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禁忌

見到逃跑的瘋道人,笑天遊並未指責,也不會去指責。那段記憶,那段恐怖的歲月,任何一個經歷過的修士,都會把他塵封心中,而非道出。嘗百草,對於新一輩的修士來說,他是高高在上的冷麪丹仙。可對於自己這些從……從那個時候就,就活到現在的修士來說,嘗百草,他不是丹仙、是火王,是那個令整個修士界不得不低頭的火王。

若非因爲他,許多被稱作天才的修士,早已結成元嬰。

若非因爲他,許多被稱作天縱奇才的修士,早已飛昇而去。

若非因爲他,諸多門派的典籍,又怎麼會遺失?!

若非因爲他,我、瘋道人,還有那小猴子的師傅,怎麼會苦苦徘徊在凡間界而不敢飛昇?那是怕,怕一個不好勾動心魔,神、魂、具、滅。

笑天遊還記得,火王最近一次出手,也就是百多年前。看着被清理過的門派,寒意不由得從靈魂深處向外逸散,讓活人的鮮血在恐懼中漸漸冰冷:火王,你的手段依舊狠毒。

想起那個被滅的中型門派,以及接連被滅的幾個大型門派,笑天遊的腿,不像之前應付小猴兒那般故意顫抖,而是真的在發顫。因爲火王,用一種巧妙的手段避免了遭公憤的境遇;他不但將這些門派在凡間界的所有親人,全都抓了過來,而且還用丹藥不計後果地提升這些曾經是凡人的修士的境界!那可是近萬位初入渡劫期的修士啊,就在一團火焰下煙消雲散,重新歸於天地。

他的御火手段依舊是那麼嫺熟精巧,實力依舊是那麼高不可攀。但是,火王最恐怖的地方,不是能製造出如此神奇的丹方、因爲這種丹方在聖地與天外天並不新奇。火王,他最恐怖的地方,是他能瞬間製造出踏入渡劫期的修士,而無一死亡。

爲此,得到消息的,也就是當年如同自己這樣的旁觀者,弱小者向火王的下一個目標敢去。雖然只是極個別人物,但也有十七位,其中只有三人不是散仙;尋仇的他們,認定火王沒有藥材了,所以帶上仙器、法寶,決定對火王實施擊殺。哪知道出來的不是火王,而是火王的弟子——邢少秋,他紅着那雙溼潤的眼眶、眼角那黑色的風乾的淚痕,正訴說着他心中的不滿與怨恨。手中揚起一道晦暗不明的火焰,點燃空中的靈氣,一百二十顆蘊含仙氣的丹藥,盡數落入儲物袋。

想起這一點,笑天遊的臉上不禁出現浮現尷尬的笑容——只要他們師徒願意,隨時隨地都能批量製造“渡劫高手”。至於之後的事,笑天遊沒有去幹涉,也沒有能力干涉,更被那個可怕的火王威脅不準說出能瞬間煉丹的事。

瞥了眼邢少陽,笑天遊心道:邢少陽,比起你師兄來,你還太嫩。不過這一手恫嚇,用得好,用得……嗯,他們竟然沒死!驚愕的看着邢少陽,滿是疑惑——太大了,實在太大了,真懷疑是不是同一個師傅。

見邢少陽放過這七人,笑天遊不禁想起了當年嘗百草的橫空出世:

對於那時凡間界的修士來說,依舊是以竹鬆府、倉廩閣、勾陳居爲首的三大門派超然世外;聖地、天外天遙不可及,若遇上只能自認倒黴(喜歡隱藏修爲、扮豬吃老虎)。至於丹鼎門和祁連宗,若非還有用處,早就被吞併瓜分,即便他們聯盟,難道還能抗住整個凡間界修士的圍攻?

至於剩下的各門派和散修,從前極盛。現今來說,真要拿出一個能撐住場面的修士來……一個都沒有。之所以會這樣,那時因爲曾經有一個男人,他喜靜、不好鬥。既不與人爲惡,更不與人爲善,完全秉持中庸之道,在一座沒有靈氣的山峰裡獨自修行。

直至有一天某位該死的修士發現他手中的丹,進行搶奪不成反被打跑。那滿懷恨意的已經死了的該死的混蛋,不斷利用自己的人脈,煽動各方修士前去搶奪丹藥。可全都被那個御火的青年,以最簡單的方式打退;見識到火王強大的修士,從弱小的一個到弱小的一羣,再到強大的一個或幾個,最後是設下埋伏圍攻火王,前後不過短短一年時間。連續的作戰,並未拖垮嘗百草。但正是由於這次埋伏,讓一直忍讓的火王徹底爆發怒火,同時也令修士界見識到他的恐怖。

那場圍攻,所有見到火王火之色彩的修士,都死了,沒有一個活下來——不管他們是否爲火系修士,都被引動自身真火。

一邊消減生命一邊緩緩變老,直到真元完全耗盡,體內的真火依舊在燃燒,卻燒不死那些修士。

從丹田出發,不斷向上攀升,經過膻中,到達百會,這緩緩的似糨糊的流動,拉出一條充滿血腥氣的焦臭味。接着,這條血線猛然上竄,衝入百會穴。

只聽“吧”的一聲,汩汩鮮血從這經穴之要緩緩流出,隨即便聽到清脆的“噼裡啪啦”似鞭炮的響聲。

定睛一掃,這些被火王之火掃過的修士,根根骨頭斷裂,或截斷經脈、或扎破穴位,或劃過體內、出血不止。但事情遠沒有完結,那些真火突然熊熊燃燒起來,這些參與圍攻的修士在哀嚎中痛苦的死去——火王,一直等到此刻,纔將修士體內的火焰真正用上。他之前,之前一直控制着百多人體內的真火,不讓他們燒死這些圍攻的修士,爲的就是讓這些對自己起歹念的修士,死在自己的火焰之下。

至於像自己這樣觀戰的修士,火王沒動,僅僅是讓自己在那片深山老林裡躺了四個月,忍受風吹雨打。同時和自己遭罪的,還有老瘋子、小猴兒他那個心比天高、卻無甚大用的師傅。

一戰之後的火王,花了三個月的時間,讓各大門派承認了他的超然地位。至於用什麼方法,笑天遊並不知道,他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嘗百草,從此成了聞名於世的丹仙;而火王這個稱呼,遺留在滾滾紅塵之中,被各大門派秘藏,成爲禁忌的名詞。

故而,那之後的修士,都只聞丹仙,而不知火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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