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姐姐,那副《雪山紅樹圖》真得是張僧繇的真跡麼?”蘇如珠一臉興奮地問躺在船上的蘇如珍。
蘇如珍雖然沒有聽過陳夫子上的課,但是她也聽幾位姐姐說過這幅畫,特別是在梅氏的教養下,蘇如珠在書、畫方面的鑑賞比起琬姐兒這個現代人來說,還要高出幾分,自然知道張僧繇的《雪山紅樹圖》在字畫方面的價值
。
琬姐兒在蘇如珠進了裡間的屏風後,這才戀戀不捨得移開目光,卻見蘇如瑤、蘇如玟也是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那幅畫。
“妹妹們如果喜歡,等會兒讓丫鬟把它取下來,幾位妹妹好好看看也是好的。”蘇如珍笑着說道。
“真得可以嗎?”就連這幾年一下沉默寡言的蘇如玟也被蘇如珍的建議打動了。掛在屋裡雖然也能鑑賞,但是畢竟掛得有點高,離得遠哪裡有離得近看來得有吸引力。
蘇如珍見衆位妹妹興致高昂,也就當場讓人把那《雪山紅樹圖》取了下來,放在了一旁的炕桌上,讓人伺候着幾位妹妹上了炕上,好細細地看那幅畫。
“砰”地一聲,卻是一杯熱茶倒在了炕桌上。
琬姐兒見狀,一把把放在桌上的畫拿了起來,離炕桌遠遠的。
“我不是故意的,這茶,茶太燙了。”蘇如珠一邊看着蘇如珍一邊惶恐地說道,要流出來了。
原來,蘇如珠從丫鬟手裡接過茶杯的時候,居然一不小心把茶杯掉了下去,杯子裡的水都到了出來,一大半倒在了炕桌上,還有一小半倒在了蘇如玟和蘇如瑤在比劃畫的手上。
蘇如玟和蘇如瑤在蘇如珠說這話的時候,一邊連忙把衣袖上的水弄掉,一邊不屑地撇了撇她,好像在說,你不是故意的,怎麼可能?還不是嫉妒珍姐姐有這樣的古畫,居然還想把這畫毀了,把畫毀了就算了,居然還把茶水倒在了我們的衣服上?
不過蘇如瑤和蘇如玟倒也還顧着現在是在蘇如珍的夫家,蘇如珠又是蘇如珍的親妹妹,雖然臉色很不好看,甚至還拿眼睛瞪了蘇如珠幾眼,但是還是禁閉這雙嘴,沒有把這些話挑明地說出來。
因爲賞畫出了這樣的事情,琬姐兒連忙把手裡的畫遞給了蘇如珍貼身伺候的丫鬟,讓她把畫給掛到了牆上。
蘇如珍則又讓人帶着兩外的三姐妹去換衣服,又吩咐廚房去熬了薑湯上來,伺候着三位姑娘喝些薑湯,千萬不能着涼了
。
等到蘇如瑤幾個都出去了,屋裡就剩下琬姐兒和,蘇如珍兩個人和各自伺候的丫鬟了。
“珍姐姐,周姐夫對你好吧?”琬姐兒湊過去,八卦道,“我聽三嬸和母親她們說,周姐夫爲了姐姐,可是常常半夜出去買姐姐愛吃的糕點和零嘴回來…”
“你呀,現在居然打趣起我來了。誰不知道,未來的五妹夫可是恨不得早點把五妹妹娶回家去,看你到時候再來笑話我…”蘇如珍也不敢示弱地回道。
兩姐妹剛說了幾句話,就有丫鬟進來說,“少奶奶,夫人讓人過來說,少奶奶孃家的四姑奶奶說要過來看看少奶奶,現在已經往這邊過來了。”
蘇如珍和琬姐兒對於蘇如琳的到來都不是很高興。自從蘇如珍回門那件事情之後,蘇如琳就被楊家變相地軟禁了起來,一般情況下是不能出府的,除非是那些不得不出現的場面。現在,不但又跑到周家來了,居然還表現出一幅親密的樣子。要知道,這個朝代,婦人坐月子的地方,除了十分親近的人,一般是不讓進的。
再說了,現在正院正在舉行新生兒的洗三禮,她一個成了親的夫人不在前面觀禮,偏偏提前跑到這裡來看什麼?難道還要像琬姐兒幾個未成親的姑娘一樣,跑到後面躲起來?
不過,就算再不喜蘇如琳,她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來了,也沒有把她拒絕在門外的道理,就算爲着威遠侯府的姑娘們在外面的臉面也不能這樣做。等到那丫鬟出去,琬姐兒幫着蘇如珍,扶着她在牀上躺好,又把被子蓋好,琬姐兒自己則挨着蘇如珍在她的牀邊坐了下來。
等這一切剛剛弄好,就有丫鬟領着蘇如琳走了進來。
蘇如琳一進來,就算隔着屏風,琬姐兒也感覺到了她在看到那副《雪山紅樹圖》的時候,明顯地愣了一下,還是在丫鬟的提醒下,纔不得不把目光移開,走到了裡間來的。
比起上一次看到蘇如琳的時候,這次的她明顯更加憔悴了,想必就算是軟禁,她的日子也是十分難過的。原本就消瘦的臉更加尖了,就連眼睛也陷了下去,完全不像十幾歲的新嫁娘,反而更像爲了生活十分操勞的田間婦人。
“珍姐姐、琬妹妹
。”蘇如琳一進了裡間,就十分親切地說道,“原本想着和琬妹妹她們一起進來看珍姐姐的,一直到現在才進來,希望珍姐姐不要惱我。”
琬姐兒不由得有些好笑,還一起進來?大家都知道,這洗三禮沒有成親的姑娘一般是不在現場看的,而那些成了婚的則希望沾沾新生兒的好運,也多生幾個,自然是要在現場參加了。況且,你別說現在進來,你不進來更好?
“琳妹妹客氣了。”蘇如珍微微地說道,隨後又看向旁邊的丫鬟說道,“四姨奶奶來了,還不給四姨奶奶倒茶,請四姨奶奶去外面喝茶,這裡污穢,免得薰壞了四姨奶奶。”
一直站在旁邊的丫鬟顯然是周府的,對蘇如珍爲什麼這樣對蘇如琳有點疑惑,但是還是按照蘇如珍的吩咐,一邊吩咐小丫鬟去倒茶,一邊作勢請蘇如琳出去。
“四姨奶奶,這邊請。”
蘇如琳見蘇如珍這樣不給自己面子,又見琬姐兒在旁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更加有些惱怒,但還是平下心來,僵硬着臉笑道:“珍姐姐客氣了,自己姐妹哪裡有什麼污穢不污穢的,再說了,琬妹妹不是也在這裡麼?”好不容易自己哄得丈夫和婆母肯讓自己出這趟門,如果再讓她們知道自己一進蘇如珍的產房就被趕了出來,想必以後對自己會更加過分,倒時候自己在楊府的日子肯怕要更加難過了。
蘇如琳想到這裡,不由得又看向蘇如珍,原本這裡的一切都該是自己的,現在卻是蘇如珍這個女人在享受。原本那副《雪山紅樹圖》是自己的,蘇如珍頭上的珍珠步搖也是自己,這屋子裡的一切都統統是自己的,現在居然是蘇如珍再用。
蘇如珍見蘇如琳執意留在這裡,不肯出去,也沒有辦法,只能沉默地坐在那裡,當着蘇如琳的面,很多話都不好說,索性就不說了,反正大家都不說話就對了。
屋子裡一時就安靜了下來。
“琬姐姐不在了嗎?怎麼裡面都沒人說話呢?”門口傳來了蘇如珠的聲音。顯然,這是那三個姑娘換好了衣服回來了。
“蘇五姑娘和少奶奶都在裡面呢?四姨奶奶也來了。”門口的丫鬟邊掀起簾子,一邊說道。
“四姐姐也來了嗎,在裡面嗎?”這回說話的倒不是蘇如珠了,而是一向沉默的蘇如玟
。
蘇如玟說完也不等人回答,就急急地走了進來,一見到蘇如琳,就挨着蘇如琳坐了下來,就連和蘇如珍這個主人都沒打招呼。
“琳姐姐,你怎麼這麼久了都不回家裡看看呢?環弟弟還時常問我,說姐姐都好久沒見他了?姨娘們說起姐姐,還時常偷偷地揹着我和環弟弟抹眼淚呢”蘇如玟不顧旁邊的人,禁自得說道。
“好了,玟妹妹快別這樣,小心珍姐姐、琬妹妹她們笑話你呢?”蘇如琳邊說一邊拿眼神撇了撇躺在牀上的蘇如珍,“等我得了空就回去看姨娘和環弟弟,現在和姐姐好好說說話。”
蘇如玟等了等頭,這才注意到屋子裡的姐妹們都盯着自己和蘇如琳看,不由得有些臉紅起來了,剛剛自己差點就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前哭了起來呢?
蘇如珍幾人當做沒看見蘇如玟和蘇如琳的事情一樣,只在一旁和蘇如珠說話,問一些府裡的事情和她的功課怎麼樣了之類的。
不一會兒,就有丫鬟進來說,正院的洗三禮已經完了,午宴馬上就要開始了,讓各位姑娘們去正院參加宴會呢。
蘇如珍聽說宴會就要開始了,連忙讓人把琬姐兒她們送了過去,自己則又躺了下來。
生孩子到底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不過是陪着自己姐妹說了這麼會兒話,就覺得腰痠的不行,正想叫人給自己揉揉,就感覺有一雙手熟悉地在腰間動了起來。
蘇如珍回頭一看,卻原來是自己的丈夫,不由得把身體放鬆了下來,半靠在他的懷裡,任他給自己揉着。
“你怎麼這會兒回來了,不是說現在已經開宴了嗎?”蘇如珍舒服得問道。
周江帆又按了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這才扶着蘇如珍躺了下來,“我送孩子回來,正好過來看看,這會兒就要去前院了。”
周江帆說完,又從身後的奶孃手裡接過自己的兒子,把他放在了蘇如珍的裡邊,又仔細得給他改好了被子,看了看躺在牀上的娘倆,這才走了出去。
蘇如珍看着消失在門邊的背影,又看了看睡在自己旁邊的兒子,不由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