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裡,蘇明安取出了星星項鍊。
……
【星星項鍊(紫級):“司鵲,你再說說吧,關於那些會吞吐的怪獸……”】
【精神+5】
【效果:你身周方圓3*3m的空間化爲一片金黃的麥田,麥田中的麥子可以自由食用,麥田不受外界污染的影響。】
……
星辰般的項鍊在指間晃盪,散發着一股麥穗的香氣。這是蘇明安在看司鵲與思怡記憶時獲得的項鍊。
它看似毫無作用,只能製造麥子,但卻是一個概念神器。外界污染,什麼算“污染”?穹地的毒氣算,明輝的巨龍惡意算,羅瓦莎的魔氣也算。
金黃的麥田圍繞着蘇明安長出,3*3m的範圍內,雲上城神明眼中的霧氣潰然褪去。
“雲上城神明,我們被耀光母神困在了夢境中,你是否有辦法打破這裡?”蘇明安問道。
雲上城神明環視四周,在無邊的天空與原野之間,敏銳地察覺到了虛幻之處。
夢境最恐怖的地方在於認知不到自己醒來,但一旦清醒,那隻需要瞄準一個方向,然後——
雲上城神明手掌前伸,隨意對準一個方向,豁然用力!
霞光般的金色能量竄了出去,空氣彷彿響起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響,一個猶如黑洞的大口猙獰地張開,像是通往不可知的域界。
雲上城神明撥開層層疊疊的金黃麥穗,先一步踏入,旋即輕輕側頭,看了蘇明安一眼:“出去後,你我可能並非在同一處。我猜測耀光母神可能搶奪了你的軀體,若你睜開眼身處陷境,等待我來。”
蘇明安問道:“你是融合後的雲上城神明,而非蘇凜。爲什麼幫我?”
雲上城神明淡淡道:“你是神。”
蘇明安現在是二級神。
對於神明而言,同胞是神性的錨點,也是強大的戰力。
金黃的麥田之間,二人離開了夢境。
……
紅塔。
林音來到了此地。
她已經走過了亡靈地界、聖堂山、月光之森、龍谷……在晨曦天使普朗斯的幫助下,她將“草莓酥計劃”推行各處。
時間緊,任務重。她已經幾天沒睡覺,但想到自己多跑一個地方,就多一些人活下去,她還是沒捨得休息。
“林音,休息一會吧。”白髮披肩的雪莉勸道。
“不了。”林音笑了笑,隨後神情倏然沉了下去:“我不會睡的,我一定要……一定要那個傢伙付出代價!”
雪莉知道她說的是誰。
曾經與她一起共度新年、一起吃團圓飯、一起玩鴨鵝殺的人……諾爾·阿金妮。
不,現在應該稱作“世界叛徒”、“球奸”了。可笑的是,諾爾沒背叛的時候,世界論壇上一個個都說“蘇明安不夠格,諾爾纔是真正的第一玩家!”“蘇明安肯定開了掛,諾爾更加名正言順”,結果諾爾一背叛,這羣人立刻將蘇明安捧上了天,紛紛感慨,幸好第一玩家不是諾爾,幸好他們的領頭羊是蘇明安。
林音敢愛敢恨,她曾經多佩服諾爾,如今便有多恨他。偶爾閉眼的時候,她時常會看到一個噩夢般的畫面,夢見諾爾帶着他們一起墜入地獄,夢見蘇明安冰涼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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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簇”地一聲點燃了燈,將橘紅色的孔明燈放向天空。
她身邊站着許多人,有冒險玩家,有剛入副本的休閒玩家,有羅瓦莎本土人……
一顆、百顆、萬顆……各色容器升上天空。放眼望去,每一個容器都堆放着許多草莓酥。容器裡設置了繁衍法陣。當空氣中的溫度足夠高,繁衍法陣會自動啓動,到時候,草莓酥會複製出很多,像煙花般從天空散落。
屆時,更多人就能持有“草莓酥”的概念,成功登上新世界的船。
鋼鐵機器轟鳴作響,流水線源源不斷送出各色容器,上千名創生者同時揮筆,一顆顆飽滿誘人的草莓酥逐漸凝形。
林音望着這一場面,心中充滿了殷切期待。
這時,晨曦天使普朗斯向林音走來。祂的腦後有日輪般的光輝,雙眼猶如烈焰,身披光焰般的長袍,一對光潔而柔軟的金白色翅膀揚於脊背。
祂神情痛苦,手掌捂住胸口。
林音沒有注意到普朗斯的異常,她正在幫着一個年輕玩家點燈,溫暖的火光搖曳在她臉頰。
直到一柄長劍刺入了她脊背,鑽心的疼痛傳來。
林音愕然側頭。
她望見了普朗斯歉疚而痛苦的眼神,望見了不遠處站着的一個黑髮青年。青年漆黑的眼瞳閃耀着金色日輪,俯瞰着正在努力的芸芸衆生。
……
中央實驗室。
“來,告訴哥哥,這是什麼?”披着黑袍的金髮人,拎着一袋塑料袋。
新生凜族蠕動片刻,一口吞掉了塑料袋裡的小魚小蝦,打了個飽嗝:“味道尚可。僕人,今天我們學什麼?”
時間權柄之下,實驗室的時間流速極快,外界過去了大半天,實驗室卻已經過去了幾個月。
小白一直很警惕,懷疑諾爾是要奪舍新生凜族。然而,這幾個月,諾爾只是單純地教凜族天文地理,培養這個幼小的孩子樹立三觀。
……難道這廝有當父親的愛好?
“叫哥哥。”黑袍人已經不執着於自稱爸爸,而是自稱哥哥。
“僕人。”凜族道。
“哈哈。”黑袍人笑了笑:“這幾個月,你認全了字,也學會了羅瓦莎的基礎知識。你很聰明,想要什麼獎勵?”
“玩遊戲!”凜族雙眼放光。這是它沒有厭惡黑袍人的原因,因爲黑袍人擅長很多好玩的遊戲。
“好。今天我們玩搖籤!”黑袍人拿出一個木筒:“裡面有很多木籤,搖出來什麼就是什麼。如果能搖出來‘上籤’,就說明我們能獲得好運哦!”
“我不屑什麼好運。”凜族嘴上這麼說,卻一直盯着木筒。它完全是小孩子心性,不懂善也不懂惡。如今,黑袍人已經把它教得很好,它雖然嘴上依舊喊着“僕人僕人”,但已經明白了怎樣與人相處。
籤筒搖晃,掉落出一個木籤,寫着“上籤”。
“上籤!”凜族激動地喊了一聲,隨後故作冷靜道:“不過是人們聊以慰藉的法子罷了,不能決定一個人的氣運。”
“你喜歡這個遊戲嗎?”黑袍人笑道。
凜族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喜歡。”
“還想搖嗎?”
“嗯。”
“但是隻能搖一次哦,搖很多次就不靈了。你已經得到好運了,你會非常好運的。”
“……好。”凜族點點頭。
小白見此,無聲搖了搖頭。
傻孩子,諾爾這傢伙是要奪舍你啊……真的被騙得找不到北了……
黑袍人蹲下身,凝視着凜族的雙眼,輕輕道:
“我沒有騙你。”
“我是真的希望你們都能得到幸福。”
凜族遲疑地點了點頭。
小白捂住臉,嘆息凜族還是太年輕、太單純。諾爾幾句花言巧語,就把凜族騙得老老實實。
這時,他們忽然聽到詭異的風聲。
一回頭,身後不知何時,站着一位黑髮青年。
黑髮青年眼中流轉着金黃的日輪,脣角帶笑。眨眼之間,他手持一柄長劍,劍尖刺入了凜族的身軀。
……
蘇明安睜開雙眼。
天際泛着鮮血般的殷紅,蒼白的雲翻滾着深淺不一的亮色,是逐漸降臨的第一縷晨光。
副本第十一天的早晨,在無邊的緊張與期待中到來。
他看向眼前,蒼白的房間內,一位黑袍金髮人抱着一團透明膠狀物,透明膠狀物被劍尖捅穿,幾乎裂成兩半。
“不,你不會死,你不會……”黑袍金髮人呢喃着,試圖挽回膠狀物的生命,然而耀光流轉在膠狀物體內,猶如利刃橫衝直撞,大肆破壞。
“蘇明安,剛剛你被耀光母神附身了?”小白立刻反應過來,看了眼悲傷的黑袍金髮人:“奇怪,諾爾竟然真的很悲傷,他不是想要奪舍嗎?”
蘇明安看着眼前的場景,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拿起旁邊的長劍,一劍捅穿了自己脖頸。
他要回檔。
他已經得知了羅瓦莎的座標,需要立刻傳遞給【暗面】幻加拉。但在此之前他必須回檔,新生凜族不能死,否則除了昏迷的司鵲,恐怕無人能承擔起伊甸園的世界之源。
然而,自己的軀體並無鮮血流出,劍刃捅出的傷口很快癒合。
蘇明安神情繃緊一瞬,立刻看向左上角的buff欄:
……
【無知無覺,不死不滅:傷口會迅速癒合,即使灰飛煙滅亦能重生。】
……
脖頸發出“咕嚕嚕”的聲響,迸射的動脈血濺出幾尺之高,染紅了蒼白的天花板。蘇明安的呼吸緊窒了一瞬,喉嚨發出“嘶嘶嘶”的聲音,然而下一刻,脖頸恢復了原樣。
他立刻對準自己心肺,狠狠捅了進去,一口殷紅髮黑的鮮血吐出。他用力攪動劍刃,意圖將自己的心臟攪成糊糊,然而下一刻,一股強烈的阻力傳來,劍刃被癒合的血肉推了出來,破碎的心臟迅速恢復原樣。
毫無疑問,這是耀光母神給他下的詛咒。
“祂和疊影是親戚?手段都一模一樣。”蘇明安在心中自嘲。如此已經很明顯,耀光母神知曉他的底牌,所以纔會第一時間製造必須要回檔的情況,拖延他的腳步。
只要他無法立即回檔,那祂的下一個行動必然是——
“咚。咚。咚。”
實驗室外傳來巨響,像是巨大的腳步聲。
許多尖叫聲隨之響起,即使有隔音牆依舊刺耳。
小白驚訝地看着自殘的蘇明安,張了張嘴,但什麼也沒說。她果斷按下旁邊的機關鈕,一條地道浮現:
“你,帶着凜族走!立刻!外面的東西肯定是衝你來的!”
只要拖住蘇明安的回檔,即使蘇明安醒來,耀光母神也能第一時間回到此地,再度控制住他。
“咔!”天花板傳來碎裂聲,一隻巨大的、金色的、猶如光焰的手掌出現在上空,輕輕一拍,時間權柄構建的屏障潰然碎裂。
一雙淡漠的、冰冷的、溢滿神性的金色眼瞳,盯上了室內的蘇明安。
蘇明安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抱起膠狀物般的凜族,衝入地道。
後面傳來腳步聲,黑袍人也跟了上來。
小白來不及把黑袍人拽出來,只能“咔噠”一聲關閉了地道。
地道內瞬間黑暗,伴隨着一股陳舊的腐朽氣息,潮溼的火把懸於兩壁,腕錶阿獨亮了起來,成爲了唯一的光源。
蘇明安“咔噠”一聲打開茜伯爾的尋蹤羅盤,赤紅如血的錶盤上,他望見代表諾爾的紅點就在身邊。
……這傢伙剛剛還在夢裡的太陽花圃打滾,現在又在教凜族?真是時間管理大師。
他原本以爲諾爾與耀光母神是一夥的,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懷中的凜族呼吸越發微弱,耀光母神的一劍下了死手。還沒有軀殼和靈魂的它並非完整形態,難以承受。
蘇明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沒有感受到傀儡絲的顫動。這有兩種可能,其一,眼前的黑袍金髮人並非諾爾。其二,耀光母神或者諾爾把心臟處的傀儡絲拆了。
“把它交給我。”黑袍人突然說。
“你要奪舍它?”蘇明安警惕道。
“你繼續抱着它奔跑,它會死,耀光在不斷破壞它的軀體。”黑袍人道:“把它給我,也許它能活。”
“我憑什麼相信你?”蘇明安淡淡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