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這個消息,所有同伴聚了起來。
除了閉關的路和長期沉睡的北望,就連病牀上的露娜都打來了視頻通訊,詢問蘇明安的決策。
“必須去探查新星球。”艾尼表示支持:“我們之所以逃離,正是爲了回家。”
“不妥。”伊莎貝拉較爲保守,表達了隱憂:“現在世界遊戲剛剛結束七個月,世界雖然總體趨於穩定,但依舊暗潮涌動。貿然引入‘新星球’這個概念,會帶來極大動盪。”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昭元旗幟鮮明地表示支持:“五年?十年?五十年?我們還能活多久?焉知新星球是不是促使穩定的因素?焉知未來我們還有沒有進發新星球的能力?露娜女士還等得起嗎?”
“不必在意我。”屏幕裡的露娜擺了擺手:“按照……咳咳,按照正確的想法去做……”
“我聽蘇明安的。”呂樹言簡意賅。
“哎呀,大家不要激動……”山田町一看氛圍不對,連忙打圓場。
蘇明安握着重若千鈞的紙條。
他已經看出,幾位同伴之間存在鮮明的立場矛盾。
以往,是林音作爲團隊之間的緩衝劑,是諾爾說些笑話,是路幫忙調節氣氛……然而,他們都不在了。
每位實力強大的玩家就像一柄無往不利的劍,聚在一起,鋒銳得令人敬佩,也鋒銳得令人膽寒。
艾尼爲了扛起塔主的重任,迴歸了家族,沒有如願去當一位環遊世界的探險家。故而,他必須考慮親族——休伯特、喬麗婭、漢斯……探索星球對玩家階層有利,家族能汲取利益,就這麼簡單。
昭元則是探險心理作祟,她曾當過戰地記者,是個安定不下來的人。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蘇明安,彷彿他成了一位皇帝。
“蘇明安今天還在過生日。”蘇凜在旁邊淡淡開口:“爲什麼不能明日再考慮此事——我給他的生日禮物,重點是背面。”
蘇明安將紙條翻過來,看到一行字——“飛翔券”。
“這是……”
“等今天最晚的時間點,你就知道是什麼了。”蘇凜說。
同伴們意識到不妥,很快揭過了這個話題。
“好了好了,趕緊拿出我做的穀子店路線圖……”山田町一翻出了路線圖。
非常可惜,由於時間短暫,他們還是沒來得及逛那些穀子店,畢竟那需要漫長時間。不過,倒是看了扶桑的櫻花。
他們按照之前的承諾,去了太華山,去了北國的冰原,去了花燈節,去了澳洲大草原,去了格蘭國的迴轉長廊……
腦海中的地圖,一點點被點亮。
有一瞬間,他們以爲時間在今日定格了,不會再走下去,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漫長,令人忍不住想抓住……
然而,時間依舊如常逝去,很快,夜幕降臨。
直到——倒數第二站,鬱國的薰衣草田。
阿爾卑斯蔚藍海岸之上,潔白風車緩緩打着圈兒,同伴們站在鋪天蓋地的紫霞之間,相互對視幾眼。
“……他怎麼還是把這個景點納入路線了。”山田町一看蘇明安站得比較遠,連忙和莫言小聲咬耳朵。
“我不知道大哥怎麼想的。”莫言也小聲說:“明明就是那個人,害我們最後那麼艱難……”
呂樹始終沉默着,凝望着蘇明安的背影。
而蘇明安緩緩地,拿出了一本筆記本。
這是諾爾留在新世界公會的筆記本,大多是旅遊見聞、過去的心情、一些風景照片。這幾次時間穿梭,蘇明安偶遇了在世界樞紐工作的鍛造師瑟若,拿到了這本筆記本。
蘇明安前幾天看完後,意識到這是第十一副本前諾爾留下的,沒有任何關鍵信息。
只能當作一部純粹的旅行紀念冊。
“嘩啦——”他緩緩翻開了這部厚厚的旅行筆記,翻到記載着家鄉的這一頁。
……
【2020年9月29日,晴】
【我終又站在這片薰衣草的汪洋裡,眼前便是瓦倫索勒平原無邊無際的紫色原野。南鬱灼烈的陽光如千萬支金針,傾瀉而下,銳利地刺入每一株薰衣草的莖葉深處。】
【嗅到了南國土地膩熱的氣息,我摘下厚重的禮帽,遠望蒼穹。風來了,薰衣草的紫色波浪在這無形之風的推動下,一路翻卷着、奔騰着流向遠方的地平線,直至消融於那鋸齒般綿延淡青色的阿爾卑斯山脈陰影當中。】
【山腳下矗立着幾座古老的風車,白色的風帆正徐徐轉動。我望見每一扇風帆都緩慢地切割着陽光、切割着風,也切割着這片土地綿延不息的時間。】
【我們一行數人,深陷於這無垠的紫色花海之中,如同幾粒無意間落進紫綢裡的微塵。我的旅伴愛麗絲,她來自一座鬱國偏遠鄉村,隨意採擷了一小捧薰衣草穗在指尖捻弄。她說,諾爾,你猜這美好的日子還有多久?】
【我不太熟悉這些旅伴,我們這些人就像風,有人加入,有人離開。但我知道她的病情已至晚期,此番旅行,只爲圓她最後的夢。】
【旁邊立着一位年輕的異域旅人——雅克,他初入我們的旅行小隊,他指着遠處阿爾卑斯山朦朧的淡影,嗓音裡裹滿了期待:“看那山後面,那輪廓後面,鎖着多少我們未曾見識的風景?該有多少奇蹟等待我們?”】
【青春的熱望幾乎要從他微顫的瞳孔流淌出來,匯入那遙遠而神秘的蒼茫雲霧。】
【我也清楚,他來自一位滿目瘡痍的家庭,此番旅行,是花費了所有存款而來,等到結束,他便要走入塵埃般的日子去,日日夜夜打工餬口。】
【最後是一位老畫家塔克萊斯,鬚髮斑白,他沉默地注視良久,才輕輕嘆了口氣:“呵,明日啊……”他未曾說完,只看向漫天吹起的紫浪。他是一位戰場老兵,年輕時被戰爭折磨瘋了,直到近日才清醒,他無比感激這最後的日子。】
【風兒碾過我們身畔的每一株薰衣草,碾過雅克滿懷憧憬的視線,碾過愛麗絲沾滿花屑的手指,碾過塔克萊斯額上歲月的溝壑,也碾過我,指尖的烏鴉。】
【我不清楚未來會是什麼模樣,不清楚我們會去往何方。可我知曉在一個天才眼裡,所有的景物都該是一樣的灰暗,我能清晰地道出薰衣草的生長原理,道出遠處那風車如何建造,道出愛麗絲疾病的發病原理,然而,我道不出這片天地,它究竟來自哪裡。】
【這是一位“天才”尚未解出的難題。】
【令我鬱郁不安,輾轉難眠。我本該接納自己的無知,接納這世界人事終有竟時,因爲我是這樣明確真理,故而明確自己並非全知全能之物——可血肉之軀爲何不能走向天際?要怎樣才能將自己飛翔至宇宙中去?】
【腳踩泥土,嗅聞着薰衣草熟悉的氣息,我不止一次望向天空,正因爲我太瞭解腳下這片土地,我迫不及待向未知去。即使粉身碎骨,即使烈火焚燒,可是,可是啊……世界,你告知我,那樣的時刻什麼時候到來?】
【天黑了,我們即將離開這片土地,我最後一次看了眼父母的家的方向,愛麗絲在咳嗽,雅克細數着兜裡的硬幣,塔克萊斯拔掉了鬢邊的白髮,而我將視線投向天空。】
【我是一位柏拉圖洞穴之下的囚徒,用盡全力,也不甘心。】
【倘若世界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能走出洞穴,窺見天日……】
【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讓所有的未知臣服於我。】
【昨日,北極科考隊終於發來了最後的資料,這讓我確信,那個名爲“陳清光”的人,他將是我最後的希望。】
【他說,讓這世界天翻地覆吧,在那之後,纔是廣闊的晴天。若是停留腳下,諾爾·阿金妮,百年之後,你是誰呢?】
……
風車兀自轉動不休,漠然切割着無垠的天穹。
蘇明安合上筆記本,夜幕滲入旅人凝望地平線的目光深處。
明日不再是空渺的帷幕。
他來到一座廢棄已久的木屋,望了眼牆上的全家福,將筆記留在了一張小小的牀鋪上,不再回頭。
最後一站,他們回到了龍國,站在高高的明珠之塔上——是塔上,並非塔內。
腕錶阿獨仍在蘇明安手腕上,蘇明安本來已經解除了主僕關係,結果它非要湊上來,說不要離開安醬。於是,它成爲了蘇明安遠程聯繫世界樞紐的橋樑。
此刻,那些嚴肅的老傢伙們正在開會,商議要不要探查那顆星球,聲音聒噪難言,蘇明安將其關閉。
他看向依舊憂心忡忡的同伴們,微笑着伸出手,拿着那張寫着“飛翔券”紙條。
“我很好奇雲上城神明給我們準備的禮物,那就有請我們的雲上城神明,爲我們揚起飛翔的翅膀,看看廣闊的天空吧。”蘇明安道。
蘇凜很快出現,擡起手。
每個人身後,出現了一對雪白的小翅膀。
蘇明安的身後,白色觸鬚微微揚起,化爲了一對最大的翅膀。他左手拉着呂樹,右手拉着山田町一,呈現雁羣般的“人”字,拉着同伴們飛了起來!
山田町一從未試過這般刺激的飛行,尖叫出來。
除了成神的呂樹,大多數人都沒有試過飛行。
飛行從來都是人類最自由的暢想,每個人都幻想過自己長出翅膀,翱翔天際。
直到今日,蘇明安帶着他們一飛沖天。
不在土地上停留,不再看各種風景,而是翱翔天際,將自己發射至空中。
——他們已經走出了“洞穴”,舉着火把望向蒼穹。
飛翔至高空的一瞬間,明明是漆黑的夜幕,卻讓人彷彿望見了熔金似火,驕陽如穹。
天際壯闊如山,宇宙星河皆映瞳孔。
他們在夜幕之上飛行,猶如一隻只自由的飛鳥,掠過雲層,掠過長江,掠過黃河,掠過一座座城市,掠過光怪陸離的一切。
白髮飄揚間,呂樹側頭看向蘇明安。呂樹是最安靜的,在其他人歡呼尖叫時,他的嗓音低沉得不易聽見:
“你害怕嗎?”
“我?我已經習慣了飛行。”蘇明安雙手拉着兩邊,翱翔於遙遠的車水馬龍之上。
“飛向未知呢?”
“害怕。”蘇明安說:“我害怕前面等待我們的,是悲傷。”
“那我們就不去看。”
“可我明白,我們不可能永遠不接觸新星球。好在我能跳躍時間,我會向後去看,若是不好的結局,我就回來,讓你們避開。”
有一瞬間,蘇明安在呂樹眼裡看到了躊躇。
“真的沒有代價嗎?”
“什麼?”
“時間跳躍的代價,你已經是世界樹,你真的還能這麼靈活地無視時間嗎?”
蘇明安露出淺淡的微笑。
呂樹不喜歡這個微笑,每次蘇明安要騙人,就露出這種安慰性的微笑。
“沒有代價,你放心吧。”蘇明安仰起頭,望向天空。
風颳過每個人的髮絲,他們的笑容那樣真實、那樣自由。
“……在土地上走了太久了,試着飛翔一下,也不錯。”
誰也不知道這句話指的是此時的飛翔,還是更高更遠的事情。那對黑色的瞳孔裡,彷彿已經翻過了千山萬水,比之烈陽更盛。
忽然,有人叫出聲:“啊——你們看!!”
這是2025年12月31日的晚上11點50分。
——驟然間,撕裂這濃黑夜幕的,是煙火。
它從大地深處掙脫出來,衝上雲霄,帶着燃燒的呼嘯轟然綻放。緊接着,第二朵,第三朵……無數璀璨的光之花朵,在遼闊的夜幕上競相盛開。煙火炸裂的瞬間,赤紅如血,金黃如陽,靛藍如深海,碧綠如翡翠……璀璨的光華瞬間充盈了天地。
“快看!”
“我靠,太震撼了!”
“簡直就像飛在畫布中一樣啊!”
他們在煙火的盛放之下飛翔,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背景。
光屑流瀉如雨,縱橫交錯,照亮每個人閃亮的雙眼。煙火迸發、燃燒、墜落,卻又在下一秒被新生的光芒所取代。整個天穹彷彿一塊巨大無朋的畫布,正被看不見的神靈以光與火肆意塗抹,壯闊得如同太古創世之初的山河奔涌。
腳下的渺小人間,在黑暗中升騰起了不滅熱望。
就在光華盛大到頂點的一剎那,在那煙火最爲熾烈、最爲輝煌的瞬息,所有懸停於高空的同伴們,忽然對視一眼,無比默契地齊聲呼喊出來。
那呼喊匯成一股宏大的聲浪,震盪着煙火未冷的空氣:
“——二十歲生日快樂!蘇明安!!!”
這聲音彷彿一個信號,頃刻間點亮了沉睡的大地。目光所及之處,城市巨大的光屏次第亮起——巴黎鐵塔巨大的影壁上,紐約時代廣場喧囂的巨幅廣告,東京澀谷十字路口的萬花筒……數不清的光幕,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閃爍起來,無論語言,無論文字,無論圖畫,最終都化作了奔騰而來、覆蓋整個星球的一行字:【祝——蘇明安二十歲生日快樂!過去的一年,您辛苦了!】
無數光點在平原、在山脈、在海港明滅,如同星河倒轉落入凡塵,大地自身熠熠生光。
他——那展開雙翼承載所有人的青年,被同伴的呼喊與大地億萬聲浪所託舉,懸停在最盛大的煙火中心。他微微側過頭,深色的髮絲被煙火與屏幕的光芒映照得根根透亮,彷彿自身也在發光。
——他澄澈的眼底,此刻正盛裝着整個天地的璀璨與喧騰。
天穹的壯闊、大地億萬人的呼喊、光華映照下他平靜的側影……所有這一切都攪動着人們胸中洶涌的情緒,難以言喻的溫熱在蘇明安的喉間翻騰。
最終,那種溫熱,化爲了他眼眶裡沉重、滾燙的東西,模糊了眼前這過於盛大、過於璀璨的圖景。
“嘀嗒。”
人們凝視着蘇明安翅翼之下承載的、渺小而又堅韌的人間。煙火流轉,光河奔涌於宇宙幕布之上——人類的呼喊正匯聚成洪流。
那一刻,巨大的感動如潮水將所有人淹沒。
“嘩啦——嘩啦——!”
所有的煙火盛放於他的羽翼之後。
背光將他的脊背照亮,髮絲的邊緣更如繁星。
——他飛翔於光火之下,猶如一盞不滅明燈。
所謂救世,不過是在世界傾頹之前,有人先於衆生,以己身爲薪柴,點燃了那盞不肯向黑夜屈服的燈。
他對於這世界執以最深沉的祝禱,故而大地回贈於他最盛大的加冕——
翼翅之下,人間萬聲,匯聚成河。
這不是哪位同伴的禮物,而是蘇凜的配合,加上與竹的暗中操作,再加上無數人類共同運作的一份生日禮物。時間、地點、高度,把握得精準無比。當人類齊心協力運作一件事,所爆發的效果極爲震撼。
不知是誰的手筆,翩揚花瓣落到他們臉上和肩頭,彷彿全世界的愛都紛杳而來。
地面上,有一些孩子插着翅膀,興奮地指着天空,想飛向宇宙。他們眼裡的光輝似曾相識,彷彿一代又一代的傳承。
恍惚間,光火之下,蘇明安聽到了玥玥熟悉的聲音:
“嘿,明安,我仍在世界遊戲裡,但你離開羅瓦莎前,我給你的靈魂悄悄留下了定時祝福。即使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你,每年的生日祝福都會準時送達你的耳邊。”
“二十歲生日快樂,明安。”
“如果累了,就來夢裡睡一睡吧。世界遊戲的四億次輪迴期間,我預料到你以後一定能成功逃離這裡,所以,我一共爲你編織了一萬個美夢,已經埋在你的靈魂裡了。你每晚都能夢見一個,這樣的話,你應該會開心一些吧?”
“即使再也見不到我,相信我的聲音與我的夢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
“相信你,你不需要任何人定義你的結局,這就是你走出來的好結局。”
“而我,我會留在世界遊戲,防止世界遊戲再度駛向你們。”
“這項事業,我會一直進行下去的。不要爲我難過,不要爲我悲傷,這是我爲自己選定的方向,是我自我意志的決定。”
“我想,現在你一定已經接受了無數人的祝福。”
“那麼,不介意再添我一個吧。”她的嗓音有着幾分笑意:
“明安,我祝福你……”
……
天光之下,煥然逢春。
浮雲過眼,山海在胸。
行囊滿載,春野無窮。
所赴之地,皆有清風。
放眼之處,天地皆同。
……
——放眼之處,天地皆同。
……
這一瞬間,巴黎鐵塔、紐約時代廣場、龍國東方明珠、扶桑東京塔……一道道屏幕裡,映出了一個又一個身影。
恰逢過去,恰如此時。
“生日快樂,蘇明安!”
一位穿着棉襖的少女激動地朝鏡頭招手。
“生日快樂,第一玩家!”
聯合政府的艾希科爾站在會議桌前,摘下帽子,深深鞠躬。
“生日快樂呀,界主大人。”
輪椅之上的與竹露出微笑。
“生日快樂,最偉大的守望者!”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拄着柺杖,笑意盈盈望向鏡頭。
“生日快樂,感謝你選擇了腳下這片土地。”
一對年輕的情侶坐在長椅上,捧着熱氣騰騰的紅薯,望向鏡頭,比出“耶”的手勢。
“明年見!明天見!”
長江邊的一羣小孩一邊狂奔着,一邊朝着鏡頭不停歡笑。
“新年見!明天見!”
黃河之上的漁夫拎着魚簍,微笑着招手。
“明年花開時,再給我們講宇宙的故事吧!”
懸在鋼索上的十幾個維修工人們,一邊歇腳,一邊招手。
“蘇明安!明年再見!二十一歲再見!”
珠峰之下,一羣穿着橘黃色防護服的攀登者們舉起登山杖,向鏡頭大笑。
“我們,還會擁有漫長的明天!”
西伯利亞的遠山,寒風凜冽之中,探索者們揹着厚厚的儀器,眼裡滿是星光。
“我們會走向宇宙盡頭,明年見!”
航空衛星之上,兩名宇航員擊掌悶笑,聲音透過沙沙的信號傳來。
“敬自由!敬未來!敬明天!”
聯合政府實驗室裡,一羣穿着厚厚防護服的科研者們隔着玻璃,笑着向着鏡頭噴出禮花。
二十歲的青年,眼裡映照着這光彩紛呈的一切。
“如果你以後不見了,我們找遍天下,走向宇宙……也要找到你。”
而同伴們緊緊攥住他的手。
稍遠一些,蘇凜雙手抱胸,凝望着腳下的無光十色,與更璀璨的天空,金色的瞳孔映照着浩瀚宇宙。
回不去,那就走。
走得來不及,就用跑。
無論多遠,無論需要多久……他們都要追上未來,追上家。
他們放眼望去,無處不璀璨,無處不耀眼。
時間過零點的那一刻,他們在無盡的光火之下緩緩落地。
“噠。”
他們從天空回到了人間。
洞穴之外的哲人,看過了璀璨天光。他們回到了地面,回到了土壤。而無論他們去往何處,去往哪裡……
……
——他們去往之地,皆爲熱土。
……
二十歲生日快樂,
蘇明安。
你終是走過了這浩蕩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