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林孝智的意料,無論是亞視還是無線那邊,對於新亞想要收購各自名下的唱片公司,給出的回答都只有一個詞：“不可能”
亞視這邊的態度還好一些,現在正在積極爭奪亞視執行總裁位子的林建明聞訊,親自把林孝智叫到了他辦公室裡,跟他把事情的輕重說清楚了,一如他之前所料想的那樣,麗的唱片不可能賣給他。
新藝寶唱片那邊,跟高志森要到了麥加的電話,林孝智立刻就撥通了新藝城總裁麥加的電話,跟他提起了這件事情。這個脾氣火爆的光頭佬倒是意外的給面子聽完了他的話,但最後的回覆卻跟無線那邊大同小異,直接爲藝寶,掛上非賣品標籤之後,又閒聊了幾句便掛上了電話。林孝智收購新藝寶的計劃暫時受挫,留給他的選擇已經不多了。
這是林孝智第一次見到德寶的真正老闆,擁有數十億身價號稱‘香港名牌王,的潘迪升。
“坐,林生比我想象的還要年輕的多”
略顯瘦削的潘迪升安靜坐在這家林孝智並不陌生的法國餐廳角落裡,一身名牌西服、名牌領帶、名牌皮鞋、名牌腰帶,他一伸手跟林孝智握了握,林孝智這纔看清楚了連他手上的手錶也是名牌,勞力士鑲鑽純金錶,一個售價接近四萬多美元。
潘迪升不愧其名牌王的外號,不僅名下代言多款世界名牌服飾,甚至連自己也是一身名牌。
“潘老闆,因爲沒有你的聯繫方式,我委託岑總幫我向你發出邀請,今天多謝賞臉”
林孝智倒也不跟他客氣,要論財勢他現在確實比不得潘迪升。只比他大五歲的潘迪升如今已經有小二三十億身家,放眼整個香港富豪圈也是傳奇般的存在。但林孝智卻也不懼他,潘迪升做得再好畢竟也有侷限姓,德寶早年有的一手好牌,洪錦寶、洪家班、岑健勳、周閏發、許冠文、林子詳、陳白強等,幾乎都曾經是德寶的高層或簽約藝人,說起來當年德寶剛誕生的時候,根基可是比新藝城還要雄厚幾分。
奈何老潘搞電影公司只爲了他自己的品牌做宣傳,結果幾年下來,洪錦寶帶着他的洪家班跟嘉禾越走越近去折騰自己的寶禾了,岑健勳被趕去了德寶院線,周閏發去了徐可工作室、許冠文回了許氏影業繼續折騰偶爾客串主持人,林子詳多年不拍電影,專心去搞他的演唱。被坑得罪慘的還是歌壇天王陳白強,當年被潘迪升以驚人的高價簽下來,但是幾年下來不但沒有精心包裝陳白強,甚至連給他張羅演唱會的次數都不多。正是這幾年的沒落,令陳白強在歌壇的影響力比之同期的譚校長、張國容越來越差,事業上的失敗也是令他心情憂鬱,最終步入悲劇的原因。
拉開板凳直接在潘迪升對面坐下,迎着潘迪升打量自己的目光,他也從容的任由對方打量,絲毫沒有半點不適感。德寶當年的家底多雄厚,在邵氏沒倒下來之前能進入四巨頭行列中他並不意外。但比之新藝城當年還要雄厚的底蘊,卻最終淪落爲三巨頭之末,反而被當年底蘊遠不如它的新藝城超越,始作俑者就是他潘迪升。
“潘老闆,閒話我也不多說。想必之前岑總已經跟你交代了一些事,因爲業務的需要,我們電影公司準備收購一家唱片公司。月前我曾在報紙上無意中看到你名下有一家迪升唱片,似乎有出手的意思,所以今天請潘老闆出來,是想跟潘老闆詢問一聲,迪升唱片潘老闆準備賣嗎？”
兩人略寒暄了幾句便喚來了服務員,這家法國餐廳在香港很有名氣,他以前曾經跟葉雨卿來過多次,當初聯繫葉子楣時也是在這家餐廳裡,倒也熟門熟路的選擇了一份鹿肉料理。趁着服務員去爲他們準備的空隙,林孝智開門見山直接便跟潘迪升道明瞭來意。
“林生……”潘迪升放下手中的酒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沾上的一點酒液,平淡地臉色看得出來,他對那個迪升唱片毫不在乎,“商人最在意的莫過於時間跟回報,本來唱片公司那點事情,交給下面的人來做就夠了,就算是賣了也不能爲我帶來多少回報,還不至於讓我親自來過問。今天我之所以來,主要還是最近阿瓊跟岑總經常在我耳邊提到你跟你們新亞,讓我產生了一些好奇心,想來看看林生到底是怎樣神奇的一個人……”
林孝智眉頭輕挑,任誰被當成了猴子看也不見得會有好心情,林孝智也是一樣。只不過他涵養不錯,也記得今天來見潘迪升是爲了什麼事情,一聽他對於出售迪升唱片滿不在乎,頓時心思就活絡了起來。
聳了聳肩,他輕聲說：“我有什麼好看的,兩個眼睛、兩個耳朵、一個鼻子、一張嘴,跟普通人一模一樣。要說神奇我反而覺得潘老闆更是一個神奇的人”
潘迪升是香港鐘錶商人潘錦溪之子,1978年大學畢業後返回香港,兩年後跟父親借了100萬美元資本,在中環置地廣場創辦迪升鐘錶珠寶店。198l年取得品牌arrdaur的香港代理權,1983年則取得pailauu品牌香港代理權。1985年潘迪升收購上市公司順福企業,將其易名爲迪升創建,並把其零售業務注入,這一年他的資產已經超過七億港幣。1987年ll月,以uu萬美元收購以生產打火機著名的法國品牌都彭,到了今年他名下已經有七個自有品牌,十數個代理品牌,成爲了資產逾二十億的名牌王。
潘迪升是驕傲的,對林孝智話裡的恭維倒也沒有謙虛的意思,“是不假,哪來什麼神奇的人,就是華人首富李嘉成,一樣兩個眼睛、兩個耳朵、一個鼻子、一張嘴,跟你我都一樣,外人的推崇只不過是沒看到背後的汗水罷了。”
言下,卻是以華人首富李嘉成自比,話裡滿滿的全是對自己的自信。林孝智只是笑笑也不接話,正巧服務員推着推車過來,將兩人各自點好的料理前的開胃點心送上,不過兩人都沒有去動的意思。
林孝智看時間差不多了,又開口說：“潘老闆,還是談一談迪升唱片。這半年來你準備賣掉德寶的呼聲越來越大,我從來都認爲無風不起浪。既然你已經準備賣德寶了,一家馬上就要只剩下一個簽約藝人的唱片公司還留着做什麼,你開個價錢,賣給我們新亞得了”
潘迪升看了他一眼,臉上略掛着一點笑意,“好一句無風不起浪,迪升唱片我可以做主賣你,七百萬港幣,只要你們新亞願意接受這個價錢,下午就可以去簽約。”
“不可能,七百萬港幣太多了”
雖說談判不外乎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但潘迪升的這個價開得太高了。林孝智直接搖頭拒絕了,略有些不高興地說：“潘老闆,我林孝智是個爽快人,不喜歡跟人磨嘴皮子。如果你們沒有賣的意思,今天咱們就當交個朋友,我做東請客吃頓飯、聊聊天,我決口不再提迪升唱片的事情。何必要一個這麼過分的價錢？”
迪升唱片的股份是潘迪升一半,百代唱片一半,潘迪升一張嘴就要了七百萬,直接把一家皮包公司的價錢擡到了一千四百萬。先不說就算是迪升唱片的支柱‘陳白強,的合約在年底就要到期,陳白強被潘迪升坑了這麼些年,是肯定不可能會繼續留下來的,就算是他選擇了留下了,以他跟鄺美雲兩個人,還真不值一千四百多萬,撐死也就是一千萬左右的樣子。
“最近我聽說,華納唱片已經爲陳白強開出了六百萬港幣的身價邀請他轉投華納。比這更高的價錢潘老闆給得起,但不見得會給。否則這些年來,迪升唱片至少也會成爲新藝寶那樣的存在。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只有一個鄺美雲的合同,整個迪升唱片公司加上一些版權最多也就值四五百萬港幣
ru年時潘迪升爲了邀請天王陳白強加盟,可是直接爲他開了千萬的身價,這幾年來隨着迪升唱片的不作爲,陳白強的活動減少、演唱會吸金能力跟歌迷人氣大減,已經大大比不得幾年前了,不過天王依舊是天王,他的合同就能爲迪升唱片增值數百萬之巨。至於鄺美雲,雖然也是一線女歌星,但現在的香港歌壇幾乎所有女歌星都在天后梅燕芳的光環下被壓得死死的。鄺美雲是從梅燕芳的光環下衝了出來,所以她的合同才值三四百萬,要是沒有她在,迪升唱片在林孝智心中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潘迪升安靜地聽他說完,臉上無喜無悲,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變化。直到林孝智不再開口了,他才放下酒杯,說：“林生太心急了,爲什麼不等我把話說完呢？”
林孝智做了個示意地手勢,心裡略有些失望。如果能夠買下迪升唱片,他有幾分把握能把陳白強留下來。歌神許冠傑、校長譚詠林、哥哥張國容,哪一個不是在大紅的時候進軍影壇獲得更大的影響力,新亞如今在香港名氣不小,他是很有信心重新包裝天王陳白強的,但名牌王要價這麼高,這筆買賣他認爲已經黃了。
潘迪升見他興趣低了很多,似乎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只當請他吃一頓飯,心裡略微感覺好笑,說道：“林生說的不錯,丹尼的經紀人確實有跟我說過,丹尼不準備繼續跟迪升續約了,不過我們迪升唱片可不是隻有鄺小姐一個人,整個唱片公司尚且還有二三十名錄音、調試、譜曲、填詞等工作人員外,尚有一批ru年才購入的音響、錄音設備,加在一起的話,難道林生還認爲我們迪升不值700萬港幣？我開出的可是個誠心價”
如果真是這樣子,那麼迪升唱片倒也值這個價錢,不過是整個唱片公司打包賣,而不僅僅只是……等等……
林孝智心中一動,連忙擡起頭來看向潘迪升,聲音也急切了幾分：“潘老闆的意思,是整個唱片公司？”
“不錯……”潘迪升切了一塊剛送過來的沙丁魚料理送入嘴裡,邊嚼邊說：“幾天前百代唱片那邊又來煩我,我便把百代手上的迪升股份盤了下來。就當是交個朋友,七百萬迪升唱片賣你,合同隨時都能籤……”
看他渾不在意的樣子,顯然一個只能賣幾百萬的唱片公司,對於資產逾二十億的他真不算什麼了
理想中的目標新藝寶收購暫時受挫,但無心插柳的與潘迪升的一次會面,卻低價盤下了迪升唱片,總體而言林孝智還是滿意的。
8月曰,親自與潘迪升接觸談妥了收購迪升唱片的意向後,第二天他便委託公司的專屬法律顧問司馬傑以他的個人的名義,代爲簽署了收購協議,完成對迪升唱片的收購。除此外,他仍沒有放棄對新藝寶唱片的覬覦,祝芝山有了一個新任務,放棄繼續聯繫麗的跟華星唱片,全力攻堅新藝城
林孝智本人並且親自出席,只因爲在這一天裡,他跟葉韋信、鄭飛等一行九人,經過了長達半個多月的準備,終於踏上了飛往水城威尼斯的客機。
一年一度的世界三大電影節之一的威尼斯國際電影節,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