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夠了沒有……”終於,蕭翌晨大聲的呵斥出口,他猛地一下子站起身,帶動的莫名的身子一陣踉蹌。
“不,還沒有夠。”劉敏之雙眼赤紅,臉上盡是瘋狂的神色,“都是你,要不是你,情況也不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莫名愣愣的看着他們兩個,只覺得似懂非懂。
蕭翌晨一手攥緊了拳,毫不猶豫的就對着劉敏之一拳揮了出去,劉敏之被打的踉蹌,一下子跌到地上,他大笑着坐在地上,恨聲恨氣道,“怎麼,你也有這樣忍不住氣的時候,動手打人?這可不是你蕭翌晨會做的事。”
蕭翌晨臉色越來越沉,“劉敏之,你的話是不是太多了?”他用力的捏緊拳頭,盡了全力才忍住了要上前一拳打爆劉敏之頭的衝動,他瞥一眼呆愣在一旁的莫名,眼中閃過一絲憂傷,卻在回頭面對劉敏之時,變得更爲兇狠,“不要讓我再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話,否則,我有辦法毀了劉家。”
蕩劉敏之坐倒在地上,眼神微微一閃,浮出迷離的光芒,“你毀了木想容,毀了凝碧,毀了蕭家,現在連自己的兒女也要毀掉,你當真是如此殘酷之人……”
“你胡說什麼?”蕭翌晨一下子衝上前去,抓起劉敏之的衣領拉到自己面前,眼中的光芒冷且冽,毫不意外的會給人寒到極致的傷害,“想容不是我毀了的,是那個皇帝,是谷家的人害死的,不……”他忽地一頓,冷冷的看着嗤笑不已的劉敏之,眼神漸漸變得古怪,“還有一個人,劉媛,是她,哼哼,她做出來那種事情,我看谷溟熵怎麼饒她。”
“爹……”
杷兩人還在一起互相的就着死勁狠狠交鋒,沒奈何旁邊莫名悽哀的聲音傳來,讓兩人齊齊一震,都停了下來。
莫名一雙明澈的眼,直直的看向蕭翌晨,聲音之中帶着惴惴的不安,“你真的是我爹……”
斂眉幾許,蕭翌晨終究是下了決心,“是,我是。”劉敏之譏誚的一笑,然後兩人竟是有默契的同時放手。
“這些年來,你在哪裡?”莫名微微仰頭看向蕭翌晨。蕭翌晨卻看着他的面容微微有些恍惚,隱隱約約又想起在想容樓裡和谷溟熵坐在一起的女子。
“他當然都是在玉京城咯。”劉敏之嗤笑着擡手拍打着身上的草屑和塵土,口氣中滿含譏諷,“他看着自己的兒女在街上被人毒打,遭人欺凌,看着女人被賣入田府做丫環,看着兒子被送入象館當小倌,你說,他怎麼會不在?”
莫名禁不住他話語的挑撥,身子踉蹌着一下子退了好幾步,蕭翌晨忙要上前扶他,卻在看到他眼中受傷的晶瑩時,生生停下了腳步,猛地回頭狠狠瞥一眼劉敏之,他怒道,“莫言賣入田府,莫名送入象館,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不是?”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惡狠狠的一拳砸在廊柱之上,讓那手上慢慢的流出血來,“可惡,王昌那隻瘋狗是不是早就養在你的狗圈裡了?”
劉敏之冷哼一聲,並沒有說話,他只是饒有興味的看着莫名的眼裡慢慢的籠上一層悲哀,那裡有着失望,更加有着悲憤,“不要再說了。”莫名捂住耳朵大叫道,拼命的往後退去。
“名兒……”蕭翌晨眸中一緊,臉上是愧疚的神色,這些年,他的心都被仇恨所矇蔽着,以爲有琴娘,有王昌,他的兒女沒有以前蕭家鼎盛之時的榮華,也應該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只是,當他籌備好一切,卻發現原來所有的都不是按照他原先設想的那樣發展。
“住口,你有什麼資格叫我名兒?”莫名顫抖着伸出一隻手,手指直指蕭翌晨的臉,說的咬牙切齒,“我和姐姐被人欺負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們衣不蔽體,快要餓死街頭的時候,你在哪裡?姐姐被賣入田府爲奴,我被賣入象館遭人凌辱,你又在哪裡?你說,你有什麼資格叫我名兒?”
莫名不住的喘着氣,心中極是絕望和憤怒,“爲什麼,你爲什麼不早早的就死了,現在還出來做什麼?”他激動的說着,不住的後退,沒防備身後是滿池的水,腳下一個踉蹌,已經直直的摔了進去,濺起一個巨大的水花。
“名兒。”蕭翌晨心中一急,慌忙一下子直竄入那池水之中,撈起不住掙扎着的莫名,費力的向着岸邊游來,“搭一把手……”他衝着雙手抱胸,閒閒的站在岸邊的劉敏之喊道,已是狼狽不堪。
劉敏之面無表情的看了他懷中的莫名一眼,忽然就那麼冷冷一笑,蹲下身,朝着蕭翌晨伸出了手。蕭翌晨忙一把拉緊他的手,微一用力,便從池中而起,那濺起的水花打溼了劉敏之的衣,讓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你放開我……”莫名在蕭翌晨懷中不住的掙扎,他不想和這個狠心的爹爹呆在一起,一刻也不願多待,他恨,他怨,此時他的心中什麼都有,卻唯獨沒有父子重逢後該有的驚喜和歡暢。
劉敏之臉上似是透着幸災樂禍的笑,看着蕭翌晨手足無措,看着他眼中透出追悔,一時間,只覺得心情大好。
“不要鬧,跟我走。”蕭翌晨一把抓牢他不住揮動的手,就要拉着他走出劉府,怎料劉敏之見了,立時擡手拍起來,瞬間,那隱匿在假山後的護衛都閃出身來,一下子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劉敏之,你做什麼?”蕭翌晨眉一皺,轉過身來,“讓他們滾開。”
“來人,送莫名少爺回房。”劉敏之笑着沒有說話,雙眼狠狠的盯着雙眼之中透着陰霾的蕭翌晨,咬牙切齒得道,“順便替蕭爺準備客房,他估計以後都會住在這裡。”
“你這是軟禁我?”蕭翌晨眸中一緊,冷冷的看向劉敏之,不悅的皺眉,他的眼裡靜靜的看不出任何的東西,但劉敏之知道他是動了怒氣,他笑得雲淡風輕,雙手不時的擦拭着胸前濺溼了的地方,閒閒說道,“隨你怎麼想,不過,你是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他忽地擡眼看着莫名,笑得詭異,“是不是,莫名?”
莫名猛地擡頭看他,雙眼竟是如呆傻了一般,繼而,手在袖子中一動,只聽得,“噌”的一聲,蕭翌晨猛地一把推開了莫名,雙手緊緊的按住自己的腰側,顫抖着攤開手,那裡早就已經是鮮血淋漓,“你……”他憤怒的指着劉敏之,口中說不出話來。
“莫名,還不送蕭爺回去?”劉敏之垂下頭,讓人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是。”莫名眼神呆滯,雙手如蔓藤般的纏上了蕭翌晨的腰,那直直***的手,正狠狠按在他腰側不住流血的傷口,強自的轄制着蕭翌晨而去。蕭翌晨眼中閃過哀痛,卻不能掙脫開,“見鬼……”他恨恨的罵一聲,竟然在匕首上塗抹了軟筋散。
劉敏之看着他們越行越遠的身影,倏忽轉過身來,看着滿池的湖水發呆,“媛兒,哥哥一定保你周全。”
“老爺。”有個人如影子般飄到他身側,說他是影子般,卻是因爲他穿着一件黯淡灰色的衣衫,毫無聲息的,在瞬間便來到他的身側,他站在劉敏之所站的陰影之側,小聲道,“老爺,此事是聞太傅和方上卿在查。”
“恩,”劉敏之沉聲應道,猛然轉過頭來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那隱在暗處之人,話語之中卻隱隱帶了怒氣,“當年到底是誰下的手,怎麼都不做乾淨一些。”
那人的身子一頓,將頭越垂越低,“是小人。”
“你的解釋最好能讓我滿意,否則,你應該知道後果。”劉敏之雙眼銳利的狠狠盯着他,直要將他看透。那人的身子止不住的輕輕顫抖,在暗處的臉上,劉敏之瞧不出他的表情,卻能覺察到他的緊張和恐懼。
“老爺。”他的雙腳微微顫動,“奴才確實要動手,讓何起永遠消失,但,奴才還沒來得及動手的時候,皇上又突然來了。”
“皇上?”劉敏之猛然一驚,“先帝?”
“是,那時何御醫按照太妃的意思,將該說的都說了,皇上氣得拂袖而去……”那人的嘴脣不住的哆嗦着,似乎是還在爲當時那樣慘烈的情形而驚恐萬分。
“當時,奴才扮作太監隨候在何御醫旁,打算等太妃辦完事後,就立馬結果了何起。”他慢慢回憶道,“何起在皇上憤怒離去之時,得了旨意,要留下容妃肚子裡的孩子,此後便是讓太妃自行處置容妃,但,但……”
“但,但什麼?”劉敏之不悅的皺起眉,難道二十年前那晚,還有什麼變故發生,怎麼思帝會重新折返攏翠軒,他又怎麼會將攏翠軒那個容妃生下谷溟熵的地方封做禁苑,又留下遺旨,不準任何人踏入那裡。
那人暗自的嚥了一口唾沫,抖了抖手又繼續說道,“先帝到時,太妃已經將剛生下孩子的容妃帶走了,奴才當時剛要動手,先帝就一腳踹開了門,照着何御醫的臉就狠狠一掌摑去,奴才,奴才……”
“說下去。”劉敏之暗吸一口冷氣,雙手亦是不自覺的抖動,“說下去……”他幾乎是尖呼出聲,那聲音中隱隱透着一絲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