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白光裡的飛蛇

3白光裡的飛蛇

“你忘記了一點,再向前去,會出現飛蛇,很多很多的飛蛇。”顧傾城也加入了口誅筆伐的行列。沒有人能忽視“會飛的蛇”這一重要的恐怖元素,槍彈的力量在蛇羣面前始終是極其有限的,即使是百密一疏的失敗,隨之付出的代價就可能是十幾條大好性命。

老虎撓了撓頭髮,向着我古怪地笑了笑:“對不起,我說的話或許無法讓你們相信,前面沒有蛇,別說是飛蛇,就連川藏邊境最常見的五步倒、竹葉青、草上飛、雪青苔都一條不見。我和小心一直走到正對圓形石屋的懸崖邊,自始至終,沒看見過任何一條蛇。”

衛叔驚愕地回過頭來,死死地盯着老虎的臉:“你在開玩笑?”

對講機響起來:“衛叔,前面一切正常,通道兩邊正在收縮,跟我們來時看到的一模一樣。”

衛叔按下開關,一字一句地吩咐着:“小心看着地面,假如有石柱升起的跡象,馬上全速撤回。”

我們的車子一直緩慢前進,此刻已經到了那堵石壁前面。

“我沒開玩笑,也沒有那種興致,不過,我現在以‘猛虎之神’的名義起誓,向風說過的一切話字字屬實,如有虛假隱瞞,甘願受敲骨吸髓的大刑。”老虎右掌橫在胸前,莊重無比地發誓。

“猛虎之神”是他那一族的崇拜圖騰,這種毒誓更是嚴重之至。

衛叔不愧是走南闖北的老江湖,立即伸手在自己額上猛拍了一掌:“朋友言重了,我只是提出自己的見解供大家討論。以你的身份,何須盟誓賭咒?咱們肯定會信你的話。”

老虎把臉轉向車外,不理會衛叔的軟話。

“沒有蛇?怎麼可能?”我腦子裡僅僅有幾秒鐘的困惑,馬上想到,“會不會是唐心遍身是毒蟲,種種毒性令隧道里的蛇遠遠趨避,不敢露面?”

這大概是唯一能說得過去的答案了,顧傾城的小指在我手心裡輕輕劃了幾下,是“毒人唐心”四個字,我們的思想又一次緊密重疊了。

在已知的中國江湖下毒名家中,無人能跟蜀中唐門相比。唐門弟子從小與毒蟲、毒藥爲伍,潛移默化之中,身體已經吸收了足夠多的毒素,尋常蛇蟲遇到他們,只會乖乖地蟄伏逃走,絕不敢衝出來進攻。

唐心是練過“百死神功”的高手,大概已經百毒不侵了。

顧傾城苦笑了一聲,壓低了嗓音:“唯一的答案?”

我點點頭,除此之外,再沒有更合理的解釋了。可惜我們的隊伍中沒有一個唐心那樣的人物,能夠不動聲色之間震退毒蛇,所以,接下來還會有一場慘烈的人蛇大戰。

“衛叔,到達通道盡頭了,這裡是個高度、寬度都僅有三米的喇叭口,那邊仍舊是漆黑的通道。怎麼辦?還要繼續向前嗎?”對講機裡的聲音有些急躁,他們的車速也太快了一點,幾分鐘內便衝到了五角星其中一角的邊緣。

衛叔毫不猶豫地下令:“繼續向前,隨時報告。”

我覺得他有些過分輕敵了,畢竟在人手有限的情況下,應該更緊密地把兵力集中起來,團體行動,而不是毫無意義地分散出去。

車子到了石壁前面,再向前幾米,便能進入五角星的第三個角,也就是老虎說的正確路線。

“嘿嘿——”紅小鬼大笑着,趁老虎萎靡不振、無暇控制他的機會,從車窗裡輕盈地滑了出去,一個前滾翻跳了起來,繞過車子,走向那石壁。

“風,我撬一點原煤出來做個紀念,別擔心。”他手裡握着一柄金色的短刀,不斷地閃爍着燦爛的金光,頑皮地向着車子裡的我們做了個鬼臉。此刻,他是站在巨大的黑暗背景裡的,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無不是漆黑一片。

顧傾城大聲吸了一口涼氣:“風,我有不祥的預感,快、快叫他回來——”

我已經做了最快的反應,向前探身,抓住方向盤順時針打了半圈,隨着車子前輪的轉向,所有的光柱立刻射向紅小鬼和石壁。光可以驅散黑暗,更能消弭人類內心的恐懼,正如神話裡普羅米修斯的火種令世界重生一樣。

“小傢伙,別亂碰那些東西,快回來!”衛叔半個身子探出車窗,焦灼地大叫。

那柄短刀反射出的金光,剎那間逼得顧傾城眯起了眼,喃喃地苦笑:“好一柄寶刀。”

紅小鬼下車、拔刀、說話,只是一分鐘內發生的事,當他笑嘻嘻地作秀一樣舉刀砍向石壁時,對講機裡驟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天,那是什麼——”

衛叔愣了一下,身不由己地轉身求救一樣地看着我,舉着對講機的那隻手微微顫抖着。

“救救我們,救救——”一陣“噝噝”怪叫聲淹沒了那名隊員的呼喊。

“是無數條毒蛇糾纏蠕動、蛇芯吞吐的動靜,對不對?”老虎的瞳孔開始收縮,欠起身子向吉普車消失的通道望着。作爲野外探險的大行家,他的判斷無比正確。

“開車,追上那輛車子!”我在三秒鐘之內清醒過來,向司機下達命令。

司機一動不動,蜷縮在座位上,手離開了方向盤,用力搖頭:“我不去,那洞裡有什麼?他們遇到了什麼?我不想死,我不去。”

這些話,只怕能夠代表所有僱傭兵們的心聲。

衛叔招手命令第三輛車子趕上來:“去追那輛車,看看還有沒有救人的可能?”

沒有人服從命令,車上的六個人靜靜地坐着,越來越緊地摟着懷裡的衝鋒槍,對衛叔的話充耳不聞。

對講機裡的“噝噝”聲越來越響亮,只是再也沒聽到有人聲傳出來,更沒聽到槍響。

衛叔臉色鐵青,惱怒地拔槍:“你們都聾了,快去,否則我一個一個槍斃你們。”

仍舊沒有人動,六個人真的聾了一樣,眼光遲滯地向前望着。

“算了衛叔,我去。”我不想在危機來臨時隊伍裡再起內訌,裡外夾攻,探險活動也就無法繼續下去了。

顧傾城替我開了車門,在我小臂上輕輕一拍:“風,祝你好運!”卻沒有要陪我一起去的意思。

我上了第三輛車,所有隊員已經自動逃開,只有車鑰匙上拴着的一個塑膠米老鼠掛件在不停地搖盪着。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但他們無一例外地採取了隨時逃遠的姿勢,生怕惹禍上身。

“嘿,風,我陪你去,大不了一起完蛋好了。”紅小鬼大步跑過來,站在車子前的光柱裡,手裡拎着那柄金色的短刀。以他的孱弱身軀,貿然跟着過去,似乎幫不上什麼忙,但這種一無所懼的傲氣,卻勝過了空有滿身武功的衛叔。

我不想說什麼,扭動鑰匙,引擎轟響起來。

顧傾城的臉隱藏在黑暗裡,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忽然一萬分地想念蘇倫,也許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女孩子能夠爲我浴血廝殺了,只有她能做到,但她現在失蹤了。如果我沒有因爲關寶鈴的關係滯留在楓割寺,而是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話,她大概不會失蹤。

我的臉陡然開始發燒,才明白自己那時候有多麼荒唐,竟然一葉障目、不見森林,錯過了對自己最一往情深的女孩子。

“顧小姐,如果我出了什麼事,拜託你帶人繼續前進,幫我找到蘇倫。”此刻在我心裡,蘇倫的形象越來越高大深刻,佔據了思想的每一分空間。

紅小鬼躍上副駕駛座位,鄙夷地看着側面車子上的人:“喂,假如我們弄回滿車的黃金寶貝,拜託各位千萬別衝上來搶好不好?一聽到有蛇就怕成這樣,大家不如趁早滾蛋回家,躲在被窩裡多麼安全。”

他拿起了駕駛臺上的對講機,惡作劇地向衛叔大笑:“哈哈,一會兒聽到我求救的聲音,記得趕緊來救我們啊!否則,就算在蛇吻下化成無名惡鬼,我也絕不放過你。”

我轟了一腳油門,車子緩緩發動,光柱在那堵黑色的石壁上橫向移動,最終指向入口深處。從這個位置望去,只能看見平坦的黑色地面。

“等一下,我也去。”卡庫跳下車,步伐沉穩地走過來,翻身上了車廂,抓住了速射機槍。

紅小鬼扭回頭看着他,乖乖閉嘴,不再冷嘲熱諷地開玩笑。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纔是真正的勇者。卡庫的加盟,讓我心裡有小小的感動,作爲一名職業槍手,他應該能夠做到心如止水,明辨形勢,而且也沒有必要出手幫我。關鍵時刻,一個異族人也能深明大義地站在正義一邊,自己的中國同胞們卻“足智多謀”地選擇了明哲保身之路,這不能不說是一個不好笑的黑色幽默。

車子在一擋上低速前進,我只用左手操控着方向盤,右手垂在大腿上,以求隨時能夠拔槍應戰。

紅小鬼低頭摸索着操控臺上的開關,唱機開始工作了,播放的是一首卡朋特的《昨日重來》。深沉悠揚的旋律,令車子裡的氣氛立刻變了,並且他正在隨着旋律晃動着身子,雙腳踢着車門打着節拍,發出“啪啪”的動靜。

“沒想到,你還藏着一柄好刀?”我眼睛盯着前方,眼角餘光瞟着他膝蓋上的金刀。

“這也能算是好刀嗎?”他雙手握着刀柄,舉在眼前。

“我有一個日本朋友,是鑄造刀劍的好手,曾經提到過中國大陸在一九五五年的時候鑄造過一批‘將軍百人斬’,只頒發給爲國家搜索能源的大功臣。據說那批刀只造了一百零八柄,是借用了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將的典故。每一柄刀上都鏨刻着一個天罡星或者地煞星的名字,鑄造過程中更是加入了一種奇特的航天材質,能夠達到削鐵如泥的效果,不知你手裡這柄刻的是什麼字?”

屠龍刀對於天下各國名刀都有綜合認識,我們在一起時,經常飲酒論刀,讓我受益匪淺。

“它沒有名字,也沒有光輝彪炳的歷史,大多數時候,我會用它來削鉛筆或者乾脆當作砍柴刀來用。你喜歡的話,儘管拿去好了。”

他把刀遞向我,刀身上的一條赤鱗金龍時隱時現,龍頭向着刀尖,猙獰夭矯,兇光凜然。

我沒有看錯,它正是“將軍百人斬”的其中之一,在全球幾大拍賣市場上叫價極高。

“名刀擇主而事,我怎麼會要你的刀?”我喜歡刀,但這一柄並不適合我。

光柱無情地刺穿黑暗,但黑暗卻是永無止境的,彷彿一團凝滯不動的霧氣,無處不在。我向後視鏡裡看了一眼,衛叔他們乘坐的車子已經消失了,偌大的山腹空間裡,只有我們三個人、一輛車,還有卡朋特的歌聲。

“我們會不會死?”卡庫的英文不算太流暢,口氣生硬。

“會,怎麼不會?每個人都有可能死,只看它是重於泰山,還是輕於鴻毛。”紅小鬼縮在沙發裡,摸到隊員丟棄的一把戰術格鬥刀,在手裡掂量着。

卡庫直立起來,手裡的機槍旋轉了一個角度,與下面的不鏽鋼支架摩擦,發出“吱呀”一聲怪叫,令我的耳膜如同被繡花針紮了一般刺痛。

“你們中國人,總喜歡說些不着邊際的話,我只想問風先生,那個在狙擊鏡裡高速移動的影子,到底是人還是魔鬼?”他是認真的,狙擊手的性情都很孤僻,不會有心情與紅小鬼開玩笑。

“那是人。”我百分之百肯定。

“人?一個比夜光靶的移動速度快幾十倍的人?”卡庫謹慎地表示着自己的懷疑,看來他是個實事求是的人,不會盲目地否定自己親眼看到的事,也絕不人云亦云。

“我只能肯定地說那是一個人,或許是因爲某種不明原因令她達到了能夠瞬間移動的境界。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神秘莫測的,人類能夠製造出兩公里內一擊必殺的狙擊利器,當然也得允許有人可以逃過這種殺戮,對不對?物競天擇,草長鶯飛,地球上的任何事,都不會脫離自然淘汰的範疇。”

這是我唯一的解釋,因爲在中國武林高手的輕功概念裡,“瞬息千里”的身法只在理論上存在,卻沒有權威性的文字記載。

“下一次看見她,我希望她有好運能逃脫過三百顆子彈的網狀掃射。”卡庫鬱悶地拍打着子彈帶,那些鋼芯子彈彼此碰撞着,發出恐怖的刷刷聲。

紅小鬼饒有興致地盯着那支機槍,若有所思地壞笑着:“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你只怕連開槍的機會都沒有。我勸你還是連人帶槍躲在帆布下面,等到合適的時機再跳出來射擊。不過,像你這樣的狙擊高手,主動放棄自己的長處禦敵,是否足夠明智呢?”

卡庫皺着眉思索了幾秒鐘,陡然在頭頂一拍,咧着厚嘴脣笑起來:“你說得對,我們尼泊爾人有句諺語,咬人的狗是不叫的。我躲起來,既可以一聲不響地狙擊,也可以突然跳出來操控機槍進行彈幕掃射,好主意,好主意。謝謝你,小兄弟!”

他拉開了車廂裡整齊疊放的一大塊帆布,把機槍遮蓋起來,自己則坐在車廂的一角,再次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懷裡的狙擊步槍,向紅小鬼做了個“OK”手勢,拉過帆布,把自己也蓋了起來。

紅小鬼得意地吹了聲口哨,側身問我:“我的指揮能力怎麼樣?”

我無法回答,假如那個戴面具的怪人再次出現的話,卡庫與對方之間,大概只有其中一個能順利地活下來。真正的高手,不做無謂的對峙,一出現就是石破天驚、你死我活的對決。

越是高手,就越不能容忍自己的失敗,這是優點,但同時也是致命的弱點。我望着後視鏡裡那團鼓鼓囊囊的帆布,卡庫之所以一意孤行地射殺唐小鼓,很大程度上與無法狙殺那個戴面具的人有關。

有人曾經進入他的狙擊視野,卻又輕鬆逃脫,讓他連扣動扳機的自信都沒有,這無異於對他的極度蔑視。

“這一次呢?卡庫會不會成功?要知道,他的狙擊功力在全球範圍內絕對能進入前十名。知道嗎?我曾在一份絕密資料裡看到過,至少有一百名以上的軍事觀察員把他比喻成中國古代的神射手養由基,並且有計劃要拉攏他過來——”

紅小鬼臉上流露出一絲鬱悶,揮刀砍向那柄格鬥刀,連鞘帶刃削掉一截,發出“嚓”的一聲輕響,猶如用菜刀切削黃瓜一般。

“好刀。”我忍不住再次讚歎。

格鬥刀屬於正宗的美國軍用品,鑄造材料之精良毋庸置疑,但在“將軍百人斬”面前黯然失色,檔次相差甚遠。由此可見,中國工匠製造刀劍的工藝永遠都是名列世界前茅的。

“風,你說,藏在這個怪洞裡的到底會是什麼人?”紅小鬼自言自語,隨手把短刀丟向黑暗深處,“噹啷”一聲跌在地上。

我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神裡的迷惑,何止是他感到迷惑,其實我們這個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處在謎團之中。如此巨大的五角星芒空間,在全球地質歷史上從沒有過先例記載。

“我也很想知道,那個人是誰?開拓出這個空間的又是誰?而且,無法相信在遙遠的地底下,竟然隱藏着一個龐大的古代城市——”我嘆了口氣,掛上二擋,提高了前進速度。

“風,你在後悔嗎?後悔節外生枝,進入到這裡來?”紅小鬼促狹地笑起來,看來,他經常以發現別人的潛臺詞爲樂。

“沒錯。”我坦然承認。

按照老虎的說法,我們有一條“正確”的路線可以走,至少應該在那條路上獲得一個結果,再回頭考慮其他。這支隊伍比起茫茫未知世界來顯得太渺小了,我既然不贊同衛叔安排第二輛車子走這條岔路,自己又何必再度犯險?

“既然後悔,我們還有必要再向前走嗎?”紅小鬼這句簡簡單單的話,藏着深深的哲理。

我的腳下意識地踩向剎車踏板,車子緩緩地停下來。方向盤在我手中,前進、後退都由我來掌握,對錯只在一念之間。

“你流汗了?”紅小鬼也緊張起來。

我扭了一下後視鏡,自己的臉模模糊糊地出現在鏡子裡。其實不必藉助鏡子,我也能感到越來越多的汗珠正從頭髮、脖子上滲出來,滑入衣領深處。

一將無謀,累死千軍。作爲一個決策者,我明白自己肩上擔負着的責任。

向前是黑暗,向後也是黑暗,左右上下無處不是黑魆魆、陰森森的一團,彷彿蘊藏着說不清、數不盡的重重危機。

“咦?怎麼停下來了?什麼事?”卡庫鑽出了帆布。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卡朋特的聲音在乾澀地唱着。

前面的空間正在收縮,按照車子的里程錶顯示,已經接近五角星芒的頂點。

“風先生,爲什麼要停下來?”卡庫用力在車廂裡跺着腳,發出“砰砰砰”的巨大響聲。

紅小鬼扭回頭去呵斥着:“停下,別吵!你這頭蠢驢——”在壓力面前,他們兩個剎那間都失去了自控力,如同火山爆發一樣。

就在此時,我聞到了空氣中飄蕩着的腥氣,隨之而來的,是耳朵中傳進來如春蠶咀嚼桑葉般的沙沙聲。

紅小鬼肯定也聽到了,因爲他指向卡庫鼻尖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泥塑木雕一樣紋絲不動。

我關了引擎,卡朋特的聲音也跟着消失了。

“你,敢罵我蠢驢,這是對我們尼泊爾人的莫大侮辱——”卡庫發怒了,長槍一舉,槍口便抵在紅小鬼胸口上。

“沙沙、噝噝”聲越來越清晰,卡庫的動作也隨即停止,從牙縫裡迸出一句:“那是什麼?”

答案再明顯不過,那是毒蛇的吐芯聲,而且是幾千條毒蛇此起彼伏地一起行動,才能發出那樣的動靜。在土裂汗金字塔裡,我已經見識過孟加拉金線蝮蛇組成的“萬蛇之窟”,這一次,卻是在平地之上,毫無防禦的屏障。

“蛇,很多……很多蛇。”紅小鬼的胸膛急劇起伏了幾下,揮手撥開卡庫的槍口。

卡庫猛醒過來,丟下長槍,反手撩開帆布,雙腳叉開,穩穩地抓住機槍。他是一名身經百戰的槍手,任何時候,只要有槍在手,就馬上進入了臨戰前的興奮狀態,但這一次面對的卻是黑暗中的蛇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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