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
這聲音是段守疆在翻騰那一箱子錢,他像守財奴把玩金幣用一樣把紮成捆的錢倒滿了後備箱。
“這是多少?”孫占城問。
“一捆是一萬,大概有60萬。”段守疆眼裡有了光,是那種久違的見到了錢的光,不用懷疑,段守疆是見過世面的,在過去的年代他就賺到了別人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錢,雖然後來落魄了,但他更知道錢的好,他眼裡的光是吸髓知味的光。
成四海興奮道:“這是咱們的錢啊。”說完也加入了翻錢的行列,看來陳兵這幾天過得節衣縮食的,他的錢加上孫占城他們的錢,數目居然對上了。
段守疆問孫占城:“大哥,這錢怎麼辦?”
我一邊給張濤打電話一邊冷眼旁觀,我倒要看看他怎麼辦。
孫占城看着滿滿一後備箱的錢陷入了沉思。
陳兵大喊:“把我放了,錢你們都拿走!”說着試探性地做了一個貓腰的動作,吳連峰倒也知道分寸,陳兵只要不碰鞋帶他也不動手,只是高舉着柺杖蓄勢待發。
時間在這一刻就像是凝固了。
陳兵叫道:“不用猶豫了,你們把我放了,我保證咱們這輩子不會再見,除了你們的40萬,多出來的錢算我的買路錢。”
“嘿!”吳連峰又鑿了他一下。
陳兵崩潰道:“我都沒碰鞋帶!”
吳連峰怒道:“數目記得挺清楚呀,你還說我們的錢不是你轉走的?”
“大哥,你拿個主意!”段守疆又喊了一聲,孫占城有點出神。
孫占城看了一眼那堆錢,終於緩緩開口了:“不是我們該賺的錢……”他頓了頓道,“雖然我們以前也賺了不少。”
我差點被口水嗆死。
“但是這次不一樣!”孫占城咬了咬牙道,“我們只拿我們自己的錢。”他忽然衝我喊,“峰子,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們幾個都沒啥錢了,但是這裡面有40多萬是這孫子偷我們的,你該報警報警,我們跟着你做一回守法公民。”
我終於對他有了一點改觀。
成四海道:“那我得算一算我到底該拿多少,我卡上有一萬多,加上微信零錢——”他掏出手機打開了計算器。
段守疆含羞帶愧地看了我一眼,也學成四海掏出了計算器,他當初揚言陳兵從他們那裡轉走了好幾個億,現在四個人身家一共40萬,其中還包括了“富豪”吳連峰的30萬,當然,他以爲我不知道。
除了吳連峰負責看着陳兵,其他三個都是咔咔一頓算,然後開始着手分錢,雖然總數差不多是40萬,但肯定都是有零有整的,陳兵箱子裡全是百元鈔,段守疆問孫占城:“大哥,零錢怎麼算?”
孫占城抽出一張一百塊的折了一個角道:“老規矩,這種的就先當50,再折一下的當20,最後算總賬。”這一看平時就沒少在一塊扎金花。
段守疆道:“那麼麻煩幹什麼,零錢不夠100的直接按100算不就完了,姓陳的不該付點利息嗎?”
孫占城道:“別佔這種便宜,多拿一塊你都算搶劫,咱們搶人錢也是靠腦子,什麼時候直接上過手?”
陳兵冷冷地看着他們。
最後錢箱裡的錢被仔細地分成了五部分,屬於陳兵的那部分居然差不多正好是20萬,孫占城指着幾張被折了角的鈔票對陳兵道:“這些等我們換了零錢都會還給你的。”
成四海道:“就是,我們不拿死人的錢。”
這時街口遠遠地出現了兩輛警車,陳兵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我衝孫占城他們幾個招了招手道:“哥幾個,咱們是怎麼碰上的陳總啊?”
成四海道:“不是你領我們——”
孫占城攔住他,道:“‘碰上’啥意思你不懂啊?就是湊巧遇上了。” 陳兵盯着我道:“劉川峰,我進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我可不會替你打掩護,你乾的那些事情警察也會知道。”
這時候我都懶得理他了,神功已成,不懼宵小,他無非和警察說有個水果販子監視他、跟蹤他、甚至還把別人的錢打到他賬戶裡栽贓他,他說得越玄乎才越好呢,咱身家清白——再說你把不屬於你的錢取出來幹什麼。
我走到他跟前問:“你的那幾個打手呢,怎麼沒跟你在一塊?”
陳兵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也許是騙子的本能,他馬上脫口道:“他們很快就會找你的!”
警車停在路邊,張濤帶着兩個警察往這邊飛跑,另一輛警車裡也下來兩個警察。
陳兵無語問蒼天,吳連峰舉着拐恪盡職守,孫占城他們在出租車的後備箱站成一排,誓死守護他們的錢。
當張濤看明白眼前的情景時,哭笑不得道:“陳總,這是什麼情況?”
其實多餘問,明眼人一下就看出這裡邊的事兒了,誰家科技公司老總剃個禿頭扮演出租車司機玩?從警方出動了兩輛警車也很能說明問題,陳兵這就是通緝犯待遇。
陳兵指指我又指指吳連峰,覺得不解氣又把孫占城他們也挨個指了一遍,最後無力地說:“他們限制我人身自由。”
張濤的同伴看到後備箱裡分好的錢問:“這是誰的?”
段守疆道:“是陳兵的……不對,是我們的。”
孫占城總結道:“有一部分是陳兵的,大部分是他搶我們的。”
“哦,是證據。”那個警察把所有錢都塞回了箱子裡。
成四海痛心疾首道:“我們數了半天!”
張濤忍着笑道:“誰的車,挪一下吧。”警察也是人,遇到好笑的事也會笑,被一個軲轆限制人身自由的事兒肯定不常發生,三級警司和協警沒來真是美中不足。
“都跟我們回局裡做個說明吧。”
我把小吳挪開,張濤和另一個警察假裝關切地上前攙扶,實則一左一右控住住人。
吳連峰提醒兩個警察:“給他上銬子啊。”
張濤擺擺手,指派了一個警察開上出租車,讓我們的車跟在他後面,一起去了市局。
做完筆錄,我們幾個被允許離開。
陳兵現在明面上還是科技公司老總,是要和政府合作的正經生意人,所以警方沒有給我們定性到底是“限制他人自由”還是“見義勇爲”,只通知我們回家等調查結果,沒事不要離開本市。
臨走的時候成四海看着那個裝錢的皮箱對警察道:“你讓我們從裡面拿幾張,幾張就行,那裡大部分是我們的錢。”
孫占城到底是懂點法的,拽了一把成四海道:“走吧,這錢沒十天半個月拿不回來了。”
段守疆道:“那我們這段日子靠啥活?”說着眼神往我這瞟。
孫占城道:“別看峰子了,人家仁至義盡咱們也說到做到。”說着衝我揮揮手道,“咱們之間兩清了。”
我沒意見,你說你們自從認識了我,捱了頓打,受了幾天罪,末了落了個兩清,圖啥啊?
最後還是孫占城有辦法,找警察訴苦說明情況,張濤找相關領導居然給他們一人批了1000塊生活費,不過事後得還。
幾個人志得意滿地往外走,段守疆大聲道:“咱們的錢回來以後這點錢不算個啥,萬一回不來了咱們正好賴警察的賬,到時候把咱們抓進去又不用愁吃飯的地方了。”
孫占城給了他一拳道:“平時開玩笑就算了,在公安局別說這種話!”
四個人每人拿着10張從警察那裡借來的鈔票招搖過市,不一會就消失在了公安局大門外,在他們半輩子波瀾壯闊的傳奇生涯裡,又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