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見鹿嗅出了蹊蹺,覺得九條睦在挖坑,試探性問道:“既然是查案,爲什麼不委託玉子?”
九條睦回道:“我聽小唯提起過玉子的性格,聽說她繼承了小唯身上的缺點,凡事都特別喜歡較真,有些事不太方便跟她說。”
“什麼事?”伏見鹿問。
九條睦沉默下來,沒吭聲,伏見鹿只好催了一句:“總不能蒙着馬的眼睛讓馬兒跑吧?”
“也對,”九條睦嘆了口氣:“你應該知道,北海道有幾個島,跟另一個國家接壤……”
“噢!”伏見鹿秒懂:“那個北方人,是那個國家的人,對吧?”
九條睦點了點頭,又補了一句:“她還是我的兒媳婦,孃家也不好惹,不然我也不會讓兒子娶她了。”
“這樣啊。”伏見鹿已經感覺到這案子有多麻煩了。
怎麼好巧不巧,偏巧在他們回來見九條睦的時候,就出這種事……
“是啊,最近北國也不太平,人家把女兒嫁過來,大概是想留一條後路。但現在女兒死在了異國他鄉,你讓我怎麼跟人交代?”九條睦說。
伏見鹿點了點頭,又問:“有嫌犯嗎?”
“不清楚。”九條睦說。
伏見鹿覺得九條睦有所隱瞞,但並未拆穿。他又釣上一尾鯉魚,打算接下這起案子。
一方面是爲了跟源玉子家裡搞好關係,權當糊弄老丈人;另一方面則是爲了給枯燥的鄉下生活找點事做,源玉子事先說過了,要在這兒住一週,要是不找點事做,肯定會無聊得要死。
“那該找誰接下這起案子呢?”伏見鹿取下魚鉤,收起了釣竿。
“去小樽運河,有一家‘水谷魚鋪’,去找老闆,就說是我介紹的。”九條睦說。
“誒,沒什麼信物嗎?”伏見鹿問。
“在這兒,沒人敢冒充九條家的人。”九條睦又叮囑了一句:“去的時候,最好不要讓玉子知道。”
伏見鹿懷疑他在吹牛逼,到時候對方肯定會打電話確認,但伏見鹿沒多說什麼。他放下釣竿,轉移話題,說起自己廚藝不錯,可以幫忙料理這幾條鯉魚。
九條睦也覺得聊的差不多了,他拄着柺杖站起身,讓侍從領着伏見鹿去廚房,今天的午飯就交由他來料理了,也算是表達親近之意。
大戶人家吃飯也是有講究的,親手下廚就是家宴,賞光吃別人做的飯菜,也算是表達親近之意,不然誰能保證菜裡沒下毒,吃飯本身就有風險。
等伏見鹿走遠,九條睦一改老態龍鍾,健步如飛走回去,他趕着時間,回到和室,重新在源玉子面前坐下,佯裝咳嗽了兩聲。
源玉子幫忙拍背順氣,旁敲側擊外公跟伏見鹿聊得怎麼樣。
九條睦搖頭嘆氣,一副失望透頂的表情。源玉子的心懸了起來,連忙追問道:“怎麼了?是鹿君說錯話了嗎?他平時說話有點直接……”
“唉,其實也沒什麼。”
九條睦越是這麼說,源玉子就越想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不停地追問,九條睦露出猶豫的表情,最後還是輕嘆了一聲,說道:“是這樣的,我有個兒媳婦,最近出了意外……警察和黑道都束手無策,聽聞鹿君辦案能力出衆,所以就想委託他幫忙,也是存了一份考校的心思。”
源玉子一聽,腦海浮現出往日的刻板印象,她先入爲主,覺得伏見鹿肯定是嫌麻煩拒絕了。
源玉子連忙幫伏見鹿找補,一會說鹿君剛辦完大案需要休息,一會又說這事可以交給她來辦,絕對能將真兇抓捕歸案!
“交給你?這不好吧……”九條睦面露猶疑。
“我好歹也是九條家的一份子,請讓我爲這個家出一份力吧!”源玉子微微鞠躬,說道:“權當是我替鹿君賠罪了,只希望您能夠認可鹿君!”
九條睦拍着膝蓋,仰頭感慨道:“家醜不可外揚吶……”
這話超出了源玉子的情商範圍,她仰頭一臉莫名其妙地望着外公。
九條睦只好乾咳一聲,補充了一句她能聽懂的話:“鹿君終究是外人,我聽小唯提起過他的性格,凡事唯恐天下不亂,有些事還是不太方便跟他說。”
源玉子還想幫伏見鹿辯解幾句,九條睦提前打斷道:“你這還沒嫁人呢,胳膊就往外拐啦?等你們真訂了婚,他纔不算外人……現在嘛,你要體諒外公的顧慮。”
提到訂婚,源玉子小臉有點發紅,她感覺外公話裡好像在暗示什麼,但又說不上來。
嗯,外公好像比媽媽形容的更加通情達理……
“我能理解,只要不告訴鹿君就行了,我一個人也能把案子查清楚。”
源玉子端正坐好,爲了讓家族支持這段戀愛關係,她也算是拼盡全力了。要是能接到這起案子,那她就更開心了:“請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待!”
“這可不是簡單的兇案吶,關係着九條家的生死存亡!”
九條睦故意誇大事情嚴重程度,順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說道:“真要說起來,是我該拜託你纔對,玉子,我能把這件事託付給你嗎?如果能順利解決的話,我認爲你能夠掌控自己的人生,不會再對你自由戀愛有任何反對意見。”
“必不辱使命!”
源玉子雙手撐在地上,微微俯身鞠躬,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身負重任的神聖感。
她突然有點認同九條家千金的身份了,現在九條家垂危一線……先別管怎麼垂危的,家主都親口發話了,這還能有假?總而言之,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只有九條家的長女,能夠站出來挽狂瀾於即倒、扶大廈之將傾了!
一時間爺孫倆真情流露,就是平櫻子在一旁發呆有點煞風景。
該做的表面功夫都做足了,源玉子詢問具體該怎麼接手這起案子。九條睦抿了口茶,說道:“去小樽市警署,找刑事課科長,就說是你是九條家的長孫女,同時是東京警視廳在職刑警,想要去輔助辦案,他們會答應下來的。”
“好的好的。”源玉子如小雞啄米般點頭。
太好了,又能查案,真是意外之喜,就是不能帶自己的部將,可惜可惜。
兩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沒的,比如源玉子在東京生活得如何,外公以往是做什麼生意的……直至伏見鹿那邊準備好了午餐,他們才起身離開和室,移步前往餐廳。
伏見鹿做了糖醋鯉魚、紅燒鯉魚、鯉魚豆腐湯、剁椒蒸鯉魚……九條家的調料相當齊全,甚至有些調料從來沒打開過,感覺就像是收藏一樣,讓他狠狠過了把手癮。
席上衆人吃得讚不絕口,平櫻子的筷子就沒停過,就連九條睦也誇孫女有眼光,找了這麼個男朋友,廚藝比高級料理廚師更好。
可惜,源玉子要保持千金風範,不能動筷子真吃。她肚子被腰帶勒得一點縫隙都沒有了,只能淺淺地抿一口魚肉,嚐嚐味兒,看着別人大快朵頤,坐在一旁乾瞪眼,臉上還要保持着禮貌的微笑。
吃飽喝足後,九條睦假模假樣邀請衆人去休息。
源玉子連連擺手,給外公使眼色,說是有事,改日再來叨擾;伏見鹿只當她累了,也在一旁跟着附和。
“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們了,隆介,去送送他們吧。”九條睦說。
管家點了點頭,帶着伏見鹿三人離開,親自開車送他們回老宅。
源玉子一進家門,就解開了腰帶,脫掉身上美麗的刑具:“呃啊,勒死我了,再也不想穿這件衣服了……”
說着,她小心翼翼地把衣服平整地疊好,封裝進塑料衣袋內,到時候還得還給媽媽呢。
平櫻子早就解開腰帶了,她也跟着脫了衣服,隨手放在榻榻米上,等源玉子去收,她徑直回房翻零錢,打算去海邊便利店買點冰鎮小飲料。
兩人轉眼間就從精緻女孩變成了幹物妹,穿着裡襯睡衣在老宅裡走來走去。
伏見鹿倒是一切照常,他這西裝平日裡也可以當作常服,日本人上班或者日常工作,都是要穿西裝的。
“我準備出門了,”他簡單收拾了一下,其實也沒啥好收拾的,就是帶上公文包和零錢,裝出一副出門幹正事的樣子:“你有什麼需要帶的嗎?”
“誒?”
源玉子剛收好兩件和服,還沒想好獨自出門的藉口呢,沒想到伏見君反而先她一步出門:“你出去幹嘛?”
“買食材啊,我想去小樽的海鮮市場轉轉,”伏見鹿頓了頓,爲了讓謊言聽上去比較真實,他又補了一句:“你外公釣魚時,推薦我去那邊買食材,說是能淘到好貨,而且都很新鮮。”
“啊,這樣啊。”
源玉子心裡有點捉急,要是伏見君走了,那不就沒人在家看着平櫻子了嗎?
她捏着門框,挽留道:“要不就在附近買算了……何必跑那麼遠呢。”
伏見鹿只當她是捨不得自己,繼續胡謅道:“其實也不遠,反正沒什麼事做,你餓了一天,還沒吃飯,就留在家裡休息吧,我去買菜。”
說完,他生怕源玉子纏上來,匆匆換鞋離開了。
“這下怎麼辦?”
源玉子擺出一副苦瓜臉,看向坐在一旁數零錢的平櫻子,問道:“我還想去警局查案呢。”
“去唄,正好趁他不在。”平櫻子不以爲意。“但沒人照顧你啊。”源玉子體會到帶娃的辛苦了。
難怪媽媽醬當初沒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想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家庭和事業還是不能兩全吶!
平櫻子本想說自己不需要別人照顧,但她現在手上沒警槍了,一個人待在老宅裡還真有點發虛。
可惜源玉子沒有把警槍帶回家的好習慣,否則她現在還能有一把備用的,也就不至於這麼被動了……
說起來,警局到現在還沒人發現伏見鹿丟了槍嗎?
平櫻子思維發散,直至源玉子又開始抱怨,她纔回過神來,說道:“沒關係,我跟你一起去吧。”
“誒?不好吧……”源玉子有點猶豫。
“以前你們又不是沒帶我去過兇案現場,就當是積累經驗了。”平櫻子其實不想出門,但她更不想讓源玉子爲難。
“也對,推理小隊還是需要新鮮血液的,”源玉子很高興,伸手拍了拍平櫻子的肩膀:“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推理小隊的第四名成員了!”
“嗯。”平櫻子點頭。
很好,玉子將軍麾下再添一員猛將!
源玉子匆忙換好了衣服,她來這邊的主要目的是爲了見家主,所以沒有準備職業套裝,想要出門去警署辦案,最得體的就只有運動服了。
平櫻子也沒正裝可穿,照例是揹帶褲和小短袖,她非常鍾愛揹帶褲,因爲這種褲子能裝很多東西,肚子前面還有個口袋,跟哆啦A夢似的能掏東西出來。
一切準備就緒,源玉子帶着平櫻子,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了。
“既然加入了推理小隊,那你就該叫我隊長,查案可不是兒戲,你得做好覺悟了!”
在去警署的路上,源玉子趁機教育隊員,鞏固自己在推理小隊內部的主導地位。
“不要,那我退出。”平櫻子也很軸,不想當隊員。
源玉子一愣,有點不高興,說道:“推理小隊可不是想進就能進想出就能出的菜市場,你要是想退出,得先寫一萬字的退隊申請書,我同意了你才能退出。”
“我要是不寫,會發生什麼事?”平櫻子問。
源玉子不好意思說‘什麼也不會發生’,只能把事情往嚴重的方向去誇大:“那你就喪失了查案的權利,現在一起案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搶着要查,你想查還不一定有機會呢!”
“還有這種事?”平櫻子半信半疑。
“那當然的啊,要不然我怎麼能當隊長呢?沒看見我外公都親自委託我辦案了嗎?小樽警署上下多少號人,想查這個案子還沒機會呢!”源玉子昂起頭,走路時腳步都變得輕快了不少。
“可我不想當隊員。”平櫻子依舊堅持着自己的原則。
源玉子也不勉強,給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那你當副隊長,做我的助理,以後跟我平起平坐。”
平櫻子勉強接受了:“好吧,那我就是副隊長了。”
她打算等今晚回去了,讓伏見鹿喊自己副隊長,小官也是官,總比當隊員強。
……
與此同時,隊員伏見鹿正在搭乘電車,前往小樽市的海鮮市場。
海邊碼頭算是中間站,所以他上車時,電車還有空位。等他坐了十來站,電車就變得擁擠起來。
裡頭全是穿着西裝的上班族,男的女的、老人年輕人,一應俱全,伏見鹿混入其中,感覺電車內就像是‘上班族金屬罐頭’。
看樣子北海道的工作壓力也不小哇……
伏見鹿擠出電車時,海風裹挾着濃烈的海鹽與魚腥味撲面而來。
碼頭沿岸排布着低矮的灰藍色波紋鋼板倉庫,屋頂銀色通風管不斷噴吐白霧。起重機吊臂懸在鏽跡斑斑的拖網船上空,船身印着水產公司的名字。
路面隨處可見堆疊的泡沫塑料箱,融化的冰水混着魚鱗在坑窪處積成小潭,穿橡膠圍裙的工人們正將泛銀光的鯖魚鏟進冷藏車。
幾隻海鷗在啄食地上的魚內臟碎塊,伏見鹿路過時,它們撲騰着翅膀飛起。
完全沒有電視劇裡小樽市的清新氣息,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髒亂差,殺魚的工人手臂上還有紋身,不像是什麼旅遊景點。
“唔,水谷魚鋪……水谷魚鋪……”
伏見鹿唸叨着,路過一間間水產鋪子,最後在一個掛着「水谷魚鋪」立式招牌的鋪面停下。
杉木檯面佈滿刀痕和水漬,殘留的魚鱗在日光下反着銀光。牆邊堆放的白色泡沫箱裡鋪滿碎冰,冰面下埋着半露的鯖魚尾鰭。
店門掛着垂簾,裡面能看到斑駁的記賬板,粉筆字跡潦草記錄着「千島」、「石狩」等漁場名。
角落鑄鐵水槽正滴着暗紅血水,槽底積着粘稠的魚內臟。
老闆正拿着一把尖刀殺魚,身上套着黑色塑膠圍裙,滿臉絡腮鬍,一身腱子肉,擡眼瞥了伏見鹿一眼,問:“要什麼?”
伏見鹿提着公文包,向後退了一步,以免魚血濺在自己身上。
“九條睦讓我來的。”他探頭張望:“你們這兒管事的是誰?”
此話一出,四周魚鋪老闆都站起身,手上拎着殺魚刀,圍了過來。水谷老闆把手上尖刀往案板上一剁,擼起袖子,露出滿臂紋身:“是我,怎麼了?你是哪位?”
伏見鹿沒帶名片,否則真就成了地地道道的打工人。
他本想從裡襯取出警官證,但又覺得不太妥當,畢竟這羣人都是道上的,難保不會應激。
爲了避免誤傷友軍,伏見鹿只好開始報菜名,按照弗雷爾卓德的習慣開始提人:
“石井隆匡認識嗎?不認識啊……那佐竹玄呢?也不認識?山口組總知道吧……這也不熟?那趙春樹呢?”
“噢!認識老趙啊!那好說嘛,都是自己人。聽說春樹先生以前在北海道開過餐館,和你們有生意往來吧?”
“要不我給他打個電話……摩西摩西?是我啊……沒什麼事,就是回北海道了……吃飯就免了,聽說過水谷魚鋪嗎?”
“北方會?沒聽說過……噢,類似失業漁民和水產工人的工會麼?也是暴力團伙啊,明白了……”
“你要不跟他們聊聊?寒暄兩句嘛,他們就站在我旁邊,手上還拿着刀呢……好,我把電話給他了。”
水谷店老闆接過電話,背過身去,走進水檔裡頭,和趙春樹聊了十來分鐘。
回來後,他態度緩和了不少,把手機還給了伏見鹿,問道:“東京那邊都這麼文派嗎?黑道穿得跟上班族一樣。”
伏見鹿順着他的話說道:“時代變啦,沒聽說《暴力團法案》嗎?現在社團都在想辦法洗白呢。”
水谷店老闆不以爲意,他掀開簾布,領着伏見鹿進水檔坐下。其餘水產鋪老闆沒散去,而是圍在四周,冷冷盯着伏見鹿。
接下來就是常見的自我介紹環節,水谷店老闆就姓水谷,全名叫水谷潤一郎,目前是北方會的會長,手底下有八十多號人。
光聽這個數字可能沒什麼概念,覺得才八十人能掀起什麼風浪。
但實際上,拿東大黑惡勢力舉例,平均一般在幾人到數十人之間,家族式團伙一般有五到三十人,就能在村裡稱王稱霸,跨村的行業團伙一般有二十到五十人,能壟斷當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地項目。
日本國土本來就小,八十多人的黑道社團,如果核心成員有官僚和財閥,那就已經足夠逐鹿北海道了。
像山口組那種幾千上萬人的暴力團伙沒什麼可比性,人家是全日本老大,就該有老大的樣子,總不能凡事都跟第一名比較。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伏見鹿謊稱自己是稻川會幹部,也是九條家未來的女婿,受到未婚妻姥爺的邀請,特來處理那起兇案。
之所以用「那起兇案」這樣含糊的形容詞,主要是因爲伏見鹿目前還不知道死者的姓名,也不知道具體案發經過,只知道有人死了,所以才這麼表述。
水谷潤一郎聽完,撓了撓額頭,感覺這傢伙來頭有點大,不論是稻川會還是九條家,都是龐然大物,他一個都惹不起。
“其實我們已經有一些眉目了……”
水谷潤一郎打算狡辯一下,他不想顯得北方會很無能,畢竟他們每年還是賺了九條家不少錢的。
當初接下這起兇案時,還誇口說要在三日之內抓到兇手,現在一週過去了,九條家派人過來接手,他總得拿出點進展交代。
“那就展開說說吧,”伏見鹿很有耐心,他從口袋取出黑色筆記本:“從頭講起,這起兇案是怎麼發生的。”
與此同時,源玉子坐在小樽市警署辦公室內,面前攤着卷宗。
她對辦案刑警說着同樣的話:“還請詳述一下案發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