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鬆越上前同人應酬,立馬便有人湊到薛雲卉臉前,小意討好起來。
“小哥是侯爺臉前得力的人吧?小哥生得好生俊俏,咱們是知縣大人身邊的,不知小哥來咱們盧氏縣幾日了?可吃得慣住得慣?有什麼不方便的,同咱們直接說便是!”
這人不到三十歲的模樣,嘴皮倒是極爲利索,一轉眼的工夫,便笑嘻嘻地說了這麼一堆。
薛雲卉先是微微驚訝,後來一想,宰相門房七品官,就她跟在袁鬆越身後這麼近,估計在好些人眼裡,那都比盧氏縣的知縣次不了哪裡去。
薛雲卉很得意,覺得自己跟穿了虎皮一樣,威風得很,雖不準備迴應這人的探問,卻和藹道:“不過都是身邊服侍的,跟着主子行走,哪有什麼不習慣,倒是足下客氣了。”
她言語不透露半分,面上卻十分和氣,越發顯得高深莫測起來,那知縣小廝心道不好辦,又問了幾句果然都被薛雲卉耍太極似的擋了回來,不由便有些急了。
他們知縣老爺特特囑咐了他,要同侯爺的親信交好,多套些話出來,這說到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沒有,回去大人免不得發脾氣。
他着了急,手一甩,就把袖子裡準備好的袋子拿在了手上,然後一把拉住了薛雲卉的手,就把那袋子塞進了薛雲卉手裡。
薛雲卉眼睛一亮,這硌手的袋子,裡邊放的是銀子吧!
那小廝一看薛雲卉眼睛亮了,心花怒放,生怕她再反悔,連忙道:“小哥服侍侯爺辛苦了,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咱們不耽誤小哥忙活了,改日再來叨擾。”
說完,鑽進人堆裡不見了。
薛雲卉忙不迭地將一袋子錢揣進了懷裡,不料一擡頭,一下撞見了袁鬆越掃過來的冷眼。
她心頭一跳,連忙心虛地乾笑了一下,見他又收回了目光,忐忑地想也許他沒瞧見。
袁鬆越又同那裡幾爲官員應酬了兩句,便道剛從外面回來,身上盡是風塵。那幾位都是人精,連忙體貼地表示侯爺辛苦了,恭送他回房暫歇,並約了晚間替他洗塵。
薛雲卉一路跟在袁鬆越身後回房,小心地覷着他的後背,祈禱他沒瞧見什麼。
二人這邊剛邁進客房的門,袁鬆越便沉聲道:“關門。”
шшш⊕ttk an⊕C〇 薛雲卉連忙轉身關上門,回過身來,不料袁鬆越正板着臉看她。
“拿出來。”他聲音沉得似被鐵錘拴着墜到了地底。
薛雲卉小心肝哆嗦了一下,繼而又想插科打諢兩句表示自己不懂他說的什麼,可他眼神太過凌厲,她招架不住,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掏出那袋子錢,放到了桌子上。
袁鬆越氣得哼了一聲,他只要一眼不盯着她,她就敢揹着他搞小動作。
人家摸她手她不知不覺,人家給她錢她更高興!
再沒見過這樣的女人!
而這邊,薛雲卉自覺被他抓了包倒黴透了,心道他不會一生氣又把她扔山溝吧,於是連忙解釋:“我可什麼都沒說啊,侯爺的事我一個字都沒透漏,我雖然拿了錢,不過沒準備幹實事的!”
她擺着手,一副“我也是有底線”的模樣,袁鬆越又是生氣又是無奈,狠狠地看了她兩眼。
“洗手!”
薛雲卉被他突如其來的兩個字砸暈了,“侯爺要洗手?我去打水。”
袁鬆越幾欲扶額。
他又沒被人家摸手,他洗什麼洗?!
“你洗!”
……
薛雲卉莫名其妙洗了個手,回來的時候正瞧見莊昊支使着二胖搬了個榻進去。
她好奇湊上前,莊昊連忙朝她拱手,“給道長用的。”
薛雲卉一聽就樂了,連忙謝他,莊昊說不必謝他,笑嘻嘻地道:“一路辛苦道長了,這是侯爺吩咐的。”
說着,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他這一眼,讓薛雲卉鬧不明白了。等他們都出去,她進了屋,袁鬆越正在拿手巾擦臉,她看着那榻,小心道:“多謝侯爺。”
迴應她的是一聲輕哼。
這個迴應,讓薛雲卉放下了剛因莊昊那一眼懸起來的心,鬼侯爺大概就是偶爾良心發現了而已吧。
……
翌日,袁鬆越好一通忙活,先來的幾位官員領着他把案件又捋了一遍,箇中細處也特特弄了明白,比如譙村盧氏一族的家底官府也去查了,實在沒發現有多出來的銀兩,一族上下也沒發跡的跡象,很有可能就是他們說的那般,被道士騙了。
可是道士跑了,銀砂也不知去向,丹藥也都被族人吃了,這個案子查到這裡,已經盤桓了很久沒有進展。
那幾位官員的意思是,無論如何,譙村盧氏私挖銀礦屬實,持械鬥毆也屬實,按律,涉案人員應一律斬首,而盧氏百戶所的軍戶,只有鬥毆這一項,應發配邊疆衛所服役。
袁鬆越對這個結案的方式不置可否。
下晌回到驛站,便直接回房換衣裳,進了門,發現薛雲卉正趴在桌子上,手指頭裡夾了蓍草卜卦。
他打量了兩眼,並未出言相擾,可她卻突然扔了手裡的蓍草,煩厭地嘆了口氣。
他還沒見過她這般垂頭喪氣過,不由就問了出來。
“怎麼了?”
薛雲卉這才發現袁鬆越已經回來了,喊了聲侯爺,將桌上的蓍草攏了攏,站起了身。
“算卦總也全不好,惱人。”她道。
袁鬆越瞧她果真一副惱怒的樣子,紅豔豔的嘴巴撅的老高,走到水盆前,單手領了空盆,就要給他打水去。
他說不用,他覺得她接了水,一隻手端過來,回頭心不在焉地說不定又潑他身上。
他讓她不必去,又道:“卦象是什麼,便是什麼,還能強求?”
她放下盆嘆了口氣,“我這不是覺得那一族可憐麼,想替他們卜一卜前途命運?可是……”
袁鬆越瞧着不大對,問道:“誰在你面前說什麼了?”
薛雲卉點了頭,“方纔侯爺出門的時候,書瓷那孩子來了,知道了侯爺的身份,求侯爺替他們做主的,還來了好幾個盧氏一族的婦人孩子,丈夫老爹都被關進去了,一個個哭的不成樣。唉,我瞧着真是……他們定然都是被那個臭道士給騙了!妖道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