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先帝猜到在他離開後,寧王和聖德太后都不會任由撻拔睿執政,必會生出反意和叛心,這才準備了這一道遺旨。
撻拔睿本來是不知道這遺旨的存在的,是在皇甫曜那隻狐狸的幫助下,於御書房的暗格中發現。
她其實很不明白,爲何先帝留下的很多東西她這個正宗的繼承人半點不知,但皇甫曜那隻狐狸卻瞭如指掌先帝這是要考驗她還是把輔政的大權交給了皇甫曜 可皇甫曜那廝絲毫不關心朝政,表現得比閒雲野鶴的高人還要清高,怎麼可能會輔助她呢 想起兩人在皇陵中見到的那個神秘女子,想起皇甫曜熟門熟路地爲她帶路,撻拔睿的心中漸漸有了一個猜測。
或許,一切都是先帝的安排
遺旨宣讀完畢,撻拔睿手持明黃聖旨站起身來,看着依舊不跪的寧王,冷聲道:“寧王撻拔磊,朕是你的晚輩,不好制你,可如今先帝遺旨已出,你還有何要辯解的”
寧王大笑,面色猙獰,道:“哈哈哈,撻拔睿,你不要太得意了,陸霜雨的哥哥陸錦良馬上就要帶着我們的護身符來了,還有撻拔賢,你當初極力主張召他回京,今日他的出現,便是你自食惡果本王就不信,三大勢力還扳不倒你一個昏庸無能的昏君”
然而,在他說完這些時,其餘人都是開始低聲嘀咕着什麼,在看到不遠處帶着禁衛軍過來的撻拔賢時,聲調不由得降低了許多。
賢王,他真的來了。
聖德太后自從聽到先帝遺旨中所提到的“貴妃陸霜雨端莊淑睿,敬慎居心,新帝不可對其忤逆,但若有朝一日欲謀害新帝,可按國法宮規處置”之後,便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裡,哪怕紅顏扶着她站起身來,她依舊是發呆般地站在原處,神色頹然。
先帝讓撻拔睿不要忤逆自己,也就是說,他還是對自己念着一點情誼的,是麼 可他也知道,自己終將會背叛他的兒子,所以留下這道遺旨,只爲了讓撻拔睿在處置自己時不必揹負不孝之名。
呵呵,他到死,也不忘爲那個賤人的兒子着想,一心想爲他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想到此處,她心中竟猛然爆發出一陣陣心寒的恨意和濃烈的殺意來,他既然這麼疼愛撻拔睿,既然這麼維護那個賤人,那麼,她便要殺了撻拔睿,讓他一輩子,哪怕是已經死了,也要記住自己 看到撻拔賢一身黑衣,從容地向着撻拔睿的方向而來,聖德太后的神情突然變得詭異起來,而她修長的指甲,幾乎插進了自己白嫩的手心。
她要讓他的一個兒子,殺了他最疼愛的兒子
紅顏察覺聖德太后的古怪,不由擔憂地看向撻拔睿,心中暗道:小皇帝你可千萬不要讓主子失望啊 “皇兄。”撻拔賢緊緊盯着撻拔睿精緻的臉,目光似是有些陌生,“臣弟得到消息,皇叔竟然想要謀害皇兄,奪取皇位,臣弟特地帶人來勤王,因此來遲,還請皇兄降罪。”
望着那與他剛回帝都時一樣淡然陌生的容貌,撻拔睿心中冷笑,卻是微微搖了搖頭,笑道:“好在皇叔的計劃並未成功,皇弟你來得很及時”
冷眼望着撻拔賢進來的寧王,在聽到這對話時徹底不淡定了,“撻拔賢,你是來勤王的”
撻拔賢聞言,轉頭看向他,點頭,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正是父皇的遺旨都取出來了,是不是意味着,皇叔的寧王之位要交出來了”
“好,很好”寧王大笑,笑容中卻皆是蘊含着許些冰冷殺意,他以爲他擁有十萬大軍,擁有禁果蘋婆果,他便會是最後的勝者,卻不曾想,還有人比他算計得更深、更遠。
“來人啊,將寧王拿下”撻拔賢招手,他身後的禁衛軍十分有序地走上來四個,正要將寧王拿下的那一刻,卻被向來文弱的寧王一把推開,“不必動手,本王自會走,不過在這之前,本王想要看看,這一局,到底誰纔是真正的贏家”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撻拔賢,毫不掩飾眼底的瘋狂之意。
撻拔賢看向撻拔睿,問道:“皇兄,如何處置”
“既然這是皇叔的最後一個心願,朕也不好拒絕,血影”撻拔睿揮手,一個人影忽然閃身出現,這輕功的速度,讓在場習武之人咋舌。
撻拔賢的瞳孔微縮,很快便恢復了淡定,直直看着那突然出現的人的動作。
只見血影迅速點了寧王的穴道,腳尖一點,提着寧王就這麼忽然消失在原地,衆人定睛一看,兩人已經站在了御花園的西側一角,那裡也是一個亭子,是現在最安全的地方,也是視線較好的一處。
“這人莫非就是父皇留給皇上的暗衛之一”撻拔悠輕輕撫摸着手掌下的輪椅,似是不經意問道。
這一問,所有人都明白了,難怪撻拔睿有如此信心,原來他有着先帝留下的暗衛。
每一個皇室的每一代帝王都有着專屬的暗衛,暗衛的人數、武功全都以這個國家的實力和這個帝王的手段和心智來決定,因此一看到血影這一手輕功,衆人瞬間明白了撻拔皇族的手筆。
撻拔睿點頭,“是啊,朕還是第一次讓他出現在日光之下呢。”
暗衛,除了保護主子,聽從主子的命令,那就是一個生活在黑暗中的人。
看着撻拔睿得意的神情,撻拔悠斂下眸子,無人看得清他眼底的幽深。
而撻拔賢蒼白病態的臉上卻是噙着一絲古怪的笑意,目光閃爍之間,陸錦良已經在陸家隱衛的護衛下,來到了御花園。
大燕的朝臣們通通往他身後看去,並未看到自家家眷,不由疑惑起來,南通明白百官對於一個國家的重要性,因此先是看了一眼撻拔睿,見他神情泰然,這纔開口道:“陸大人,不知你將衆臣的家眷都帶到哪裡去了”
身着官服的陸錦良望着那一臉凝重的南通,以及他身後一羣目光似恨似疑的衆人,只是平靜地看了看臉色陰沉的聖德太后,隨即淡淡道:“大事一成,在下自然放還各位的家眷。”
他口中的大事是什麼,只有傻瓜纔不知道
南通按住心底的憤怒,緩緩吐了一口氣,然後回頭看向臉色難看、擔憂的大臣們,道:“各位放心,皇上自會爲我等作主,且先帝遺旨已出,任何人謀奪帝位都將爲世人詬病,皇上乃真命天子,自會得上天護佑。”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敢說話,此人若是隨便站隊,最後的下場可想而知,何況現在皇上越來越神秘了,他們壓根兒就不敢賭,雖說聖德太后也執政三年,但比之撻拔睿此時一身的高貴氣度和先帝遺傳下來的霸凜和傲氣,她還是差了些。
看到衆臣的反應,撻拔睿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片刻之後,朗聲道:“今日既然有各國使者在此,朕也不好讓人小瞧了我大燕,諸位卿家稍安勿躁,若朕真處理不了今日的亂臣賊子,你們的家眷也一樣會平安回來。”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具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衆臣躬身,異口同聲道:“由皇上作主”
其實這些人中也有聖德太后和寧王的親信的,不過在朝賀大典之前,便已經被撻拔睿派人勸服,又或是找人暫時“代替”了,不過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聖德太后和寧王已經用不上他們這些棋子。
撻拔睿滿意了,轉身看向聖德太后,有意無意地後退了些,嚴肅道:“太后,若你此刻悔悟,將衆臣的家眷放了,朕可以答應,給你一條生路。”
“生路”
“對。”
“哈哈,不用了,今日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聖德太后衝陸錦良使了個眼色,陸錦良會意,立即站在她身後來,她笑道:“皇帝,你不是很想見你的表妹嗎,哀家現在就讓她來見見你。”
語罷,聖德太后斂下心底的一絲猶豫,“無雙,出來吧。”
無雙,陸無雙
沒有幾個人知道陸無雙是誰,只能從聖德太后的言語中隱約猜到她是陸家的小姐,可如今這局勢,聖德太后爲何會讓一個陸家小姐出來 當然,也有識貨的人存在,比如越藍兒,比如風野昭,只要是勢力強橫的,消息網龐大的,都知道這位在陸家名不見經傳的庶出小姐是個怎麼樣的厲害角色 聖德太后身後的一個嬌小身影漸漸站出來,一身綠衫打扮,正是乾祥宮宮女的打扮,只見這少女身體一動,一股強大的內力瞬間震開來,將她身上的綠衣震碎,露出裡面那鮮豔的紅裙來。
張揚,又帶着一絲詭異的森寒,那血紅,像是來自地獄的鮮血一般,隨着她的動作晃動着衆人的眼睛,一股子迷魂的氣息,漸漸瀰漫開來 迷魂畫
撻拔睿臉色微變,眼底卻是瞭然,暗道她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