沉默了一陣,“我不關心。”
“你,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吧。”
“.”
“等下,這你都要遲疑的嗎?!原來小時候一直看不到你人影,是因爲你還有別的女兒?!”
“.”
“你說話,爸!”
“今天,就到這裡吧。我累了。”
“原來這纔是問題的關鍵!父親,我先前還說商洛需要處理一下家庭問題,我看我們之間的問題纔是需要處理一下的。你,真的要有那麼忙嗎?明明我們就在同一個宮殿裡,我們不在兩個地方。爲什麼我從小就只有一半的時間能見到你?你的另一半時間都花在哪裡了?”
“伊麗莎白。”忽地,阿加索克勒斯念出了這個名字。
“啊?”
“她叫伊麗莎白。是你的是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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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哪裡?”
“在君士坦丁堡。在佈雷契耐皇宮裡。”
“原來她和我們住在一起?!那我爲什麼從來沒看見過她?”
“她住在佈雷契奈皇宮,但她不和你住在一起——她住在另一個皇宮裡。”
“等等.等等!我從小經常夢見的那個,難道就是.”
“是的。就是那裡。她住在另一個世界的佈雷契奈皇宮,是另一個羅馬帝國的皇帝。”
“另一個.羅馬帝國?”
忽地,阿加莎走到了兩人旁邊:“別說了,今天先對她說到這裡。”
“她一定要聽,那我就說出來了。我想,現在也是時候告訴她了。”
“你們要告訴我什麼?難道這還沒有說完?”
阿加索克勒斯點了點頭:“歷史,從來就不只有一個選擇。在過往的許多事件裡,歷史會因爲一些微小的變動而發生巨大的嬗變。比如1453年,君士坦丁堡可能因爲一個士兵忘記關門而陷落。1631年,明朝1631可能因爲對一名快遞員進行了裁員,而引發了一場直接導致其滅亡的大叛亂。羅馬帝國是一個同時存在於多個平行時空的跨緯度國家,我是3個羅馬帝國的實際掌控者。其中一個帝國的現實是我擔任皇帝,另外兩個是共治皇帝。”
“原來.原來你不只是我的父親?”
“所以,你放心。我知道你身旁的人有些猜測,但我絕對不會是因爲要讓你承受什麼詛咒才讓你成爲羅馬皇帝的——不是因爲詛咒,而是因爲我實在是忙不過來。我有了一個出色的女兒,就可以把很大一部分工作交給她來做。你,是我驕傲的孩子,所以我願意讓你自己來爲自己的人生做出決定。無論你如何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他太忙了,他有一份全職工作和兩份兼職工作,是一個人打了三份工的單親父親。所以,他不得不讓自己的姐妹來照顧自己的女兒。
“所以父親,原來羅馬帝國不是劈開成了六個,還有更多的?”
“劈成我們這樣,在整個歷史中也是很少見的了。”
“那那到底有多少個平行世界?”
“你小說看多了,那不是平行世界,因爲平行世界不相交。那些都是羅馬帝國的一部分,而且由我治理。這裡的情況,是【多重歷史】。”
“你所知道,是全部嗎?”
“那些真正的,和我們沒有關係的世界,我就不說了。真正和我們有關的羅馬帝國有4個,合計爲5——他們在歷史上與我們的世界有所交叉。至於他們自己分化出的世界,就與我們沒有關係了。”
“那我.我在其他的世界,有其他的版本嗎?”
“沒有。”阿加索克勒斯直接答道,“我先前就和你說過——羅馬皇帝是神聖而獨一的。五重歷史也只有1個我,因爲我是皇帝。你也是皇帝,所以你也只有一個。我是其中一個羅馬帝國的皇帝,還有兩個帝國的共治皇帝。剩下2個你沒見過,因爲他們的皇帝也是神聖獨一的,在我們這裡沒有對應的存在。不過那2個,最近的境況可不太好呢。”
“他們怎麼了?”
“核戰爭,世界大戰,或者徹底滅亡。我剛纔說的1453年,就有個羅馬帝國徹底不存在的歷史。五重歷史並不都是輝煌的——而你,我驕傲的女兒,你所統治的羅馬帝國是所有五重歷史中最爲輝煌的存在。”
“可是,羅馬帝國不是已經要滅亡了嗎?”
“很不幸,這已經是最輝煌的了,至少我們還是世界的霸主。伊麗莎白所在的那個世界,魔法要稀薄得多。那裡的羅馬作爲一個政治實體存在,受到第二次工業革命與世界大戰的威脅。那裡的‘震旦’也沒有我們這裡的這樣友好。所以,歡欣吧,我的女兒,你是幸運的。”
“我能不能.我能不能去見見她?”
“你不能。她的世界,與你沒有關係。”
阿加莎忽然開口道:“商洛來之前就同你說過——佛觀一碗水,八萬四千蟲。只是不要去觀察你無力去拯救的現實。因爲你不去觀察,它就與你無關。那本就與你無關不是嗎?”
“可我已經知道了”
“知道這些,並且面對自己的生活,這也是一種勇氣。承擔這樣的困擾的人,我們也不是此事的唯一一個。在太平洋上的某個深淵裡,太平洋的海底文明承擔了同樣沉重的任務,只是他們更喜歡用流通的方式來看待五重歷史,比我們要自在得多。你,我的女兒,現在你又在想什麼?”
“別的歷史,有商洛嗎?”
“沒有,他是五重歷史只有一個的珍稀動物。他來了我們這裡,而沒有去伊麗莎白哪一方。所以,他們那邊的歷史變得無比灰暗,遠沒有你的帝國這樣閃耀。我的女兒,你的帝國即將進入果殼中的無限宇宙,這是一種偉大的飛昇。”
“那我也不去別的地方了。還是家裡最好。”
“很好。我的信也寫好了,幫我帶給他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