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懸空棧道
那一處峽口,正是昨夜裡馬相如端詳的峽口。大家早已注意到了那裡,這片盆地雖然遼闊,風景宜人,卻似乎並非燕山龍脈的所在,如果要進一步深入尋找,十有八九要通過那道狹窄的山谷。從軍事角度來看,那裡就是一道天險,十分的危險。
二人又繼續向前探查了一番,在空地的中間部分,大概有幾百個這樣的地穴,整片土地都被完成了蜂窩一樣。
郭曖望着地上密密麻麻的地穴,眉頭緊蹙。
“郭兄弟,你想到了什麼?”
“一夜之間挖了這麼多這麼深的地洞,實在不像是人力所爲。”
“恩,我看也是邪力作祟,你當初潛伏在洛陽,不是聽那個李豬兒提起過這裡嗎?”
“他也只是提了夜狼衛和蠻豬鐵衛的事情,而且他自己也是一名蠻豬鐵衛,是大祭司,也就是安祿山的母親親自炮製的。”
“啊——如此說來,這位大祭司着實有些手段啊。”獨孤歡驚道。
“恩,我懷疑這些屍體之所以被偷走,恐怕也是拿去煉製了。”
“這一點我也想到了,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同顏大人說起。”
“煉製屍體的事情暫且不須告訴衆人,免得他們猜疑生懼,只是眼下這些地穴,恐怕也不能如實相告。”
“怎麼?”
“這地穴硬生生用兩手挖出來,恐怕是以邪術操縱那些屍體所爲,不能直接告訴他們,就說敵人早有防備,早在地下挖了地道,以策萬變吧,昨夜裡敵人便是從這些地道偷取了屍體。”
顏真卿、馬相如、李護聽了二人的說法,心中疑雲不由釋去了幾分。
其實郭曖二人的說法不是沒有破綻,只是人們總是傾向於相信自己認爲正確的事情。
顏真卿等人也趁着二人探查的機會,向獵戶問明瞭山谷的情況——他當年曾隨自己的叔叔攀上懸崖,遠眺谷內的情況。
這座桃源谷總體呈現葫蘆形,那道峽谷便是葫蘆的腰兒,大概有二里多長,峽谷那邊是另一座盆地,更爲開闊一些。當時他年紀幼小,又站在山巔之上,所見所記也大致如此了。
峽谷那邊,應該就是敵人的大本營了。
密林中的情況,蒼狼王早已通過狼羣掌握了不少,裡面到處是兇險的陷阱,稍有不慎便會全軍覆滅。
現在,有蒼狼王率領狼羣在前面帶路,這些危險倒是可以躲過去。
獵戶同傷兵人員留在了原地,並調配了三十名士兵留下來保護和照應傷兵,其餘人等,連同馱馬輜重,悉數向峽口方向進發。
密林中的景象殊爲驚異,參天入雲的喬木足有四五人合抱之粗,蒼老的樹幹上生滿了藤蘿和青苔,底下是厚厚的幾乎看不到地面的灌木和草叢,長滿了奇花異草。
在一株樹幹上,盤繞了一叢牽牛花,花朵竟有大號的嗩吶般大小;幾個小池塘稀稀落落散佈在林間,其間鋪滿了荷葉,幾朵蓮花真如蓮臺一般,十分的殊勝清麗。
還有一些藤蘿,狀如虯蛇,大概是感受到了闖入者的動靜,十數條枝蔓在空中瘋狂舞動。
就連這裡的蝴蝶和蜻蜓,都比外間的大上了許多,在林間、池塘邊上,翩翩飛舞,好一派桃源氣象。
顏真卿作爲一代詩書名家,自然對這瑰麗的景象讚歎不已,心境隨之轉換,臉上滿是得意之色。就連那些素日粗豪的大兵,面對如此仙境美景,都不禁連連發出嘖嘖的稱奇道暫之聲。
倒是馬相如和李護,一直保持着作爲軍人的冷靜和敏銳,不時的指指點點,哪裡可能挖了陷坑,哪裡裝了狼牙拍,哪棵樹上架着夜叉檑,都一一找了出來。
“這頭蒼狼王真是神奇的狠呢,不知道是什麼來頭?”馬相如轉頭同李護說道。
“是啊,如果不是它,就這片林子恐怕我們都走不過去,可能是郭公子捉來當寵物養的吧。”李護當然不知道了,隨意猜測道。
“恩,也是,郭公子不愧是長安出了名的浪子,養的寵物都跟別人不一樣,瞧瞧那頭狼的個頭兒,一天得吃多少肉啊。”
“恩,哈哈哈哈,反正咱們那幾兩銀子可養不起,嘿——你看,那邊有一排的機關弩。”
“看到了,足足有三十幾架,這傢伙一次能發射幾百枚弩箭啊,好險。”
就在二人說說笑笑之際,忽地擡頭髮現身前一尊龐然大物擋住了去路——不知什麼時候,蒼狼王停了下來,把二人堵在了那裡。
好傢伙!遠處看只覺得這頭狼的個頭實在太大,靠近了才真切的感受到它的力量和壓迫感——二人仰起頭只能望見它的下巴,腦袋大的一張嘴便可輕易生吞一頭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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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狼王發出一聲極具威脅的低吼,身邊的狼護衛頓時也跟着低號起來,白森森的獠牙比鋒利的尖刀更讓人膽顫心寒。
二人登時呆在那裡,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蒼狼王緊緊盯住二人,忽然伸出舌頭在二人臉上掃了一遍,隨即一轉身,搖着尾巴小步兒跑到了前頭。
這樣的動作雖然不會對馬相如、李護造成什麼傷害,但一舌頭的倒刺卻弄的人很不舒服,尤其那一大灘口水,弄得兩人好像洗過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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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水,狼的口水,味道自然也好聞不到哪裡去。
直等到蒼狼王的狼護衛都跑遠了,二人才敢動一動身子,趕緊拿出水囊來,把臉上的口水擦洗乾淨。
“哎呀,都說不能在背後說人是非,看來說狼是非也是很有風險啊。”馬相如把臉一連擦了幾遍,這才說道。
“別說了,肯定是剛纔我們說它,被它聽到了。”
“是,是,是,還是看看都哪佈置了陷阱吧,這幫賊匹夫,真是把這裡搞的跟天羅地網一樣了。”
行軍足足進行了半個多時辰,唐軍人馬纔來到了峽口之前。
峽口前是一片空地,不過看情形之前也該是一片林地,應該是因爲峽口太過窄小,叛軍爲了進出方便,纔在這裡平整出一片空地來,以方便堵塞的人馬在這裡歇息。
顏真卿示意兵馬停住,自己帶來馬相如、郭曖等人,來到一處灌木叢的後邊,仔細查探起敵人的防禦部署。
空地,只是土石夯實而成,其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建築。
空地向上的崖壁上,懸空開鑿架設了棧道和箭塔,棧道和箭塔上三步五步都站立着控弩的士兵。
往下看,峽口處修築了一座關卡,有十幾名士兵分列關卡兩邊。
然而真正危險的,也是峽谷半空中架設的棧道和防禦工事,看樣子一直貫穿了整條谷地。上面部署了不少兵力,以弩兵爲主,滾木、雷石、竹釘籬笆等等,都清晰可見。
外圍崖壁上的棧道和箭塔,倒是可以用驚月弩來打掉,而峽谷半空中的防禦工事,卻根本無法破除,這道峽谷很窄,目測來看也只能允許兩三人並排而行,整條山谷半空都佈滿了工事,驚月弩根本無法發揮應有的威力。
顏真卿面露愁容。
“大人,不如用火攻?”馬相如建議。
“對啊,就用驚月弩把大火弩打上去,管保燒了他的連營。”李護附議。
“你們仔細看,巖壁上懸空的箭塔之間雖是以木棧道相連,但每段棧道之間卻又有一段間隙,做成了軟梯,假使一處箭塔着火,敵人大可以斬斷軟梯,便可以阻斷火勢,山谷裡那些棧道想必也是如此作爲。當然最要緊的還是這裡林木茂盛,萬一引發大火,別說是叛軍,就連我們恐怕也得全軍覆滅。”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道峽谷我們豈非是過不去了?”馬相如耿直道。
顏真卿看了看馬相如,默而不答。
馬相如說的是事實,就目前來看這道天險根本不可能穿越。顏真卿雖爲文官,也懂得與將士們生死與共的道理,是絕對不能拿兄弟們的性命開玩笑的。然而軍令難違,到底該怎麼過去呢?
郭曖給獨孤歡使了個眼色——雖然顏真卿和他的將士們奉行儒教,不喜怪力亂神,不過眼前也只有讓他們見識見識怪力亂神的威力了,二人決定不再保留。
郭曖、獨孤歡當即向顏真卿請求出戰,破了這懸空棧道。
顏真卿三人當即一愣,還沒等反應過來,二人早已掠身飄出了數丈,分別衝向了兩邊的棧道。
“好功夫!”三人壓低了聲音讚道。
叛軍早有防備,郭曖二人方一現身,便聽得懸空箭塔上號角吹響,隨即一陣箭雨猛撲下來。
想不到駐守此地的叛軍竟如此訓練有素。
箭雨疾如狂風,二人的速度卻更快,密林中的人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瞅着漫天飛矢黑壓壓砸向二人,郭曖和獨孤歡只是身形一閃,早已落在了崖壁下方,
二人施展壁虎遊牆的功夫,急速攀爬而上,還沒等箭塔上的守軍反應過來,他們早已一個翻身,落在了棧道之上,當下扭斷了兩名守軍的脖子,拋下了懸崖。
獨孤歡不忍兩儀刀沾血,另取了一柄鋼刀,只見二人身如騰蛇一般,在棧道箭塔上跳躍穿行,不過眨眼的功夫,便斬殺了百餘名守軍。
谷內的叛軍知道有人上了棧道,源源不斷的衝了過來。
郭曖和獨孤歡發現敵人援軍不斷追殺過來,索性斬斷了連接棧道的鐵索,外圍崖壁上的棧道箭塔頓時失去了支撐,紛紛跌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