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雯有過一秒鐘的高興，但很快就沮喪了，她想，湘雅與腫瘤醫院的專家都已經明確地告訴了家屬，樊姐的壽命最多一年半，你一個小小的見習生，即使有些旁門左道，就誇口讓人家活八年十年，牛皮吹得也夠大得了的。因此，她對周希漢的話沒有熱烈的迴應。
周希漢看出蔣雯並不相信他的話，也沒多解釋，只補了一句：“有時候中醫確實有效，我的老師韓教授就有這樣的偏方，別人弄不到，我可以弄到。”
“哦？韓教授？名氣蠻大的呀。既然是他也信的偏方，那就請你幫樊姐想想辦法吧。”蔣雯一高興，臉上容光煥發，顯得格外的美麗。
“沒問題，我一定辦到。今晚我去看看樊姐吧。”周希漢說。
“好的，我們一起去吧。” “你的藥吃了嗎？還有，你跟你爸說了沒有？”
蔣雯臉上有些尷尬，訥訥的說：“我爸不太相信，他說，他秉公辦事，怕什麼仇人，誰敢害他？不過，我自己的藥開始了吃，好像是有效果，好多了。謝謝你。”
真言逆耳，這話說得太真切了，沒法子，蔣大勇檢長這樣固執，很快就可能大難臨頭，周希漢嘆氣了一聲，“蔣雯，你好好說服你爸吧，我不希望你年紀輕輕就沒了父親。”
這話刺痛了蔣雯的心，不中聽，哪有這樣說話的？蔣雯瞟了一眼周希漢，本想回敬一句什麼話，可她還是嚥下去了。
晚上，見到了樊主任，眼淚漣漣的她泣不成聲，說：“要是早點遇見你就好了，那時還來得及做手術。我其實在一個月前才做過體檢，什麼也沒有看出來。可是，現在一檢查就已經是晚期了，要不是那天遇見你周醫生，只怕死了還不知道什麼病呢。”
樊主任似乎有種仇恨，狠狠的，“唉，命中註定啊。”
當然她是仇視漏診的醫生，也可能是仇恨天道的不公。
說實在的，這樊主任三十多歲，就已經做到了市檢院的辦公室主任，再熬個兩三年，弄個檢院黨組成員或副檢長，那肯定是沒問題的。再有，樊主任雖不說天姿國色，但稱爲美婦人，那一點也不過分。可是，太完美往往遭天妒，給一個絕症給她，實在是可嘆可惜啊。
周希漢看着上次還面容姣好的樊主任，現在已經是花容失色，枯萎得就像秋風中的殘葉。特別是她兩眼淚汪汪，讓周希漢心中不免有些惆悵，說：“樊姐，其實你的病呢，也並不是那麼可怕，你用不着這麼悲觀失望。我想，讓你好好活
個十年八年，那是沒一點問題的，說不定您啊，運氣好，過了十年後完全好了也很難說。”
這話，要是外人聽來多半會理解爲安慰之言，可是，病人由於有個強烈的生存慾望，這話一說，對她來說簡直是菩提灌頂，有如天籟之音。
“真的？你真的有什麼好法子？”樊主任急切地說道。
周希漢笑了笑，說：“法子嘛，肯定是有的，這樣吧，今後，我每年負責幫你治療三五天，保準你這一年活得特別精神，比現在還精神，還漂亮。八年爲期，我敢擔保，八年之後，那就要等那時再看了。”
這幾句話說得既堅定而又自信，樊主任這時哪還管是真還是假，猛地爬起來，抱着周希漢親了一下，說：“周醫生，如果果真如此，你就是我樊芳的再生父母，八年以後，即使死了，我在陰間也要保佑你無災無難，長命百歲。”
蔣雯不相信，至少她認爲周希漢安慰病人的成分多，但是，善意的假話是善良的，所以，蔣雯也加入到了周希漢的安慰之列。
“樊姐，周醫生在湘雅有個很有名氣的老師，他手裡有幾個古方，周醫生他說有辦法弄到，所以，你的病啊，應該是沒問題的。你好人有好報，吉人天相，放心吧，明天就住到醫院去，早點治療。我那天吃了周醫生的方子，現在好多了呢。”蔣雯說。
“好好。我明天就住過來。”樊主任的話，帶有了喜悅之音，這是她這些天來最開心的日子。
這時，樊主任的電話響了，好像是市長蕭長春的電話，他在電話裡說着什麼。樊主任似乎不想讓別人聽見他們說話的內容，只是“嗯嗯”表示交流。
一個市長，打電話來慰問檢院辦公室主任？蔣雯心裡一顫。蔣雯想，爸爸曾經提到過，書記劉尚坤與市長蕭長春水火不容，矛盾極深，父親也被攪了進去，市長蕭長春是父親的對頭。
樊姐去年被提拔當辦公室主任，是父親一手提拔的，她不可能跟父親的死對頭打得火熱吧？當然，這人呢，也很難說，有奶就是孃的現象太多了，雖然現在劉尚坤勢力大，大家都拼命巴結他，可是，有的人看的是未來，巴結市長的人當然也不少。
難道樊姐竟然巴結上了市長？她才三十幾歲，姿色很不錯，這女人姿色本就是資本，是不是……？
蔣雯不敢想象下去了。
樊芳住進了鍼灸推拿科，檢察院沒人理解，這樊主任怎麼會住進這麼一個破科室呢？就連趙奕院長也過意
不住，勸樊主任住進腫瘤科，安排單間房子。可是，別人再怎麼規勸，樊芳就是不聽，她說，她做了個夢，夢見在這科室治好了她的病。
聽的人暗暗發笑。
其實，這都是周希漢暗中交代的，要她絕對保密。
第一天的治療用的是天籟針，一曲《漁樵問答》彈完，樊芳驚訝得瞪着美眼看着周希漢，這不是做夢吧？說不出的快樂和喜悅，全身精神抖擻，簡直有無窮的精力在供她使用。
“周醫生，你這是什麼醫術呀？神啊！”樊芳興奮地說道。
“樊主任，所以我的唯一要求就是要你給我保密，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希望你今後對任何人也不能透露，包括蔣雯。”周希漢一邊收起銀針一邊說。
“好的，我知道。周醫生，你覺得蔣雯怎麼樣？”
樊主任笑着說。雖然，她現在頭皮光光，臉上還帶有化療時留下的憔悴，但隱隱約約開始有了一些光彩照人的容光，不出十天，她又將成爲一個美婦人。
周希漢心裡怦然一動，但很快又氣餒了，因爲，一個官二代，眼睛長在腦門上，誰敢癡心妄想追求這羣貴族女孩？再說，貴族小姐自己伺候得來？
他笑了笑，說：“謝謝樊姐，我哪敢有這想法？”
“怎麼啦？爲什麼不能有這想法？你才貌雙全，我問你，你喜歡喜歡蔣雯？”樊姐笑着說。
怎麼說呢？按容貌，蔣雯確實是一等一的人才，這樣的美人當然想啦。可是，人貴有自知之明，公主、郡主之類的人，貧賤之人最好少惹。周希漢苦笑了一下，說：“謝謝樊主任。”
這話，等於是拒絕了人家。樊主任心裡明白，男人是多半不希望一個強勢的女人爲妻的，蔣雯人本身不錯，但家境太好，嬌生慣養，大小姐的脾氣終究是難免的。周希漢也許就因爲這點而不願意。所以，樊主任也就說到這裡爲止。
樊主任心情很好，她經過這次周希漢的治療，信心倍增。正聊着，蔣雯來了，穿着護士服的蔣雯越發白淨照人，婀娜的身姿有種飄逸的感覺。
她一看樊姐的臉色和神態，不由得大吃一驚，僅僅進來幾個小時，簡直就判若兩人，這是咋回事呢？
“樊姐，你——你怎麼就好了很多了啊？”
蔣雯的吃驚是有道理的，腫瘤病人化療後，沒幾個人不像是才從棺材裡拖出來的一樣，喘着氣的半死之人。可現在，樊芳的臉上，泛着容光，哪像是患病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