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燦萬萬沒有想到,最終從房玄齡口中說出的居然是這樣一番話。
當即,朱燦連臉色都變了:
“秦王殿下懷疑是我所爲?”
提到精通刀法,李世民等人對朱燦已經頗爲熟悉,甚至就連李元吉等人也頗有了解,這樣想來,這種推測倒也在情理之中。然而,朱燦還是不由得神情大變,他不相信李世民會如此輕易地懷疑自己。
“不!二郎你別誤會,昨夜太極殿發生此事時你正和我們在一起,此事當然不會是你所做!”
急忙地,長孫無忌三人解釋起來,事實上,他們剛纔之所以猶豫不決,也是不知該如何向朱燦開口。
聞言,朱燦這才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昨夜一直都在秦王府,李世民當然不可能懷疑到自己身上。
“可是,秦王殿下究竟爲什麼要來問我?行刺之人武藝高強,而且精通刀法,此人究竟是誰?”
一時間,朱燦心中大惑不解,不由得擡頭看向三人。
“唉……”
一聲嘆息,長孫無忌開口道:
“二郎,剛纔程將軍等人在時我們沒有說,其實昨夜那刺客雖然沒能最終得手,但對於整個太極宮而言卻是一個重創。陛下負傷不說,皇宮中的衆多禁衛軍更是死傷慘重,據粗略估計,死在那刺客手中的侍衛不在數十人之下,其餘傷者更是不計其數。而且據侍衛們所言,那刺客所使的刀法實在精妙絕倫,所有皇宮侍衛中竟無一人是其一招之敵!最後關頭,那刺客原本有機會殺死陛下,若不是有一名侍衛拼死擋在陛下身前,只怕陛下此時就不只是受一點小傷那麼簡單了。”
“哦?此人果真如此厲害?”
朱燦一時間沉吟不語,他想象那刺客能在太極殿衆侍衛的包圍下還能擊傷李淵,這種事的確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只怕是世間少有的高手。
原本,朱燦還有些不以爲然,可是一想到‘世間少有的高手’這幾個字,心中便不由得大驚起來:
“絕世高手,而且精通刀法,難道是他!”
猛地,朱燦腦海中冒出一個念頭,這念頭令他腦袋一蒙,霎時間全身冷汗淋漓。
“僅僅是精通刀法嗎?秦王殿下是以爲此事和我有什麼聯繫?”
強忍住心中的震動,朱燦問道。
“唉,其實具體事情我們也並不瞭解,但據秦王殿下所言,他聽侍衛們所描述的那人,其所使刀法似乎與二郎你當日在齊王府宴會上的頗爲相似,”
房玄齡眉頭一皺,看向朱燦:
“二郎,我們三人並沒有如何見識過你的刀法,那日齊王府宴會也沒有去,不過殿下他卻是親眼所見,而且以殿下的判斷,他當不會是無中生有。剛纔幸好殿下在詢問侍衛時齊王不在場,否則此事難免被他強行污衊在你頭上,到時候只怕你會十分麻煩了。”
話音一頓,房玄齡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有些憐憫地看了朱燦一眼。
一旁的杜如晦接過話頭道:
“二郎,事關重大,我們固然知道此事不可能是你所爲,秦王殿下念及於此也纔沒有將此事告訴陛下,然而此事畢竟太過嚴重,你可試想,這世上還有什麼人能夠像你這般精通刀藝,而且連刀法都十分相似呢?”
房玄齡三人已經是儘量委婉地在和朱燦談話,實則此刻在李世民和他們心中已經大致有了懷疑對象,只不過是無法論斷。
此時,朱燦再也難以掩飾自己的神色變化,他心中狂喊着不可能,一定不是他,可是在聽聞三人的話後,所有跡象卻全都指向朱燦心中的那個人。
片刻後,朱燦彷彿是抓着最後一根稻草不放,看向三人道:
“還有呢,秦王殿下他還發現了什麼東西嗎?”
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長孫無忌隨即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遞到朱燦手中:
“二郎你看,這就是昨夜那刺客在太極殿中留下的兵刃,此物是殿下從一名侍衛的屍體上拔出,而且據說陛下受傷時同樣也是傷在此物之下。”
叮!
一聲輕響,那件兵刃從朱燦手中掉落在地。
這是一柄十分短小的兵刃,類似於一種製作精巧的短刀。對於此物,朱燦實在太熟悉了,他明白,此物體型過於小巧,尋常人不可能直接用作兵刃,但是如若在自己和那名刺客手中,卻能發揮出極其可怕的威力!
“是她……真的是她!可是爲什麼,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自第一眼看到那柄短刀,朱燦心裡已經再沒有懷疑。除了自己,世上能夠使用此物之人絕對不超過兩個!
頓時,朱燦真的感到恐慌起來,他明白這件事的嚴重程度,剛纔房玄齡三人說的不錯,之前若不是李世民詢問受傷侍衛時沒有被李元吉發現,而之後他也沒有將此事稟報給李淵,那麼此時自己只怕早已落到了皇城禁衛軍的手中!
沉默。朱燦的臉色一變再變,心中除了震驚之外,便是百思不得其解。一旁,長孫無忌三人眼見他如此掙扎煎熬,心下也不由覺得不忍。
猶豫片刻後,杜如晦終於道:
“二郎,此事你也不必太過憂心,總之無論如何,我們絕不會讓你受到傷害。另外,聽宮中侍衛所言,昨夜那行刺之人也曾受到一些傷勢,你如果——”
“嗯?”
杜如晦話音未落,朱燦已經猛地擡起頭來。
顯而易見地,朱燦臉上露出擔憂神色,隨即他終於鎮定下來道:
“三位不必說了,二郎這就前去求證此事,在此之前還要勞煩你們和秦王殿下爲二郎多多着想,二郎感激不盡!告辭!”
此時的朱燦沒有再猶豫,他向長孫無忌三人一拱手,隨即俯身將掉落在地的那柄短刀拾起,眨眼間便離開秦王府去了。
朱燦離去後,長孫無忌三人面面相覷,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
“唉,沒有料到竟會出這種事情,剛纔看二郎的反應,此事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片刻後,房玄齡首先嘆息一聲,大有爲朱燦感到悲哀之意。
長孫無忌和杜如晦的心情同樣複雜,當下,長孫無忌頓了頓道:
“無論如何,目前來看事情還沒有定論,在此之前我們還是不要多想的好,秦王殿下之前讓我們與二郎委婉相告,便是考慮到二郎的感受,畢竟這件事他應該是一無所知的。只是不知他那位——唉,罷了罷了,此事說來實在蹊蹺,不知那人與陛下究竟有何冤仇。”
事已至此,三人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剛纔他們沒有將此事告訴程咬金等人,而現在也不想節外生枝。明日就是大軍出征的時候了,三人只好盼望這件事並不會給他們的計劃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
……
篤篤篤!篤篤篤!
清晨的朱雀大街上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只見一人在街道上縱馬疾馳,使得過往百姓無不紛紛避讓。
此時才只是清晨時分,距離之前大批禁衛軍出動不過才半個時辰,衆百姓驚恐未盡,眼看又有人在大街上縱馬橫行,不由得心中驚駭。
“什麼人!膽敢在大街上如此放肆!”
急促的馬蹄聲自然也引起了附近武侯的注意,他們原本想要當街攔下這目無法紀之人,可是一轉眼間那一騎一馬已經揚長而去,眨眼間便消失無蹤了。
衆武侯眼見大街上揚起一陣塵土,而縱馬之人卻不見蹤影,不由得在原地發起呆來。
“師傅啊師傅,難道真的是你!可是爲什麼,你究竟爲什麼要這麼做!”
自離開秦王府後,朱燦心情震動,一路騎馬飛奔,直接向宜陽坊而去。此時,馬上的朱燦神色焦灼,恨不能即刻就返回朱家向雪娘子問個一清二楚。
不錯,如果說剛纔的朱燦還只是微微起疑的話,那麼他現在已經有十成把握確信,昨夜入宮行刺李淵之人正是自己的師傅雪娘子!
武藝高強,刀法精絕,以及最後那一柄飛刀,所有證據無一不指向雪娘子。
雪娘子是朱燦的授業恩師,朱燦所會的刀法,雪娘子當然都會,這便是爲什麼李世民會覺得那些侍衛所描述的刀法竟和朱燦有些相似!
事實上,關於朱燦和雪娘子的關係,李世民、長孫無忌等人早已有所瞭解,正因如此,他們很快就能從朱燦身上聯想到昨夜那行刺之人極有可能就是他的恩師!而李世民之所以不將此事告訴李淵,其一固然是爲了朱燦着想,再者也是不想因此事而連累到整個秦王府,畢竟如果這些事一旦被太子和齊王知道,他們絕對會藉機誣陷,使得秦王府再無翻身之地!
此時此刻,朱燦可謂是心亂如麻,腦海裡一片混亂。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震驚失措,李世民等人的關切在意也使得他心中感動,但是說到最後,朱燦對於雪娘子爲什麼要這麼做還是一無所知,這件事對他而言簡直是沒有絲毫徵兆!
“對了!也許從最初我就應該察覺到了,”
猛地,朱燦回想起什麼來:
“當初我穿越而來,與師傅在長白山上度過一年時光,可是一年後她卻突然提出要來長安,那時我對這件事還感到疑惑,心想師傅是一個無拘無束的漂泊之人,怎會突然想來長安,現在看來,原來她從那時候其就有了行刺李淵的想法!”
“來到長安之後,師傅原本應該想要立即行動的,可是我們稀裡糊塗地在朱家落腳,使得她難以脫身,繼而她便索性將計就計在朱家住了下來。這期間,我曾經多次發現她終日不見蹤影,心中也早已料到她有事瞞着我,可是我還是萬萬沒有想到,原來師傅她心中一直隱藏的秘密居然是這件事情!她不願將此事告訴我,自然也是爲我着想,不讓我受到牽連,可是師傅啊師傅,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現如今你與我有師徒名分的事情早已有許多人知道,一旦你有了事,徒兒又焉能置身事外!在你眼裡,我朱燦竟是這樣一個只想苟且偷生之人嗎!”
心中越這樣想着,朱燦越覺得可氣可恨,他氣雪娘子故意欺瞞自己,更恨她即使事到臨頭也從未將自己當做徒兒。
師徒不可分,更何況雪娘子還是朱燦的救命恩人!這一年多來,朱燦早已將雪娘子當做自己最親之人,現在對方如此置他於不顧,也難怪朱燦心中不痛快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