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月端陽,當一切塵埃落定,這世上再無羌族,只剩大周國土,盡數事情在這一日畫上一個終點。
羌族由大周接管,大周皇帝在那兒設了御史,更是放下軍隊,將這餘下的盡數事情辦妥完善,大周國土又一次擴大。
這樣子算來,到不知是該誇東方樺還是該怨東方樺……
先後有陳國與羌族戰敗手下國土盡歸大周所有,大周手裡如今掌握了大半國土,手中並無那麼多兵馬的,如今也是小心謹慎的過着日子。
羌王以死,至於羌王所留下的後代,凡男子盡殺,女子年幼者沒入宮中浣衣局爲奴,年長者則入教坊司充妓,下場並不好。
可這些人的下場對於大周的百姓而言,並無覺得有任何不妥,勝者王敗者寇,都是如此的,若那一天她們敗了,那麼她們也是階下囚。
羌族兵敗被吞併,蕭戰與柳雲霆帶着軍功又一次得勝而歸,只這一次,百姓們再不敢如上一次那般夾道歡迎,原不爲別的,就爲了之前他們那兒還大罵着二人是賣國賊,是叛徒這些個話。
那一段日子裡,京城裡鬧得極兇,無論是成王府還是將軍府,多少百姓把能砸的盡數往裡頭砸,恨不能把這裡頭的人給拉出來打一頓。
如今想來,他們之中的許多人依舊心有餘悸,生怕蕭戰或者柳雲霆來尋了他們的錯處,讓他們拉出來打板子。
大軍歸來,待在幷州數月之久的七夕也已經跟隨老王爺老王妃一道回了京城,戰事已畢,當初原也就是說了只回幷州“祭祖”,皇帝都把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幷州,這“祭祖”的時間夠長,也到了該回去的時候。
若不然,必然要叫人落了口實,帶來無妄之災。
備好了糕點的七夕與與蘇綿這會等候在城門口的馬車之中,崔雅舒也帶着一樣的東西與七夕她們一道等着衛國公歸來。
若說不同,那便是這一次比起上一次的人山人海,連車子都無法通行,這會清靜的不是一點半點,只有幾個稀稀散散的,七夕坐在馬車上,看見了揚眉吐氣,一身華服極爲高調的蕭老夫人未做理會。
蕭老夫人也已經瞧見了七夕,看着滿身華服,僕婦跟從的七夕,蕭老夫人心裡憋着氣,可一看七夕身邊的這些人……
當下作罷!
有蘇綿在這會陪在七夕的身邊,加上七夕身邊都餓那些護衛與家丁,蕭老夫人便是眼裡帶着火,在這會也離的七夕遠遠的,不曾有半分的靠近。
吃過虧的蕭老夫人可不是個傻子,再傻,也變聰明瞭!
直到這一個個身着戎裝的人從遠處越發近了的時候,蕭老夫人一早快着步子的迎上前,自去找她的兒子。
蕭戰得勝歸來,那就是大周的英雄,鎮國將軍之位必然是他的,那便是貴無可貴的位置,老夫人這會才懶得理會這些個眼皮子淺的人,向衆人以一種得勝的姿態炫耀着自己的兒子。
歸來的蕭戰,目光落向的是梳着婦人髻,一身藕荷緙絲墩蘭花花樣交領齊腰襦裙的七夕,只可惜,七夕的目光並沒有放在他的身上,身後的玲瓏手中拎着兩個食盒,這食盒,是她給顧棠與柳雲霆所準備的。
由蘇綿攙扶着的七夕踩着蓮步不急不慢的往顧棠的面前走,顧棠早下了馬,腳下步子飛快的來到七夕面前,生怕讓七夕多走了兩步而累到了七夕。
“辛苦了!”
看七夕清瘦了許多,已然能看見尖了許多的下巴,顧棠在這會只和七夕說了這一聲,七夕搖了搖頭“一路歸來辛苦,你們一會還要進宮與皇帝覆命,這是玫瑰餅和佛手酥,還有這個金瓜酥,去的路上墊一墊。”
搖着頭的七夕自顧棠身邊站起,嘴角捻着一抹笑,讓玲瓏把準備好的小食盒送上,一個給了柳雲霆,另一個則給了顧棠。
給顧棠的時候,玲瓏湊在顧棠的耳邊,小聲的耳語了一句“這個可是王妃早早做的,樣子雖不如竈上做的好看,可王妃學着做了許久的,誰也沒有,獨王爺你一份!”
玲瓏這會的眼裡滿是笑意,那種散發着無限歡喜的笑是看着七夕肯爲顧棠用心的歡喜,顧棠伸手接着那糕點盒子時,一愣,這之後打開食盒,與柳雲霆的略比了比,果真如玲瓏所說的一般。
一個是竈上廚子做的,柳雲霆那兒的大師出品,個個精緻,七夕這兒的,明顯瞧出了不同,這是顧棠第一次吃七夕所制的吃食,他這會笑的跟個大傻子似得,嘴咧那麼老高。
“厚此薄彼,我也許久沒吃你做的東西了,你好歹勻我一塊唄!”
柳雲霆是真的餓了,一路回來就是給他個實心饅頭他都能吃的下去,更不用說這會這麼精緻的糕點,連茶都是熱的。
那邊顧棠跟個大傻子似得盯着那吃的捨不得入口,柳雲霆那兒已經就着那吃吃下了大半盒,眼瞧着顧棠手裡都要吃完了,柳雲霆才捨不得的拿了一塊玫瑰餅出來,把這玫瑰糕咬着吃了一口,可這一口下去,顧棠那兒瞬間皺起了眉頭,強忍着把這一口的玫瑰餅給羣補的吞了下去。
“這……”
“我把豆沙替換成了山葵,親自磨得山葵沫在這裡頭的,湘王爺打人脖子將人擊昏一流的本事,哼!”
就在顧棠吸着氣緩解着嘴裡辛辣氣味的時候,七夕這兒臉上噙着的那一抹歲月靜好的微笑瞬間消散,替換的則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不止,這裡頭還有花椒粉茱萸粉,都是我們一起尋來的好寶貝!”蘇綿頭一次看顧棠被親媳婦兒整,這會忙出聲,只道還有好東西呢。
顧棠一聽這話,真恨不能哭了,伸出手來在此刻連連討饒,眼淚都要出來了!
柳雲霆那兒吃完了一盒的糕點,是真的將自己吃了個飽,只如今看顧棠處讓七夕這樣子戲耍了一番,笑的都不知該當如何。
“提了鐵板了!”
七夕揶揄顧棠的話,明顯是氣話,顧棠緩過了神,嗓子裡辛辣的恨不能冒煙,眼睛裡還有辣出的淚水,如今做出着討饒的姿勢。
“你一掌把我擊昏了,還等着我給你做好吃的好喝的,想得美。”
七夕收了適才那一副盼得郎君歸的溫柔模樣,嘟着嘴,想起脖子後頭那一掌,她還生着氣,打的那麼用力,醒來人不見了蹤影,她若不戲耍柳雲霆一番,她都委屈的慌。
“除了上頭這兩個,餘下的都是好的,不戲耍你了,避開了這一個,餘下的你吃了,家裡婆婆與公公都擺好了你愛吃的菜,等你回去吃。”
看顧棠眼淚汪汪,七夕指着最容易叫人瞧見之處的玫瑰餅,將那餅子撇至一邊,只讓他吃旁的,鬧歸鬧,看顧棠眼下的倦色,她沒忍心,還是告知她有好的。
七夕把那放了“特殊佐料”的餅子撇開了,可顧棠沒捨得,又把那餅子揀了起來,直接塞進了嘴裡,那味道……
“做什麼呀,原是與你鬧着玩兒的!”看顧棠吃的醃嗓子,七夕是真急了,從玲瓏處尋了溫水來遞給他。
七夕急了,顧棠倒是十分的淡定,一邊的蘇綿只說了這麼一句“博取同情,大騙子。”
這一邊這會這麼幾個可是正熱鬧,那一頭,被完全撇除在外,甚至比柳雲霆還不如的蕭戰滿是落寞……
在怎麼樣,柳雲霆至少還得了七夕一個食盒,他如今是連插話都插不上了,蕭戰是生生被七夕撇除在其眼外的人。
沒有打擾這邊的熱絡,蕭戰叮囑着自己的母親且回去休息之後,便架馬自先進宮去了,蕭戰這兒走的快,柳雲霆提醒了顧棠一聲,在這之後與七夕辭了一句,而後也上馬走了。
“她從小養在我娘身邊的時候便不是個外放的人,有什麼好的壞的,都是藏在心裡,從來不放在臉上,現如今看她這模樣,外放了這麼多,當真不錯,是你的功勞。”
並肩前行的柳雲霆與顧棠在這會說話,柳雲霆想起七夕逗顧棠時候臉上的笑容,只回憶着那時候七夕小時候的事情,而後道七夕現如今開朗了許多,這許多裡,少不了顧棠的份。
柳雲霆的身份在顧棠和蕭戰面前從來不是秘密,柳雲霆和七夕自幼長大的情分並不是假的,如今這話說的也實在。
顧棠抿了脣只道“這原是她自幼失去的,五歲前,她格外的頑皮,家裡上上下下的寵着,那時候的性子那纔是真的外放,要讓她還有那樣的性子,想來是十分困難的。”
錯過七夕那麼多年,讓她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顧棠只想讓七夕過的愜意,就好像剛纔那樣,笑鬧隨性,而不是什麼都憋在心裡,活的小心翼翼,那麼的疲累。
“挺好的!”
三個字,從蕭戰和柳雲霆的嘴裡齊聲發出,那一句挺好的,唯有真的希望七夕能夠快樂的人才回說的出,而那兩個真正希望七夕快樂的,這會就與顧棠並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