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朝,寧王府。
素心服侍着瑾悠,將繁重的喜服褪去了,又將瑾悠身上的釵環褪了,換成輕簡的家常服飾。
“雲珠和雲瑤呢?”瑾悠自打進了寧王府,似乎就沒有見到她們兩個,便隨口問了一句。
雲珠乃是董珺昊給瑾悠準備的婢女,原是董珺昊暗衛裡頭的,如今到了寧朝,董珺昊擔憂瑾悠的安危,便派了雲珠在瑾悠跟前伺候着,雲珠的功夫不差,護着瑾悠安危,問題不大,只不過雲珠的規矩上差一些,這些日子,蔣嬤嬤已經給她惡補了。
另一個雲瑤,則是皇后娘娘給了瑾悠的。當初皇后忌諱着,生怕董珺昊會覺着,她是要在瑾悠身邊安插了人,這纔沒有給瑾悠準備了宮女,要不然,依着皇后娘娘對瑾悠的寵愛,莫說是一個宮女了,十個八個的,也是要準備了的。
這個雲瑤,乃是董珺昊親自張口跟皇后求來的,董珺昊身邊的暗衛中,女子並不多,適合伺候在瑾悠身邊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
董珺昊跟皇后張了口,那便是對皇后等人百分百的信任了,皇后娘娘也沒客氣,費勁巴拉的選了雲瑤出來。
這雲瑤長得是柔柔弱弱,迎風就倒的模樣,眉眼清秀,一挑眉,一擡手,處處都是風情,瑾悠初見雲瑤的時候,被嚇了一跳,甚至於偷偷的問過醉竹姑姑,生怕雲瑤是後宮裡的妃嬪的,因爲這雲瑤長得,着實是出挑的。
皇后娘娘好一番解釋,她是特意給瑾悠選了雲瑤出來的,原因很簡單,有云瑤這個美人在,寧朝的皇后啊,皇妃啊什麼的,想要給董珺昊身邊塞人,就得先問問這雲瑤的意思,想塞人,可以,容貌上得先勝得過雲瑤去,再不成,琴棋書畫,一樣樣比了來,能贏得了雲瑤,再說什麼塞人不塞人的事兒。
瑾悠這才知道,這人,原本就是皇后爲昭陽公主準備的,昭陽公主身邊這樣的,有四個,當時昭陽公主大婚的時候,雲瑤病了,這纔沒有跟着去和親,如今正好給了瑾悠。
這雲瑤可不僅僅是長得美,心計也深,皇后娘娘留着她在瑾悠身邊,若是瑾悠有什麼事兒,讓雲瑤去辦,她也能辦得妥帖,最最重要的,便是忠心了。
這麼個十全十美的美人,若是不忠心,就會是身邊的利刃,還是衝着自己的,這雲瑤乃是皇后自小撫養長大的,情份非同一般,論忠心,沒人敵得過。
瑾悠感念皇后娘娘將雲瑤這般的美人給了自己,又因雲瑤乃是自小父母雙亡,頂着克父克母的名頭,收養在皇后身邊的教導的,因而對雲瑤很是憐惜。
素心在瑾悠耳邊低聲說道:“蔣嬤嬤讓雲瑤去前殿伺候王爺去了,雲珠說是要在王府裡走一圈,看看地形,免得日後被人鑽了空子,一會兒就回來了。”
素心因爲雲瑤長得美豔,生怕是皇后娘娘給董珺昊預備的侍妾,因而對雲瑤一直防範着,這會兒少不得提醒瑾悠道:“王妃,雲瑤會不會趁機……要不要奴婢將她換回來?王爺也許不適應她伺候着呢?”
瑾悠手裡持了一卷《孫子兵法》,窩在梅花窗邊的美人榻上,正要拿了書來讀,聽到素心這話,便明白了素心的意思,輕聲說道:“不必了。”
瑾悠信得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心疼愛她,不可能送個人來,給她添堵,所以她也信的過雲瑤,蔣嬤嬤也是這般想着的,所以纔會放心讓雲瑤去。
瑾悠微微擡了眉眼,見素心在一旁侍立着,有些神色不安的攪着帕子,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素心,你忠心爲本妃,本妃心裡頭都明白,但是雲瑤與雲珠,日後也是你和素雲的姐妹了,咱們如今到了寧朝,最忌諱的,便是內亂,讓旁人鑽了空子。”
素心貝齒輕咬下脣,將自己心裡頭的不安說了出來,“當初王妃對明心那麼好,她爲了一個多羅郡王就背叛了王妃,咱們王爺是個好的,不知道多少人惦念着,那雲珠也就罷了,一直安分守己的守着王妃,可那雲瑤……”
素心咬着脣,有些說不下去。
“雲瑤怎麼了?”瑾悠挑眉望向素心,知道素心這個心結,她必須得解開不可,否則將來一定會是禍患,少不得解釋道:“你是覺着,雲瑤的眼睛,一直盯着王爺,是不是?”
素心老實的點了點頭,董珺昊本就是丰神俊逸的模樣,在大理,還是個世子爺的時候,就被很多人惦念着,當初自家的大小姐不是也想要嫁給自家王爺嗎?雲瑤長得那麼出挑,便是做個皇妃也是綽綽有餘的,誰知道會不會生出什麼不安份的心思來?
瑾悠微微嘆息,爲了安撫素心,輕聲說道:“那是本妃吩咐她那樣做的。”
“那是爲什麼?”素心有些不可置信,怎麼也不相信,這竟然是瑾悠吩咐雲瑤做的。
瑾悠翻了《孫子兵法》的封面,看着第一頁說道:“正如你所言,你家的王爺這般好,不知道多少人惦念着,有個雲瑤在,旁人就是想要往你家王爺身邊湊,也得先將雲瑤比下去不是?”
蔣嬤嬤正巧掀了淡粉珍珠的珠簾入內,有簌簌的聲響,越過八扇富貴牡丹屏風,衝着瑾悠躬身行禮道:“王妃,雲珠已經回來了,這會兒在外殿候着。”
瑾悠招了招手道:“嬤嬤讓她進來回話。”
瑾悠話音一落,便聽得珍珠碰撞的簌簌聲,淡粉衣裙飄蕩間,雲珠已經入了內殿。
蔣嬤嬤有些黑了臉,輕聲斥責道:“跟你說了多少遍,要我去傳召了你,你才能進殿,你怎得這麼快就進來了?”
雲珠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髮髻,說道:“奴婢耳朵靈,聽到王妃讓奴婢進來回話,就直接進來了。”
說完,又向着蔣嬤嬤福身行禮,規規矩矩的說道:“奴婢下次謹記,再也不敢了。”
蔣嬤嬤黑着的臉,這纔好看了些。
瑾悠微微一笑,衝着雲珠招了招手道:“蔣嬤嬤別太爲難了她,不過小半個月的功夫,能學成這樣,已經是極難得的了。”
“到底日後要出入王府和皇宮,這規矩若是錯了,容易被人拿住把柄。”蔣嬤嬤擔憂的說道,畢竟這裡是寧朝,不是大理,蔣嬤嬤等人是打算好了,要來打仗的,自然不能將自己弱處示人。
瑾悠想到皇后對自己說過的話,在寧朝,她是正經八百的未來皇后,而且還不是當今皇上的兒媳婦,沒必要對他守禮,既然是以國號爲封號,寧王和寧王妃,自然是相當於與皇帝皇后比肩的人物。
瑾悠自己的腰桿得先挺起來,才能不被人欺負。爲何如今大理皇宮的妃嬪,提及皇后娘娘,就會退避三舍?因爲當初的皇后娘娘,曾經在一夕之間,仗殺了兩宮的宮人,血流成河,並不爲過,這便是皇權至上的皇宮,鮮血才能讓人震懾。
瑾悠想到此處,輕輕的拍了拍雲珠的手臂道:“你日後不必客氣了,誰欺負了你,跟本妃稟了來,本妃定不會輕饒了旁人就是了。”
瑾悠看向蔣嬤嬤,將一方鵝黃色的絲帕給了蔣嬤嬤,柔聲說道:“這個嬤嬤拿着,以後寧王府後院的事兒,嬤嬤有生殺大權,這鵝黃色的絲帕,便代表了本妃,誰也不能對你無禮,便是二皇子與三皇子也不能責打了你!”
素心高興的看了一眼蔣嬤嬤手裡的絲帕,笑眯眯的說道:“竟然還有這樣的好東西。”
“自然,明黃與鵝黃,在寧朝可不是誰都能用了的。”瑾悠輕聲說着,又看向素心和雲珠兩個道:“回頭和素雲以及雲瑤說,日後出了皇子妃打了你們,你們不能還手,讓你們跪,你們就得跪,旁的人,沒有資格打你們,你們大可以不理會她們。”
素心沒有想到,她們做奴婢的,都有這麼大的權勢,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桿。
瑾悠覺得有些好笑,指着蔣嬤嬤便道:“嬤嬤給素心說說,爲何要讓雲瑤去前殿伺候了王爺,本妃今個兒坐船難受的很,這會兒還有些暈暈的,懶怠給她解釋了,可又瞧不得她這個疑心的毛病。”
蔣嬤嬤微微抿脣笑了,“素心也是被明心的事兒嚇着了,吃一塹長一智罷了。”
蔣嬤嬤拉着素心道:“今個兒是咱們王妃與王爺在寧朝大婚的日子,自然是沒有人會打了旁的主意,可這偌大的王府,只有王爺和王妃兩個,等過了今夜,那些人就會以各種各樣的名義,往王爺身邊安排了人,有云瑤去伺候着王爺用酒,一個是替王爺擋酒測毒,另一個就是爲了擋住他們的爪子了,想要給王爺身邊塞人,就得比得過雲瑤才成,這你都不明白?”
素心撅了嘴回道:“奴婢就是怕雲瑤對咱們王爺用心。”
“那不可能,雲瑤是按照皇后娘娘與王妃的意思行事的,將來若是真有用的到的時候,便是咱們王妃身邊的一張牌,擡了做侍妾都是有的,你可別自亂方寸,懷疑了自己身邊的人,給王爺和王妃添了麻煩!”蔣嬤嬤說完道,“晚上讓雲珠和素雲值夜,你跟着我和雲瑤一起住着,晚上咱們說開了,也免得你疑心。”
瑾悠聽着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就聽得守在外頭的素雲揚聲說道:“啓稟二皇子妃,王爺吩咐過,王妃疲累,不宜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