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趙觀象腦海中浮現出無數聲音。
他如同被供奉在神廟中的神像一般,聆聽着萬千信徒的呢喃,訴說着他們的苦難。
他只覺得腦子嗡嗡不斷,泥丸宮內遭受到了劇烈的衝擊,甚至讓他口鼻七竅之內都開始往外淌血。
“額啊啊啊……”
他緊咬牙關,眼球凸起,額頭青筋根根暴起,拼盡全力勾動着體內無妄之主的靈性。
可那蟠踞在他泥丸宮之內的無妄之主的靈性力量,這一次卻如死一般沉寂。
“該死,關鍵時刻倒是派不上用場了!”
趙觀象忍不住在心中罵了一句,旋即背後已是被冷汗浸溼。
他該不會……要在這裡栽了吧?
下一刻,他立刻伸手入懷,想要拿出義父給他的那塊保命玉牌。
可當他的手指剛剛接觸到拓武牌的那一刻,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得虛幻,似有重影。
他就像是喝醉了一樣,明明能夠感受到拓武牌就在懷裡,就在自己指尖前方,可怎麼都拿不出來。
趙觀象陷入了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只覺得周圍一切都開始天旋地轉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周圍怎麼樣了,只能感覺得到自己在動。
“苦……”
“衆生皆苦……”
“悲歡是苦,歡喜亦苦……”
腦海中的聲音在不斷放大,大得他無法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這種狀態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突然間!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剛剛那紛至沓來的嘈雜聲響,在這一刻如潮水般退去。
趙觀象茫然得看向周圍,他還在剛剛那七苦神廟中,可殿內卻不見了其他人的蹤影。
與他一同進來的那些新人,那些花神使,還有那位酷似玉真公主的七苦聖女……
全都消失不見了!
趙觀象猛地回過頭去,看向了那神臺之上的神像。
可原本擺放着七苦仙神像的位置,卻沒了那尊神女像。
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如柳絮、如棉紗,輕盈而又飽滿的“氣團”。
趙觀象見過這種“氣團”,那是在他神入泥丸宮,在自己精神世界中所看到的。
而出現在這神廟之中的“氣團”,卻比他在精神世界中所看到的要龐大得多得多,幾乎要頂到穹頂的位置了。
下一刻,那神臺上的“氣團”突然間撲下了神臺,將他整個人包裹在了其中。
趙觀象在被包裹住,接觸到這團“氣團”的一瞬間,他便明白了這“氣團”代表着什麼。
是“歡喜”!
……
趙觀象朦朦朧朧間,似是做了好長一個夢。
夢中夢到了什麼,他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是個好夢。
當他的意識逐漸清醒時,卻突然間感覺到喉間一陣甘甜清香的味道傳來。
下一刻,他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那七苦神像!
自己竟是不知何時跑到了神臺上躺着,嘴裡還含着七苦神女手中的楊柳枝。
剛剛那甘甜清香的滋味,就是那楊柳枝條上流出的“汁水”。
趙觀象連忙坐起身來,一扭頭就看到了站在神臺不遠處,正目瞪口呆看着他的七苦聖女。
不止是她,殿中所有人都停止了洗禮,那七個大池子也已經封閉起來,所有人都站在大殿內看着神臺上的他。
“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呀。”
饒是趙觀象的心性,見到這場面也是不由慌了,一個軲轆翻身下了神臺,忙不迭得解釋了一句。
誰不知曉救世教都是一羣病態信奉着神祇的信徒?自己剛剛那動作,在他們眼中那得是該千刀萬剮的罪過吧?
可也就是這個時候,趙觀象狐疑得看向了神臺上的七苦神像。
這神像……剛剛好像不是這個姿勢的。
趙觀象若是記得沒錯的話,在他剛剛入神廟時,看到的神像是神女盤膝高坐祥雲之上,左手託着插着楊柳枝的羊脂瓶,右手呈拈花狀放在腿上。
可現在,神女卻是側躺在祥雲之上,一手枕在腦後,另一隻手拿着楊柳枝向下垂去。
如果沒有人在趙觀象意識不清的時候,把神廟中的神像給換過的話……
也就是說,剛剛這神像……動了?
趙觀象被自己這個想法給嚇了一跳,旋即又想到了如今在義父手中的那尊三燈之上靈主神像。
義父手中那尊神像,據說裡頭有着三燈之上靈主的血肉,具備着非凡的靈性,神像觸之如活人肌膚,彷彿活着一般。
該不會……眼前這尊七苦神像,亦是如此吧?
這麼大一尊神像,該不會裡面封印着完整的神祇吧?!
趙觀象越想越是心驚肉跳,眼神有些發虛。
如果真是這樣,那也好解釋了剛剛無妄之主的靈性爲何沒能消弭七苦仙的力量。
畢竟哪怕無妄之主就是這救世教四神宮的四位神祇之一,與七苦仙亦是平起平坐。可自己體內的無妄之主靈性只是一部分,並不完整,如何能夠抗衡得了這麼大一尊七苦神像的力量?
“要不現在跑路吧!”
趙觀象感覺自己再不跑怕是來不及了。
可就在他還沒從懵逼中緩過勁來的時候,身邊突然傳來一聲“噗通”響聲。
他頓時嚇了一跳,連忙回頭看去,卻看到那名七苦聖女竟是朝他跪了下來。
“七苦聖女盧玉蘭,見過神選聖主!”
她擡起頭,看向趙觀象時,眼神中滿是狂熱與歡喜。
趙觀象張了張嘴,好半晌才擡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一臉震驚:“我?”
“見過神選聖主!”
迴應他的,是大殿之中衆人的跪拜,以及那山呼海嘯一般的呼聲。
……
“我男人什麼時候回來?他都已經走了好幾天了!”
與此同時,寶豐縣一間私宅內。
姜萍兒坐在窗戶邊,兩隻手靠在窗戶邊上,頭朝着屋外看着,百無聊賴得嘆了口氣。
屋內,趙霓裳正在伏案書寫,聞言也沒停下手中動作,頭也不擡得說道:“哪有那麼快回來的,想要打探到有用的情報,光混進去可不夠,總得爬到一定位置才行。”
她停頓了筆尖,歪着腦袋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估計這會,他纔剛剛成爲救世教的小嘍嘍,說不定正被人使喚着幹各種髒活累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