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7章 終章·守岸篇【20】·“Chapter 5《我們的故事》(筆者:莫言)”
“啊,第四個故事居然是我嗎?”這位戴着眼鏡、姿態端莊的知性女士露出苦澀的笑容:“如你所見,我是一位純粹的研究者,研發出了‘草莓酥’的信號後,我沒有任何能幫上你的手段。”
她的故事沒有任何奇幻之處,僅僅是一個科研者重複地、機械地工作。她甚至不像阿拉烏丁、北望那樣擁有獨立的故事空間,而是故事與現實融爲一體。
蘇明安看見了空氣中漂浮的文字,滿滿都是令人頭暈目眩的數字、公式。
這是屬於科研者的枯燥。
他們尊重本質與原生,不因無法得知而忽略,不因無法探索而摧毀。
這是上午9點45分。
“……哦,貝拉女士,你的朋友是在逃脫敵人的襲擊嗎?”人們沒認出這是他們偉大的奧利維斯大人,面具遮蔽了容顏。
老維克多搖搖晃晃地提議道:“對了……我們,我們下方,是第一紀元機械族逃脫亡靈追捕時研製出來的殲星炮,以前因爲倫理問題不給用,現在留着也沒用了……貝拉女士,要不要試試?”
蘇明安的視線與伊莎貝拉對上,二人瞬間交流了意思。蘇明安點點頭:“我先走一步。”
我先去下一個故事,等待你們的啓動。
伊莎貝拉沉穩點頭,扔掉玻璃酒杯:“好。”
我會去啓動殲星炮,爭取掩護你之後的步伐。
一些酒力不錯的人們起身道:“我們也來幫忙調試!”反正他們都要以身殉道,乾脆在最後行一件善事,幫貝拉女士的朋友活下去。
“沒錯!反正那些破星星,都變成了男男女女文學家膩歪的定情信物,乾脆炸了得了!”
“呵呵,冉帛那傢伙那麼好運,被拉去造凜族,肯定要成爲青史留名的大英雄,我們不能被那個小子遠遠甩在後面。”
羅瓦莎的星星大部分位於天穹之下,而不是宇宙之中。它們如同雲朵飄在空中。
蘇明安的眼神顫了顫,有一瞬間想起了特雷蒂亞,想起了旭冬,想起了冉帛的哭聲,想起了鬱郁不得志的林何錦,想起了無數張被掩埋在歷史中的面孔。
“伊莎貝拉,給我一件你的信物吧,最好是和我有關聯的。”他開口。
他擔心伊莎貝拉遠程相護,會死在自己看不見的角落,怕靈魂擺渡無法觸發。
伊莎貝拉微微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條,塞進蘇明安手心。
……
【年輕人要試着紳士一些,不要讓她着涼。】
……
纖細的筆跡,紙條早已泛黃。
“……”蘇明安愣怔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時期的物品,心中有些悵然,將紙條放進了揹包。
他踏入了下一個故事,背後傳來伊莎貝拉略顯滄桑的嗓音:
“……保重。”
這個遠比她年紀小的青年人,承受了太多的苦難。
吉他聲猶如燃燒的菸草,縈繞不絕,老莫克依舊在唱着最後的歌,嗓音如同浸透了菸灰的麥稈。
“再飲一杯吧,再飲一杯吧,當月亮醉成生鏽的書頁模樣,”
“當所有真理都淪爲韻腳,至少讓殉道者選擇火光的形狀,”
“我們將要啓航,將要啓航,”
“啊永別了我的朋友,我們的名字會映照在,所有被擦亮的燈塔窗上……”
……
【當貝拉女士來到天台,她望見將要以身殉道的探索者們,他們猶如新一代的“迪恩·凱爾”,醉醺醺地仰望星空。】
【“我曾夢見過一個世界,那裡的人們甚至不被允許仰望天空。因爲天空中有一個惡魔。”伊莎貝拉說:“我們被允許仰望天空,但天空已經不再是天空……”】
【她仰頭望着星星,它們是一顆粉色愛心、一顆晶瑩鑽戒、一對男女的吻……文學家向來擅長以極盡纏綿婉轉的手法昇華戰爭,彷彿白骨能生出鮮花,然而……】
【“如果萬物都用‘羽毛筆’就可以創造、一切科學規律用‘墨水’就能更改,人類的前路在哪裡?”伊莎貝拉緩緩呢喃:】
【“如果所有人都仰仗創生者的筆尖、仰仗人爲修飾的‘自然規律’,客觀而確切的科學定理又在何方?”】
【送別蘇明安後,她聽到老麥克最後的歌聲,伴隨着吉他粗糙的絃音。】
……
“再飲一杯吧,再飲一杯吧,我親愛的朋友!”
“讓我們舉杯向流星許願,願羅瓦莎的野火記得蘋果昔日的重量!”
“再唱一曲吧,再唱一曲吧,我可敬的愛人!”
“我們笑着碰碎空酒瓶,他們卻說蘋果該落在詩行,”
“故事書已寫滿正確的答案,而我們是固執的沉船,”
“當所有故事都變成童話,至少讓極地教堂的鐘聲記得北方……”
……
【故事名:《我們的故事》】
【創作者:莫言】
【故事梗概:初出茅廬的劍道少年逍遙子,化名“莫言”,他嚮往行走江湖、仗劍天涯,卻決定回到百姓中間,回到大多數普通人面前,保護他們。】
【我想當一個大俠。”莫言平靜地說:】
【“國泰民安,百姓和樂,便是大俠。”】
……
“大哥。”
當蘇明安走出旋渦,他望見了佩劍的白髮青年。
白髮青年正飲下一杯金色的龍血,像吞服了一瓶毒藥。
同莫言相似的,華德、梅亞妮、雪莉等人紛紛飲下了顏色不同的血液,他們的行動整齊劃一,彷彿經過了某種號令。
染成粉霞色的天幕下,是烏泱泱的人們,他們都在飲血。這場面宛如血族的集體進食,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陰森與恐懼。
“大哥,這是龍皇伊恩與同胞們貢獻的血液……還有其他皇者們的族羣。”莫言道:“可以幫助我們昇華生命本質,這樣就能……”
咔,咔咔——
他的發旋顫動,忽然長出了一對龍角,肌肉鼓脹,血液流動,神情變得痛苦。他的身軀變大,脊背長出了翅翼。
華德長出了尖尖的牙齒,梅亞妮長出了精靈的耳朵,雪莉變得猶如幽魂般透明,還有許多正在發生變化的人們……
隨後,他們有的割掉了龍角與牙齒,有的剜出血肉,投放進一個巨大的法陣中。又飲下新的鮮血。
——他們集體飲用血液蛻變,割下蛻變的部分投入法陣,將血肉轉化爲能量,利用世界遊戲給予的恢復能力,重複如上步驟。相當於將羅瓦莎的壓力轉移給了世界遊戲。
前有安東尼帶着人們灌注法力值,中有林音帶着玩家們無限復活,後有華德帶着人們割肉放血。
第四天災的智慧,在此刻發揮得淋漓盡致。
……
【能量8980/10000】
【能量9010/10000】
【能量9030/10000】
……
上午9點46分,能量快速增長。
這相當於在損耗人們的潛能與精神狀態,卻是最後的手段。他們發現了草莓酥已經落下,採取了極端而有效的行動。
“蘇明安。”
空氣產生漣漪,走出來的不是高維,而是雲上城神明。
祂宛如黃金的瞳孔望了過來:
“必須開始啓程了,動手吧。”
蘇明安望了一眼漫天落下的草莓酥,望了一眼割肉放血的人們:
“……再等等。”
能量才9000點,這還不夠,他們並不知道這偌大的方舟,這缺漏的1000點能量,會在哪裡出現問題。
這時,能量猛地跳動了一下,從9030點跳到了9430點,應該是第五席星火騰出了手,把祂帶來的能量投進了世界之書。但仍差大約600點。
“必須開始了,蘇明安,我剛剛測過了。”雲上城神明重複了一遍,語氣極度理性:“你又在思考擋下電車的問題,但事實上,你只能讓它駛向捆着少數人的方向。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不夠就是不夠。”
司鵲·奧利維斯和羅瓦莎人積蓄了那麼久,才攢出八千多點能量,十億玩家與百億羅瓦莎人拼盡全力割肉放血,也不過增添大約幾百點能量,蘇明安短短几十分鐘,要怎麼把最後的缺口補足?
蘇明安在這一瞬間,回想了很多。
他沒有完成與無翼的賭約,第九席不會幫他;他沒能探究克里琴斯與琴斯的關係,無法拿捏克里琴斯;他無法緊跟徽白的動向,不知道人造凜族的情況如何;至高之主沒有被威脅,不會插手這裡的故事。
他發現自己還有很多疏漏的地方,也許早一點從這些地方下手,還會多出一些機會。
但是,太忙了。
實在太忙了。
他畏懼死檔的出現,在分身明消失後,不敢把影派到這些高危的地方。跟得上他腳步的諾爾·阿金妮成爲了最大的敵人,無法協助他探尋這些疑點。他忙於升爲二級神後保持人性與理智,忙於弒神取得能量;他忙於在十幾個高維的眼皮底子下週旋;他忙於探尋世界遊戲輪迴的真相;他忙於構建小世界……
就算不停死亡回檔彌補缺漏,大部分事情卻在時間覆蓋後就變得毫無意義,比如攻略無翼,比如照顧人造凜族。
……如果我當初大膽一些,選擇了向前涉海,現在會不會不一樣?會不會有第三方,能讓我補足剩下的能量缺口?
蘇明安想起這種可能,然而他知道自己現在必須作出決定。
……他還是做得不夠完美,抱歉。
但好在,那夜買下奶奶的花時,他想了一個不錯的辦法,一個能彌補一些的辦法。
“來吧。”他深深地、留戀地看了一眼粉霞色的天空:
“——我們啓程。”
其實,這一刻,他更想看一眼翟星的,熟悉的灰藍色天空。
……
呂樹走向了死亡的宮廷。
他已經不在羅瓦莎,這裡是一顆賽博朋克風的星球,瀰漫着充分的灰暗與死亡氣息。他推開沉重的機械大門,望向紅毯盡頭。
椅子上的藍髮少年無翼正低頭閱讀着什麼,聽到動靜,饒有興味地擡頭道:“哦?你是蘇明安的那個同伴?你來找我?是要臨陣倒戈嗎?”
呂樹面無表情,脊背張開了一對猩紅翅翼,拔出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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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他向前邁步,每說一句,氣勢攀升一分:
“拉普拉斯被蘇明安牽制着,祂不會回來。”
“聽說在第一次世界遊戲的輪迴裡,我是拉普拉斯的眷者。”
“你是拉普拉斯的現任眷者,不知對於拉普拉斯,我和你的緣分,誰更高一些?”
無翼眯起眼睛:“哦,你要搶……”
“我要殺。”
……
從去年五月開始,現實的一些事一直壓得喘不過氣,每天睡眠時間只有五六個小時,最近終於快結束了。
接下來更新會盡可能每天多寫一點,直到這兩個月完結。
我愛它,從開始到最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