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是不是不適合搞數學？
9月16日，不管洛特·杜根有多不甘心，但報告會已經開始了。對於他而言，這次來華夏是參加報告會的。
但這兩天他所看到的一切，讓他休息的不是太好，所以這天他乾脆早早的起來，打算乾點正事，在報告會之前去跟喬喻見上一面。
今天上午報告就在燕北大學的百年大講堂內舉辦。首場由喬喻做的報告從九點半持續到十一點半，足足兩個小時。
只是跟洛特·杜根想法差不多的人還挺多的。
比如陶軒之。
事實上陶軒之提前一天就到了華夏，不過因爲他比彼得·舒爾茨來得晚了，喬喻已經閉門謝客了。
還是手機關機，郵件不回，這種態度堅決到極點的閉門謝客，就讓人很無奈。
當然，也不能說冷落了這些貴客。畢竟喬喻的導師，跟喬喻導師的導師都出面接待了……
問起喬喻，兩位的回答就是“誰知道那小子又在忙些什麼？”
當得知喬喻閉關前跟彼得·舒爾茨聊了一整天后，陶軒之還特地打聽了這位德國天才教授住的房間，專門去見了一面。
然後被彼得·舒爾茨頹廢的樣子震撼到了。畢竟那天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平時都很在意形象的數學家鬍子拉碴的樣子……
而且跟他聊天時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還淨說些他不太聽得懂的話。
比如他們這些普通人研究數學究竟有沒有太多意義的問題。
說實話，陶軒之不知道彼得·舒爾茨受到了怎樣的打擊，才能說出這種話來……
真不是陶軒之不懂謙虛，但如果他跟舒爾茨這樣的菲爾茲獎獲得者在數學層面都只算是普通人的話，那當個普通人的門檻無疑被擡的太高了些。
這讓其他菲爾茲獎都拿不到的數學教授怎麼想？讓那些一輩子投身數學研究卻連篇四大頂刊都發不了的數學家怎麼想？
難道他們連當個普通人都不配了嘛？
這也讓陶軒之對彼得·舒爾茨跟喬喻聊了些什麼，突然精神狀態都不太正常更好奇了。
可惜問到這個事情彼得·舒爾茨只有一句：“急什麼，過兩天報告會上你不就知道了。”
然後便閉口不言。
很尷尬，一位菲爾茲獎獲得者，如果談到某個問題不想開口，任誰都沒辦法……
總不能嚴刑拷打吧？
陶軒之只能無功而返，但好奇心明顯更重了，甚至感覺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跟陶軒之好奇心一樣重的人很多，事實上能在數學上有所建樹的大佬，大都是好奇心很重的人。
大佬們本就消息靈通，更別提大家都爲了參加報告會聚集在同一個地方了，消息無疑就更靈通了。
而且數學家其實跟普通人一樣，消息在傳播過程中難免會有那麼一點點誇張。
他們現在不止好奇喬喻報告會上的內容，更好奇彼得·舒爾茨爲什麼會突然如此消沉。
畢竟國際數學家大會的時候，喬喻可是解決了黎曼猜想，彼得·舒爾茨還是審稿人之一，都只是送上祝福，一切都很正常。
誰會不想知道兩人到底聊了些什麼，才讓彼得·舒爾茨突然破防？
所以當洛特·杜根提前來到百年大講堂，並通過昨晚已經提前預約好的邀請碼進入貴賓廳的時候，看到了好多人，就是沒看到今天的主角喬喻。
這兩天一直在忙着瞭解華夏國情來解開心頭疑惑的洛特·杜根更疑惑了？
怎麼？這兩天大家都租車出遊了？咋全挑今天一大早跑來？馬上可就要開始報告會了，這都是湊什麼熱鬧呢？
好在正在貴賓廳裡休息的都是熟人，而且就連皮埃爾·德里尼都在。
洛特·杜根跟幾人打過招呼之後，立刻便湊到了皮埃爾·德里尼身邊，問了句：“你怎麼也來了？”
皮埃爾·德里尼很無語的看了洛特·杜根一眼，古怪的反問道：“你能來我爲什麼不能來？”
洛特·杜根哭笑不得的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的，我這兩天沒呆在燕北這邊。你一直在這裡難道沒跟喬喻見過面，還要專門提前來這裡？還有其他這些人……”
皮埃爾·德里尼笑了笑說道：“你也知道有這麼多人提前在這裡等着，所以你猜是爲什麼？”
洛特·杜根皺了皺眉頭，詫異的說道：“這兩天都想見沒見到？”
皮埃爾·德里尼點了點頭，然後簡練的補充道：“不止如此，喬喻跟彼得·舒爾茨聊了一整天之後就開始閉門謝客。彼得·舒爾茨的狀態很差，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適不適合搞數學。”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衝擊也太大，甚至比他這兩天在華夏亂逛得出的結論給他帶來的衝擊更大，直接讓洛特·杜根愣在了那裡，半晌不知道說什麼。
開什麼玩笑？
彼得·舒爾茨是什麼人？
整個西方力推的天才數學家，二十四歲就被波恩聘請成了最高級的W3教授，成爲德國最年輕的正教授之一。不到三十五歲，各種數學方面的獎項幾乎刷了個遍。
2013年斬獲拉馬努金獎；2015年拿到柯爾數論獎跟費馬獎；緊跟着2016年拿到萊布尼茨獎；2018年菲爾茲獎得主……
被學術界譽爲數學界的莫扎特；代數幾何革命的引領者！
洛特·杜根感覺自己的大腦想象力從未像今天這般貧瘠過，因爲他實在想不出這樣的人物跟喬喻聊了些什麼，會讓他覺得自己可能不適合搞數學。
國際玩笑都不帶這麼開的。
洛特·杜根下意識的在貴賓室裡環視一圈，果然沒看到彼得·舒爾茨的身影。
“他們聊了什麼？”半晌，洛特·杜根才用驚歎的語氣問道。
“我怎麼知道？我跟你一起來的，他們在我們還在飛機上時就見面了。再說我要是知道的話，這時候就不來湊熱鬧了。”皮埃爾·德里尼嘆了口氣說道。
他後悔了，應該早一天來的.這樣他就能跟彼得·舒爾茨一起跟喬喻見面。
雖然此時他看上去不動聲色，但其實也跟許多人一樣只感覺八爪撓心。
哪怕早一秒知道兩人聊的什麼內容也是好的。
“見不到喬喻總能見到舒爾茨，直接去問他啊！”
“問題是他死都不肯說，逼得急了直接翻臉趕人，你能怎麼樣？別看你是數學年刊主編，人家都已經懷疑自己是否適合搞數學了，還會在乎你那點面子？”
皮埃爾·德里尼冷笑道。
洛特·杜根汗顏，在彼得·舒爾茨面前他這個《數學年刊》主編的身份的確沒什麼面子，跟他是否繼續研究數學沒什麼關係。
菲爾茲獎大佬的論文，只要沒有明顯的漏洞，多的是期刊搶着要。更別提彼得·舒爾茨還在當打之年。
哪個期刊主編沒事會得罪這種大佬？
“所以都來等着喬喻只爲了打聽一下他跟彼得·舒爾茨到底聊了什麼？”洛特·杜根很久才憋出這麼一句。
“難道你不好奇？”皮埃爾·德里尼反問了句。
洛特·杜根無語了。
然後誠實的點了點頭，說道：“我很好奇！好奇的快被憋瘋了！喬喻該不會早上不提前過來了吧？這都快九點了，九點半報告會就開始了。”
皮埃爾·德里尼默默地點了點頭，有些煩躁的站了起來，說道：“我去找田。”
“我陪你去！”洛特·杜根也跟着站了起來。
兩人突然間的動作，立刻收穫了不少目光，不過沒等有人開口發問，兩人要找的人匆匆走進了安頓他們的貴賓廳。
是的，不需要他們去找，田言真主動來了。
然後原本關注兩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了田言真身上。
……
田言真此時只覺得一頭包。
喬喻跟彼得·舒爾茨聊過之後，彼得·舒爾茨的異常反應他自然也早就知道了。
他能猜到兩人聊的內容大概跟喬喻最近申請的項目有關。大概率是關於電子計算機量子模擬那些東西。
但具體聊了些什麼，他是真不知道。
旁人都以爲他能聯繫上喬喻，事實是喬喻就跟說了句他有很大的收穫，這兩天要全力以赴做點事情，然後把手機關了……
是的，關了！田言真都不好去找喬喻，萬一耽誤了自家學生的突破怎麼辦？
更離譜的是昨天好不容易聯繫上了，知道他去了細雨科技公司租的機房那邊，也說了今天早上會提前來，結果剛剛突然又給他打個電話……
因爲要等一個結果，所以得晚點過來。昨天約好的早上跟幾位大佬碰頭的，要改在報告會之後了。
真的，田言真聽了這話，都快瘋了！
早上跟不跟這些大佬見面無所謂，關鍵是報告會可不能耽誤了啊！
但沒等他問九點半能不能準時到，對面就把電話掛了。然後不管是打電話還是發微信都沒人理了……
他能怎麼辦？
只能壓下心頭焦急的情緒，給袁老打了個電話。
好在老人家說了句：“你要相信喬喻，他知道輕重的！”
這句話多少讓田言真安了些心，然後只能頭大無比的來給喬喻擦屁股。
“各位，不好意思，因爲有些突發狀況。喬喻要報告會開始時才能過來。大家不用在這裡等着了，可以先去報告廳了。”
此時在貴賓廳裡都屬於那種前排座位早已經安排好的大佬。就是那種哪怕來晚了，也不會因爲人太多而找不到位置的那種。
但這個時候只能在這裡面面相覷，完全搞不清楚什麼狀況，而且都快要想發瘋了！
報告會就要開始了，突然有突發狀況，會不會影響到報告會，這特麼到底是什麼情況？
然而沒等大家圍上田言真，喬喻的導師再次開口了：“各位，不好意思，我還得去聯繫一下喬喻。總不能讓他等會報告會遲到了。那可真就是事故了。”
好有道理，搭配上田言真那帶着一絲焦灼的語氣，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能看着田言真匆匆而來，然後匆匆而去……
洛特·杜根徹底愣住了，只覺得這次華夏之行，處處透着詭異，下意識的看向皮埃爾·德里尼，問了句廢話。
“那我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去大廳吧難道不參加報告會了？”
……
百年大講堂外，此時除了許多數學家正在有序的進入之外，還有很多記者守着各個入口，期待着能有點收穫。
畢竟對於記者們來說，不管是黎曼喬喻定理還是最年輕菲爾茲獎獲得者的熱度都還沒完全散去。
大家都希望能趁這個機會採訪到某位大人物。
如果能有幸堵住喬喻採訪一、兩個問題自然是最好的，現在喬喻可不缺流量。即便這個希望很渺茫。
就算採訪不到喬喻，如果能攔住某個大佬級數學家，採訪兩句也是挺好的。
大家都喜歡聽這些老外數學家誇喬喻，肯定有流量
如果是罵或者是損就更好了，雖然大家不愛聽，但能引發爭議，甚至罵戰，流量更大。
可惜很難，目前來看這些數學家都很保守。
而且有些消息靈通的記者，同樣也知道了彼得·舒爾茨跟喬喻會面後的故事，這就更讓人興奮了。
如果能提前採訪到兩人中任何一個，都是大新聞。
可惜的是，他們大概率要失望了，隨着距離報告會開始的時間臨近，逗留在百年大禮堂門外的人也越來越少。
他們也始終沒看到喬喻跟彼得·舒爾茨的身影。
好吧，這似乎也是正常的。
也許百年禮堂還有他們不知道的內部通道？
此時時間已經走到九點二十，受邀的數學家基本已經都進入會場內了。
記者們也終於失去了耐心，開始入場。
雖然肯定聽不懂，但多拍些鏡頭也是好的。畢竟想混到一張入場券可不容易。
而且這次報告會可滿是話題。
當然也有人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在門外守着。、
有時候幸運真就是眷戀那些喜歡期待奇蹟的人，雖然很多時候他們的想法有些不切實際。
就在距離報告會開始還剩下五分鐘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直接停在百年禮堂的前坪上。
隨後一個用胳膊夾着一個包的少年推開了車門，另一隻手還拿着電話。
還堅守在門外的記者，第一時間便認出了這少年，身體甚至比腦子還快，立刻衝了過去。
“喬博士，喬博士，我聽說你跟舒爾茨教授在聊過之後，讓舒爾茨教授產生了退隱的念頭，你們聊了些什麼？這些內容會體現在今天的報告會上嗎？”
正垂着頭，步履匆匆朝着百年禮堂衝去的少年突然頓下了腳步，看向那個已經被門口的保安攔住的記者，好奇的問了句：“你聽誰說的舒爾茨教授產生退隱念頭了？”
“很多數學家都是這麼說的。“記者立刻迴應道。
“哈哈，沒有的事。舒爾茨教授最多隻是情緒有些低落而已，因爲他知道我今天打算給舊數學的棺材板上釘上一個釘子！對不起，要遲到了。有機會再聊。”
說完，喬喻便衝進了百年講堂。
又耽誤了一分鐘，再不快點，他真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