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過去扶住他。
他淡淡推開她,拒絕她的攙扶。
就是因爲不是歇斯底里地瘋狂,而是這樣輕緩綿軟的拒絕,才更讓她心疼。
“我好不了了。”宮北曜的脣角浮現出譏誚,“我知道,我永遠只能做一個瞎子,我不想當一個瞎子,可是,我除了接受黑暗別無他法。”
他平靜又無力地繼續說道:“我該死的煩透了這樣的冷靜,可是我除了去適應,別無選擇……”
他雙瞳空茫,聲音也是那樣空茫,如同風,掠過她的耳畔,散落在空氣中,只留下一陣微涼。
盛千夏的淚水掉落下來,她想要在他背後寫字,卻不知道能寫什麼。
她想要伸手抱抱他,卻發現自己現在的身份,根本不能夠給他擁抱。
她想了想,走到鋼琴旁邊,坐下來。
彈了一首曲子……
“當我和世界不一樣,那就讓我不一樣。堅持對我來說,就是以剛克剛。我如果對自己不行,如果對自己說謊,即使你不原諒,我也不能原諒。”
“最美的願望,一定最瘋狂,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
……
宮北曜聽着這首曲子,內心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緒,彷彿正在彈奏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盛千夏。
彷彿是她來到他身邊,告訴他,要勇敢要堅強,去面對未來無盡的黑暗。
他的雙瞳明明什麼都看不見,但卻好想看到她就在他眼前。
他好想走過去,又不敢走過去……
他害怕,一切都只是幻影。
他害怕,一切從沒有發生過,而她,也從不在這裡。
終於,他走過去,摸索着,坐到了她的旁邊。
指尖觸碰鋼琴鍵。
他繼續彈着。
“逆風的方向,更適合飛翔。我不怕千萬人阻擋,只怕自己投降。”
……
盛千夏詫異地看了宮北曜一眼,手指沒有停下。
這是他們第幾次一起四手聯彈?
每一次都不一樣。
有一次他們兩個人都很快樂。
有一次,她因爲他的冷漠傷心欲絕,被逼着彈那首她最愛的曲子,明明應該快樂,卻淚流滿面着。
……
這一次……
她看着他,他再也不會看她了。
可是,飛揚的指尖彷彿還有一種默契。
默契地合奏着這一首他們在青春期聽過的張揚無畏又放肆的曲子。
“我和我最後的倔強,握緊雙手絕對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絕望!我和我驕傲的倔強,我在風中大聲的唱,這一次爲自己瘋狂,就這一次,我和我的倔強。”
……
千千,是你嗎?
宮北曜的心臟彷彿被一雙無形地大手摁住。
是因爲我太過想你,纔會總覺得你在我身邊。
還是,在我身邊的人,從頭到尾,就一直都是你?
……
終於,一首曲子彈完了。
空氣都變得很沉默。
盛千夏眼神複雜地看着宮北曜。
他沒有看她,也沒有在看任何地方。
她伸手,想要在他的脊背寫字,他卻突然伸手摁住了她的手腕。
她吃驚地看着他。
宮北曜感覺着她的脈搏和她的體溫,彷彿在深思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