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死寂一片。
百官皆是張着嘴，望着眼前的戶部右侍郎。
誰都不明白。
爲何李承乾一說讓戶部右侍郎去跟自己養豬，他突然就把所有事情給坦白出來了。
這其中，到底有些什麼東西，是他們不清楚的。
戶部右侍郎說了這麼幾句，其他世家官員還能說些什麼？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麼說來，戶部崔侍郎，是因爲朕貶斥了崔巖、鄭意二人，所以纔想着去報復太子。”
“二人分明是朕貶斥的，怎麼不來報復朕？”皇帝開口，目光冷厲的望着跪在地上發抖的戶部右侍郎。
戶部右侍郎哪裡敢說話。
跪在地上連腦袋都不敢擡起來。
“很好嘛，區區侍郎，竟敢威脅太子，這天下，朕真的很是懷疑，是不是朕的天下。”
“還是說，你們這心裡，朕早就不是皇帝了？”皇帝說完，滿朝大臣皆是低下頭。
誰敢在這個時候說上一句不着調的話來？
“退朝。”皇帝冷喝一聲，轉身離開太極殿。
“太子，有時間，去皇祖父那裡坐坐。”太上皇李淵從龍榻起身，突然與李承乾說了句。
“是。”李承乾微微一愣，拱手應道。
李淵笑眯眯的看了眼李承乾，在侍女的攙扶下離開太極殿。
世家官員皆是面色慌張，只敢偷偷的看上一眼李承乾，轉身便飛快的跑走。
“太子，今日可是出了大風頭。”房玄齡走到李承乾面前，笑道。
房玄齡審視着李承乾。
很難相信，眼前的李承乾是自己一直以爲的軟弱之人。
這幾年以來，房玄齡一直以爲太子李承乾廢了。
以李承乾這些年的表現，房玄齡不覺着他最後能成功繼承皇位。
可是今日的表現……
“算什麼大風頭，今日這麼一鬧，世家大族不得視我爲眼中釘、肉中刺。”
“以後的日子啊，難過。”李承乾笑道。
雖然嘴上說着以後的日子難過，可房玄齡並未見到李承乾臉上有任何擔憂之色。
淡淡的笑容掛在臉上，讓人莫名感到心安。
李承乾這小子，到底經歷了什麼，纔會變化如此之大？
房玄齡心中暗忖。
“承乾，今日事過之後，世家大族必定會傾盡全力對付你，你要做好準備。”長孫無忌與李承乾囑咐道。
世家官員今日是沒有想到，李承乾竟然會這般難纏。
所以纔會讓李承乾打了個措手不及。
可接下來，世家大族必定還會針對李承乾，那個時候，可就沒有今日這麼容易了。
“知道，世家大族盤踞朝堂如此之久，我在想，是不是該把他們從朝堂清除。”李承乾點頭，笑道。
長孫無忌與房玄齡對視一眼，兩人神色均是一變。
他們只以爲李承乾是要跟世家鬥一鬥，卻是沒想到，李承乾竟然是想要把世家大族從朝堂拔除。
這份魄力顯然是好的。
可世家大族盤踞朝堂，根深蒂固，那裡是那麼容易被清除的。
若真那麼容易，他們這些人，早就跟着皇帝一起，完成這件事情了。
李承乾，他不過只是一個少年罷了……
“好，那殿下你也要小心些。”長孫無忌笑道，顯然沒把李承乾方纔的話放在心上。
房玄齡與長孫無忌離去，只剩下魏徵一人站在太極殿門口，似乎是在等着李承乾。
“魏先生，還沒走呢。”李承乾走過去，與魏徵打着招呼。
魏徵轉身過來看向李承乾，目光在李承乾全身移動。
目光最後落在李承乾的臉上，面上露出欣慰之色。
“太子今日，讓老臣刮目相看，佩服。”魏徵往後退了一步，與李承乾拱手拜道。
李承乾也沒想到，魏徵突然給自己來這麼一下。
趕緊扶着魏徵，說道：“魏先生這麼做，可真是折煞我了。”
“我也是沒有辦法，世家大族想要收拾我，我也不能束手就擒不是。”
“而且，接下來的麻煩，可是更多呢，我一個人，實在是有些難以與之抗衡。”
李承乾嘆息一聲，目光落在魏徵身上。
魏徵望着李承乾，他自然是明白李承乾方纔這話是什麼意思。
可與世家大族對抗，即便是再加上他魏徵又如何？
世家大族的能量，絕對不是他們兩人就能抗衡的。
“昨日我與父皇說，日後要將世家大族從朝堂連根拔起，父皇是不相信的。”
“不過父皇也說，只要今日過了這一關，他就會支持我……”
“陛下下定決心對付世家大族了？”魏徵面色微變，打斷李承乾。
皇權與世家大族的爭鬥，一直都在暗中進行着。
可明顯，皇權一直處於弱勢。
今日李承乾這麼一鬧，幾乎就是將這爭鬥擺在了明處。
皇帝若是支持，那這朝堂，怕是……
“父皇的意思我不知道，但我李承乾的意思是，大唐朝堂，不需要皇權之外的世家大族指手畫腳。”
“大唐，皇權至上，世家若是皇權絆腳石，那便，剷平它。”李承乾淡淡說道，與魏徵擺擺手，轉身走下太極殿外的臺階。
魏徵愣在原地，擡頭望向前方李承乾逐漸遠去的背影。
眼神裡閃過一絲掙扎。
……
“長孫衝，今日你怎麼沒去東宮？”長安城的一處酒樓，長孫衝與程處默、秦懷玉三人坐在一起喝酒。
長孫衝有些醉醺醺的。
顯然是喝了不少。
“去東宮又能怎麼樣？”長孫衝搖頭，苦笑一聲，杯中酒下肚，臉頰發紅。
“今日的朝會上，幾十位世家官員向太子發難，你們說，誰能扛得住？”
“以後啊，再也不能去東宮了。”長孫衝趴在桌子上，嘟囔道。
程處默與秦懷玉皆是不知道該與長孫衝說些什麼。
他們清楚長孫衝的意思。
李承乾這個太子，今日朝會被那麼多世家官員針對，這太子之位，肯定是保不住的。
以後啊，李承乾住不了東宮，長孫衝自然是再也去不了東宮。
“太子估計要就藩，就是不知道會去哪裡？”秦懷玉輕聲說道。
皇子就藩，乃是祖宗規矩。
皇帝這麼多兒子，只有李泰深受寵愛，所以一直留在長安城。
譬如李恪，前年就被趕到蜀地去了。
李承乾若不再是太子，那肯定也會被大臣逼着就藩。
至於去哪，那誰都不知道。
“其實吧，殿下並不是外面傳的那麼荒唐，你們知道嘛，那豬肉祛味之法，其實就是殿下想出來的。”
“上次，就在藍田縣鎮子上。”長孫衝趴在桌子上，醉醺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