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省得。”周朦朧勾脣一笑,“一出門前胡就跟尾巴似的,甩都甩不掉的。”
蓮房聽了主子這帶着玩笑話的保證,這纔會心一笑。
蓮房走了,周朦朧回房梳洗,順道就跟青黛說起了朦胗和琳姐兒的事情,還細細叮囑了,教她們算經的時候,得把刺繡的東西也都備着,給倆小主子掩護好了。
青黛愣愣點頭,“還得這樣啊?”
“能教多少是多少吧,年紀還小,慢慢來。都是女子,往後嫁什麼人是她們的造化,有好咱也沾不了,嫁不好咱也伸不了手,權當在閨閣裡的時候幫一把的。長輩的那邊,還是先瞞着的好。咱院子裡事也不多,回回來,青黛在屋子裡教,讓鬱金帶着小丫頭們出去,就說我不喜歡我屋裡閒雜人來。紫蘇你也幫忙看着點兒,別露餡兒。”周朦朧輕聲說道,斜眼看了眼旁邊歪嘴吐舌頭的紫蘇。
“噢。”突然被點到名,紫蘇立馬嘴不歪了,還是免不了嘟囔幾句,“還好來的是三小姐和小小姐,若是二小姐來,我可伺候不起那小女先生般的人物。”
周朦朧本想多點紫蘇幾句,一聽她把周朦朠那副端着架子裝孤傲的樣子形容成小女先生,也被逗得嗤嗤笑起來,手指頭直戳紫蘇額頭,“你這嘴皮子最是吃不得虧,看我把你慣的!”
難得的睡個自然醒,周朦朧在被子裡打了個滾兒,看着透過窗戶紙的薄薄日光,覺得這少有的一瞬發呆特別的美妙。
“姑娘今兒去衛所?”青黛和紫蘇聽到她起牀的動靜進來伺候梳洗時問道。周朦朧經常不着家,這山然居服侍的人比旁的院子少的多,而周朦朧還不喜歡下人隨意進她起居的屋子,只要她在,那就多是青黛紫蘇二人貼身服侍着。
“嗯,去衛所。”周朦朧揉揉額頭,昨兒蓮房帶來的信兒並不太好,沒想到徐大人依言幫她打發了來截胡的大姑母,還沒來得及繼續合作,徐大人自己就被人截胡了。
青黛轉身打開清紅漆暗八仙立櫃,拎出一身男子穿的灰金色流雲滾邊杭稠直裰來,“姑娘看這身可好?”
周朦朧正端坐在桃木雕花鏡臺前由紫蘇按着梳頭,紫蘇手上梳的,自然是個尋常書生的髮髻,也用不着回頭,周朦朧往鏡子裡瞟了眼,“嗯,挺好。”左右是男裝,只要不招搖,她都沒覺得什麼好不好的。
得了肯定,青黛想了想又去撥拉一番,“天氣冷了,罩個坎肩吧。正午熱了您就脫了,晚上若是回來的晚,也不至於凍着了。”說着手裡就翻了件駝絨短坎肩來。
“行行行。”周朦朧點頭應到。青黛心思細緻,又體貼極了。過上兩年,她真要給青黛尋上一門好親才行。
等周朦朧收拾停當,和前胡兩人騎馬趕到衛所時,卻是撲了個空。牛百戶歉意的憨笑着,“您二位來遲了一步,今兒一早千戶大人就去校場了,千戶大人這新上任的,自然是處處都要熟悉熟悉。”
周朦朧胳膊肘抵了下前胡,前胡立馬意會的上前從袖子裡摸出點碎銀子在掌心,上前拉了下牛百戶的手,“跟着我們家公子出去一趟,多久沒跟百戶大人喝酒了,哪天有空了百戶大人可得賞個臉的。”
這銀子前胡不是頭一回送,牛百戶也不是第一回收。只是這回,牛百戶猶豫了下沒有推辭,臉上卻甚是爲難,“前胡小哥真是客氣了。不過,周公子,”牛百戶四下裡一瞅,瞧見沒人,就壓低了聲音快速說道,“我老牛也知道周公子爲啥來的,不過這回,老牛我實在幫不上什麼忙啊。”
“這話怎講的?”周朦朧也走近幾步,她正想套套話的,“牛大哥可別謙虛,往日徐大人可是多仰仗牛大哥的。”徐大人是以往是瀝州衛的衛鎮撫大人,從五品,正好比牛百戶的正六品大一級,這話倒不是完全的恭維。
“嘿嘿,”牛百戶見周朦朧還是那麼尊重人,眼珠子四下轉着,“唉,這千戶大人上任也沒幾天,我們這些人,還沒摸清千戶大人的性子呢。周公子這纔回來的吧,您是不知道,您沒回來的時候,就有好幾位咱瀝州城數得上號的東家來給千戶大人送禮說話的,您猜怎麼着?”
周朦朧心下一冷,瀝州城數得上號的東家,自己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千戶大人可是誰的帳都不買,哪家都沒得千戶大人一句準話的。”牛百戶皺皺眉頭,“老牛知道周公子是有本事的人,不過啊,這回您還真不能急。要說急,我們才急呢,眼看着天冷了,冬衣冬被都沒着落,要是往常,恐怕都快儲備好了。千戶大人心裡不是沒數,可就是壓着不發話,我這也難啊,想幫周公子您遞個音兒都幫不了啊……”
周朦朧這回沒去支使前胡,從自己身上摸出一塊大點兒的銀子,“牛大哥,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往日徐大人在的時候您和我們週記的情分還是在的。我這也不忍心讓你爲難,您也不用特意在千戶大人面前提起我這事兒。這樣吧,若是哪天這千戶大人要辦冬衣冬被這事兒,勞煩您給我遞個信兒就成。”
牛百戶聽得周朦朧說的在情在理,不逼他上杆子幫忙吆喝,只買個消息,心裡瞬間舒服多了,再一摸手上,乖乖,這銀子得七八分了,牛百戶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粗老漢子,憨憨道,“喲,周公子,這往日我老牛饞起來喝您家前胡小哥多少酒的,怎安得上您這樣的……您說的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兒,這……這銀子就不用了……”
周朦朧假意板了臉,“牛大哥這話怎說的?前胡就愛喝個小酒,和牛大哥都是老酒友了,怎的這點兒情分都沒有?這銀子您還真得收了,哪天我忘記給前胡發月例他要是拿不出酒錢,那還不得牛大哥您墊着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