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然聲四起,在座的衆人俱是瞪大了眼,眼中均是又驚又恐的神色,只見一襲天藍色的錦繡衣袍略略一閃,一個生的漂漂亮亮之人,笑嘻嘻的將自己的劍從陳尤身上抽出,若無其事的在他衣上擦拭一番,隨即漂亮的臉已是在簡湛南身上一頓,笑的玩世不恭,“嘖嘖,不知道現在我該叫你一聲嫂嫂呢,還是仍舊叫你簡湛南?這婚禮,貌似還沒結束吧?”
簡湛南臉在霎時間爬滿了紅痕,嗔怪的瞧他一眼。谷溟末笑嘻嘻的一挑眉,眼眸深處卻是帶了一抹無奈,他自是想到了自己的哥哥谷溟岑,想及自己快馬趕來之時,他站在城樓之上悵惘落寞及那滿目的擔憂蒼涼,看的他都笑不出來。
他眼中的無奈悲傷卻又怎麼能瞞的了簡湛南的眼,思及谷溟岑,她眼中的笑意略微黯淡了一些,那個總是笑得溫潤的王爺,那個說要帶給自己自由的人,自己終究是不能給他什麼。似錦覺察到簡湛南的黯淡,心思玲瓏的她自是猜到了那麼一層,遂向着谷溟末嗔怪的罵道,“你小子是不是出發來鬼方之前又去上了什麼鶯鶯燕燕的房,拖拖拉拉的到現在纔來。”
谷溟末嘻嘻一笑,視線在人羣之中一掠而過,“冤枉啊,我可沒有管維那個能耐,他一走,能叫全玉京城的姑娘傷心淚流,全城的公子哥兒患得患失。”
蕩似錦臉上的笑意僵了一僵,竟是連眼中的嫵媚情致都在他提到管維之時略一沉凝,她這樣的反應看在墨休眼中,當真是又怒又妒。
玉京……在場衆人明明確確的能肯定自己剛纔聽到了玉京城這三個字眼,那個天燁皇朝的都城,一時間衆人眼裡閃過莫名的懼意,怔怔的看向那在主席之上凝眸冷視的谷溟熵。
谷溟末漂亮的臉,堪堪閃現一抹煞氣,笑微微一斂,側頭四顧,咬着牙道,“哪個敢不喝我三哥的酒。”
杷衆人一陣驚惶之色,俱是爭先恐後的端起了桌上的酒,拼命的往自己嘴裡灌,好似他們此舉是在進行一個遊戲,誰落後了,結局之慘,將會是慘不可測。
谷溟熵冷然一笑,雙眸卻是瞟向了左戎王墨休,“你以爲,我只有孤身一人,再多也不過五六十人?”
“不錯。”墨休冷眼亦是逼視,“縱然你天燁的人能快馬趕來,你以爲本王將婚期提前一天只是鬧着玩麼?”
“呵呵”谷溟熵驀地低聲笑了出來,悠閒的轉着手中的酒杯,任那酒杯之中的光色流轉,照亮着自己的臉,他驀地擡眸直視谷溟末,冷笑道,“錢洋何求何在?”
隨即有兩聲諾諾之聲自門外傳來,錢洋何求一身羽林軍服,氣宇軒昂的踏進,距主位十步之遙遠時,對着高位之上的谷溟熵單膝跪下,朗聲道,“錢洋,何求,幸不辱命,已料理好所有事。”
墨休猛然扣緊了拳,面目猙獰,他自是認出何求是當日跟在梵清身後的人,那麼,他忽然咬牙切齒,僵硬的怒目看向恭謹站在谷溟熵身側的梵清,怒道,“梵清,你好。”他忽地迴轉身,喝道,“還不動手?”
墨休的人並不敢動手,然而,這堂中卻還是如意料之中響起急促卻不失沉穩的步伐之聲,自墨休那一聲大喝之後,無數身着勁裝有着鬼方軍裝及羽林軍服飾的兵士如潮水般涌入,以多於衆人之數將所有人包裹其間,而在不久前混入左戎王府的少數羽林軍衛亦是各持兵器站了出來。分身護在了谷溟熵身側。
衆人均是被這樣的陣仗駭的不敢說話。
怎麼會這樣?府中的人不是要經過千挑萬選纔會放入?不是要查明各自的身世確定能爲己用纔會讓他在府內生活,恍然間在那人羣中看到了一抹幾日前回過自己話的尚算是熟悉的面孔,他的身子已是如石般頓住了:
“你是誰?爲何本王先前沒有見過你?”
“回王的話,小人是在半月前剛入的府,本是在鳳池怡情看門的小廝,是世子見小人機靈,特地帶回了王府。”
墨休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麼,恨恨的向墨塵瞪去,“倘若墨家因你我而亡,我看你要有何面目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
墨塵臉上閃過一絲愧疚,但更多的仍是無所的畏懼。
整個閣內,谷溟熵一人笑的雲淡風輕,於無形之中給人壓迫人心的睥睨,他淺酌了一口杯中的酒,脣角的笑意邪魅的愈見張揚,“左戎王,做人講究禮尚往來,你送我這世上最美的新娘,我這份大禮,不知配不配的上?也不知你,可喜歡我的禮物?”
墨休冷冷的看他半響,雙眼之中驀地閃過一道詭異的光芒,直直看向簡湛南,他冷笑着將手背在身後,負手而立,幾不見慌亂之色,“很好,谷溟熵你很好。”
谷溟熵……谷溟熵……這三個字無異於是驚天之雷,轟然炸響於衆人心間,都要將人震的懵了些,那坐在主席之上的人,身子抖了幾抖,撲通跪了下來,身爲鬼方的官家,自是清楚谷溟熵這三個字的含義,想及剛纔還衝他謾罵,身子哆嗦的跟篩糠似的。
那一些身在墨休陣營諸人見此情景,身子都是幾不可聞都抖了幾抖,若不是身側還站着一個陰狠絕情的左戎王,他們當真也是要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那個人,可是天燁的皇,谷溟熵這三個字,可不是什麼人都配叫的,這世間亦只此一人啊。
一直都是左戎王盟友的塵蕭世子忽然插口道,“王,還說些什麼,如今這樣的情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裡是鬼方的左戎,可不是他天燁的玉京城,勝者爲王敗者寇,殺了他。”
“對,塵蕭世子說的對。”伴他墨休身側衆人像是突然間得到了勇氣般紛紛抽出了刀鞘之中的刀,均是舉向谷溟熵之處,“管他什麼帝王,這裡是鬼方。把他殺了,再一舉殺迴天燁的玉京。”
“也該讓鬼方稱王稱霸了……”
一時間,刀劍抽鞘的清吟之聲不絕於耳,這些人在鬼方俱是手握着一方兵力,若真要發起狠來,也當真是一股不可小瞧的力量,墨休卻默然無語,只是心中卻越來越冷,爲什麼,沒有早一步殺了他,都是心中那股惺惺相惜在作怪,管維是如此,谷溟熵更是如此。
忽然“砰”的一聲巨響,谷溟熵摔杯傲然而立,“好,好……”谷溟熵怒極反笑,眸中的墨色盪漾,“朕知道你們這些人,在鬼方都是能呼風喚雨,扭轉乾坤之輩,遠水難救近火的道理朕也清楚,可你們要聽明白一點,現下這個左戎王府之外的人馬,雖不及你鬼方兵力的十分之一,但自有把握能阻上一阻,只要這個一時,我天燁的大軍便能來到,到時候,朕倒要看看你們怎麼殺回玉京,更何況……”他驀地垂眸笑了,脣角卻是浮出一抹諷笑。
谷溟末亦是笑的一臉燦爛,接他的口說道,“更何況,這個王府被圍的飛不出一隻蒼蠅,只要皇上一聲令下,就能叫你們永遠也看不到明日的太陽,到時,又有多少人,能爲了你們與天燁的皇相抗?”
衆人的心中霍地閃過一絲寒意。
“朕只說一遍。”谷溟熵的手指自虛空指過,遙遙掠過那些人,臉上是傲然自若的笑,“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若然你們再執迷不悟,便不要怪朕大開殺戒。”說到最後,臉上那抹清淡傲然已經全然不見蹤影,轉而已是狠厲如煉獄鬼神。那些喜燈之中的燭火彷彿也感到了不安,急劇閃爍跳躍着。
站在墨休身側的諸人,每一個人,每一雙眼,都憤恨而略帶驚恐的仰望着谷溟熵。那些目光若有實質,恨不得將那人戳的千瘡百孔。墨休卻像是渾然知道是這樣的結果般,面無表情的看着他,良久無語。
“朕沒興趣叫朕的婚禮變得血腥,給你們一個機會,給自己留條退路。”谷溟熵脣角忽而掛上了那抹邪魅的笑容,只是眼底的幽深卻是毫無溫度可言,“你們只有一盞茶的時間,一盞茶之後,還在這裡的人,休怪朕,讓這個婚宴變成人間的煉獄,朕,不在乎,給婚禮多添加一點喜慶的顏色。”
那些人均是飛快的對視着,繼而將眼眸都看向了左戎王墨休,有些人的眼裡有畏懼,有驚恐,猶猶豫豫的要放下手中的刀劍。亦只有墨休一人獨自抱胸而立,沒有絲毫驚慌及畏懼,即使將要淪爲階下囚,即使自己已然毫無勝算,他亦是這鬼方堂堂的左戎王,亦是會叫這天燁的帝王,會讓他痛苦。
“哥……”墨塵在他身後喚他,那眉間的刀疤顫顫的動着,帶着一絲擔憂及驚惶,“哥,停下來吧,不要再這樣了。”
墨休慢慢的轉過身,視線在似錦臉上一頓,沒有瞧見她臉上的擔憂,自她眼裡,沒有給自己的溫柔,他忽地冷眼瞧着墨塵,卻是一步一步走向他。
護衛在簡湛南等人身側的衆侍衛衆見狀,紛紛舉刀相向。光映照在刀劍上,如一汪寒泉,粼粼閃光。
“你們放下,放下……”墨塵大叫着,亦是朝前走了幾步,對着他張開了雙臂,強忍着眼中的淚,笑道,“哥,放了吧,你鬥不過他的,我們兩兄弟,以後四處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