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雲愣愣地看了他半響，突然堅定搖頭道：“不行！本王絕對不會同意！你不要再說了。”
眼見甄雲態度如此堅決，餘長寧不由大急：“現在薛延陀真珠可汗已是箭在弦上，若沒有大唐的相助，突厥汗國實乃風中之危卵，即便汗王你有驚天之智，扭轉乾坤之謀，面對對方二十萬大軍也是難以敵對，況且即便能獲得殘勝，南面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大唐，難道汗王你視而不見麼？”
甄雲愣怔了半響，肅然正色道：“本王只知道交出國師那也不行，若連臣子都無法保護，甄雲有何顏面當這汗王？”
“不，汗王你乃絕世英主，微臣能夠遇見你，實乃人生樂事，然而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微臣身爲大唐逆臣，迴歸大唐贖罪其實也不失爲一個好的結局，請汗王你不要顧及微臣的安危，做出偏離理智的舉動。”
話音落點，甄雲不能置信地望着他，美目閃過了一絲失望之色，悵然一嘆道：“難道到了現在，你依舊不能明白甄雲的心意？汗國沒有了我們還有機會重建，但你若死了，弱水三千甄雲再無一瓢可飲。”
滿含深情的一席話聽得餘長寧心潮跌宕，就像平靜的湖水泛起了滔天巨浪，一股暖烘烘的熱潮陡然涌上了心頭，使他雙目忍不住溼潤了起來。
甄雲拋棄了一切的羞怯，坦然自若地望着他淡淡笑道：“所以，希望國師能夠明白甄雲的苦衷。”
餘長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使自己的心緒平靜了下來，正色道：“若汗王爲了餘長寧一人而不顧汗國安危，請恕餘長寧不能同意。”
甄雲眉頭一蹙，卻沒有出言，顯然是靜待下文。
“汗王，身爲君主手持公器，就不能被自身情感所左右，任何事情都須從大局出發，從國家出發，爲了整體利益犧牲局部利益，正是君王冷心權衡應該做的事情，如今汗王你爲了餘長寧一人而置汗國黎明百姓而不顧，你讓突厥臣民如何想你？即便我們能夠順利逃脫，只怕也難堵天下悠悠衆口！到時候汗國哪裡會有汗王與微臣的立足之地？請汗王務必三思而後行。”
聽着聽着，甄雲兩行清淚陡然流了下來，猶如斷線的珍珠一般在俏臉上奔涌，她咬了咬紅脣，怒聲道：“螻蟻尚且偷生，你這傻瓜爲了要自尋死路？難道我剛纔說的話你都沒聽明白？”
“不，我心裡很明白，我……”說着說着，餘長寧突然哽咽難語，呼吸也爲之急促了起來。
他很想告訴甄雲自己也深深地愛着她，但是話到嘴邊卻始終說不出口，因爲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後，餘長寧發覺自己已經不配對她說那個“愛”字。
黯淡地嘆息了一聲，餘長寧神色恢復了正常：“汗王，即便回到大唐，陛下也不一定會處死我，只要你上書替我求情，說不定陛下也只是將我貶爲庶人罷了。”
“不，我問過唐使狄知遜，他說過叛逆乃是罪無可恕之罪，沒有赦免的可能。”
“擦！狄大哥，你要不要如此老實啊！”餘長寧心裡暗暗地責怪了狄知遜一句，展顏笑道：”汗王放心，我在朝中還有很多朋友，他們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你這話當真？”
見甄雲露出了遲疑的神色，餘長寧急忙點頭道：“自然當真，不瞞汗王，朝廷重臣如房玄齡、長孫無忌、馬周等等，都是微臣的好朋友，而且太子殿下與魏王殿下都與微臣交情匪淺，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幫助微臣。”
此刻餘長寧也算是病急亂投醫了，房玄齡與他關係好倒是實話，馬周、長孫無忌只能說是關係泛泛而已，至於太子李承乾，那是地地道道的酒肉朋友，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難，最後的魏王李泰，兩人的關係就只能是“呵呵”來形容了。
甄雲蹙着眉頭思忖了半響，長嘆一聲道：“雖是如此，但還是不行，君心難測，我不能坐視國師你前去冒險。”
聞言，餘長寧差點爲之絕倒，看來即便是他的分量，也勸不動甄雲，難道當真無法名正言順地返回大唐，而是隻能採取逃跑之舉？
正在他無比煩悶之際，一直凝神思忖的甄雲美目陡然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麼好辦法，她擡眼看了餘長寧一下，臉龐陡然紅了。
一瞬間，甄雲的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情，似羞澀似幽怨似悵然，終於她打定了注意，開口說道：“本王剛纔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即便國師你回到了大唐，李世民也只會待你如上賓，而不敢加害於你。”
餘長寧聞言一愣，喜聲道：“汗王竟想到了這般妙計？不知要如何做纔是？”
甄雲美目怔怔地看着他，貝齒咬得朱脣微微泛紅，猶豫半響，這才正色出言道：“你我結爲夫妻，以人質而不是逆臣的身份返回大唐，即便你有天大的過錯，只要甄雲不死，我相信李世民一定不敢加害突厥汗王的夫婿。”
話音落點，餘長寧的心臟突然劇烈的跳動起來，霎那間竟有一股強烈的窒息感，望着一臉坦然的甄雲，他不由急促的喘了幾口粗氣，艱難開口道：“你我……成爲夫妻？”
“對，不知國師意下如何？”問完此話，甄雲臉紅如霞，心兒不由跳得飛快，仿若有無數只小鹿在亂撞個不停。
餘長寧心裡又是苦悶，又是愧疚，甄云爲了自己竟不惜拋棄女兒的名節，如此情深似海，他該要如何報答？
霎那間，餘長寧更是感覺到了自己在她面前的渺小，一股難受的感覺堵塞在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沉默良久，餘長寧問道：“不知你我的夫妻關係，是權益之計，還是……”一言未了，甄雲鼓起勇氣打斷了他的話道：”不是權宜之計，而是真正的夫妻，國師，甄雲願意嫁給你爲妻，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草原女子火辣多情，面對甄雲這一席話，餘長寧被深深地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