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沈新都這麼說了,可郭進還是有些猶豫。
一行人從飯店出來,郭進還埋怨孫永傑不該提這一茬。
他現在的感覺很微妙,就像是剛從4S店提了一臺車,嶄新的,開回家膜都捨不得撕,油門兒都捨不得深踩。
孫永傑心說也不是我提的這茬啊。
而且他認爲既然有了警犬,那就得用,總不能供起來吧。
“供起來怎麼了,我願意。”郭進輕哼一聲。
大城市生活的警犬,來到這偏遠地區,還不知道習不習慣,小心點兒伺候着怎麼了。
孫永傑爭辯不過,擺手不再說。
到派出所的時候,還正好撞上李石騎着自行車出來。
都上初二了,寫個檢查愣是磨到了現在。
還有張喜呢,同樣是老大難,到現在還沒寫完。
李石這自行車軸承估計有問題,騎起來嗚嗚作響,跟吹小號兒似地。
郭進看見了,連忙又叮囑一句,讓他回學校老老實實的,別再出來瞎混。
結果這小子出門直接左轉,奔着西面去了。
而鎮子上的初中應該右轉。
“嘿,石娃子,你幹嘛去,天都黑了!”郭進急忙大喊。
遠遠的,傳來李石的聲音:“要你管。”
郭進輕輕一跺腳,暫時也顧不上。
沈新看見了,想了下問郭進要不要攔着。
這晚上七點多,天都黑了,亂跑別出問題。
郭進搖搖頭,邊走邊道:“他應該是回家了,他家還有個妹,有個老奶,他老奶一身病,還有靜脈曲張,走路不利索。”
“他經常騎着車回去看看,路熟,又這麼大了,應該沒事兒的。”
沈新猶豫一下,沒再多說。
這邊,天魁已經被牽了出來。
何文宇拿着相機在拍攝,這可是天魁來馬場鎮的首戰。
智能頭盔已經給天魁扣上,沈新把牽引繩遞給郭進,示意他牽着。
正好讓他們熟悉一下如何使用警犬。
郭進沒接,推脫道:“還是你來吧,我緊張,別出錯了。”
沈新索性遞給了孫永傑,解釋道:“其實沒那麼複雜,天魁很聰明,你們就直接跟他說,他能明白要幹什麼。”
孫永傑可不怯場,直接接過。
郭進一看,又改口道:“要不還是我來吧,你兒子讓你喂個金魚都能喂死,手下也沒個輕重,別拽着天魁了。”
孫永傑沒好氣的把牽引繩給他,心說這怎麼還掀老底呢。
郭進接過,看了看天魁,又遞給沈新,還是說自己不行,不懂,別配合不好。
天魁擡着頭,眼見這繩子在三人手中傳了一遍兒,心裡直嘀咕。
【走不走啊】
沈新還是塞給了郭進。
本來不遠的,徐二楞家在鎮子南面,走過去也就幾百米,郭進又提出,要不然開車去,省的累着天魁。
孫永傑哭笑不得的說等那破皮卡打着火,走都走到地方了。
郭進只好牽着天魁出發。
他走路一會兒快,一會兒慢,似乎在努力配合天魁的步調,讓牽引繩保持放鬆狀態。
沈新看在眼裡,索性上前解開了牽引繩,道:“別用繩了,讓天魁自己跟着跑,沒關係的。”
他能跟虎斑一起從警犬基地越獄,聰明着呢。
郭進訕訕一笑,點頭說行,覺得天魁應該也不喜歡被牽着。
一行六人,快步往徐二楞家去。
路上郭進匆匆介紹了一下情況。
徐二楞不是真的叫徐二楞,大名叫徐濤。
他今年快六十了,矮,長的也不好看,原先是個老光棍兒,不過有一手修驢蹄的手藝。
四十了,才經人說和,娶了個精神有點兒不正常的老婆,湊合着過日子。
因爲這,他沒少被人嘲諷,再加上他老婆叫週二鳳,有人就叫他二愣子,久而久之,就叫成了徐二楞。
週二鳳從小就是瘋瘋癲癲的,現在有吃藥,但還是一會兒好,一會兒壞。
徐二楞要到處跑給人修驢蹄,顧不上週二鳳。
讓鄰居看着,也看不住。
郭進說了,反正隔一段時間,週二鳳就得走丟一回。
但一般走不太遠,能找得到。
鎮子南面,一間低矮的民房,就是徐二楞家。
趕到的時候,徐二楞正在門口等着。
他倒也不慌,正跟鄰居湊一塊兒抽菸。
估計是丟的次數太多,習慣了。
至於聯繫郭進,就是多幾個人一起找。
因此見到郭進等人,立刻踩滅菸頭,招呼衆人分頭找。
“別急。”
郭進一擺手,先問丟多久了。
徐二楞搖頭說不知道,他下午出去幹活兒了,回到家天都已經擦黑,問了一圈兒,才知道老婆丟了。
鄰居們都說沒注意,所以他估計有好幾個小時了。
郭進招呼他去找兩件週二鳳的衣服。
徐二楞反問幹嘛。
郭進這才一臉驕傲的拍了拍身邊的天魁,道:“你說幹嘛,讓警犬來找。”“警犬?”
徐二楞還有鄰居,這才注意到天魁。
“真的假的?”鄰居好奇詢問,說這是不是就是電視劇裡的那種警犬,可以搜毒品什麼的。
郭進點頭。
徐二楞好奇的問這都好幾個小時了,警犬還能追着?
郭進看了眼沈新,道:“那肯定能啊,要不然怎麼能叫做警犬呢,嘿,你別摸啊。”
眼見徐二楞伸手,郭進急忙打開他。
幾人愣是還聊上了,渾然忘記週二鳳還不知去向。
沈新出聲提醒,郭進才急忙招呼去拿衣服。
衣服拿了出來,郭進看了眼沈新,示意天魁上前聞,然後跟天魁唸叨這就是要找的人。
最後愣是來了一句找不到就算了,別給自己累着了。
沈新暗道當着家屬面,說這話不太合適吧。
沒想到徐二楞自己都不在意,還附和着點點頭,說實在找不到就拉倒,反正他到處跑,這一片兒都知道週二鳳是他老婆。
如果見到了,肯定會給他送回來。
天魁汪了一聲,確認了嗅源。
然後在院子門口迅速的嗅了嗅,突然啓動,往沈新幾人來的方向跑去。
郭進還沒反應過來,在沈新提醒下,才知道天魁已經追上了。
“這也太快了。”
郭進驚呼一聲,急忙跟上。
不是不知道警犬的厲害,只是沒想到這隨便聞聞,就能知道幾個小時前週二鳳的動向。
天魁撒歡跑,衆人快步跟上,沈新出聲提醒讓天魁慢一些,他才放慢腳步。
現在天魁是按圖索驥,完整的還原了下午週二鳳的行動軌跡。
看的出來,她在鎮子上徘徊了很久,到處溜達。
衆人跟着,郭進也不覺得累,反而很興奮,指着天魁跟孫永傑他們唸叨,說神了,這人去了哪兒,天魁愣是全知道。
最後,天魁沿着十字路口西面的主街,直奔西面而去。
孫永傑恍然大悟道:“她這是回孃家了吧。”
徐二楞嘆口氣,埋怨妻子想一出是一出。
週二鳳父母已經過世,有個哥哥,但幾乎不來往。
徐二楞道:“前天夜裡不睡覺,還聽她念叨呢,叫二鳳二鳳,合着是老丈母在叫她。”
這跟了一路,像徐二楞這都快六十了,體力已經開始不濟。
郭進索性讓他在這邊等着,自己帶人繼續跟。
跟出來的賀祥才說早知道這樣,就騎着摩托車出來。
沈新贊同點頭,應該開警車的。
郭進卻瞪他,道:“騎什麼摩托車,天魁有喊累嗎,他累了能騎摩托車嗎?”
說着,還扭頭問沈新要不要讓天魁休息一下。
他倒是真寶貴天魁。
沈新說不用這麼小心,就這點兒活動量,對天魁來說根本不算事兒。
出了鎮子,追了大概有一公里出頭,天魁突然轉向,跑上了旁邊一條上山的岔路。
黑燈瞎火的,路上沒有路燈,現在一上山,更黑了,全靠手電照。
孫永傑表情開始變得嚴肅。
以前週二鳳丟,大多都是沿着國道,或者在鎮子附近溜達。
這回愣是跑出了這麼遠,而且還跑到山上去了。
孫永傑推測週二鳳可能是天太黑,迷了路。
如今上了山,她腿腳不方便,有點兒跛,這很容易發生意外的。
而且山上還有野生動物呢。
所以要沒有天魁,照着以前的老經驗去找,累死了也找不到人,還可能出大事兒。
這應該是一條上山的盤山土路,沈新遠遠的看見,黑色的夜空中,有一根巨大的柱子,還閃爍着燈光,應該是山頂的風力發電機。
天魁一直沒丟嗅源,繞了兩個彎,突然衝前方草叢一陣吠叫。
手電燈光一掃,在路邊的草叢裡,晃過一個人影。
快步上前一看,應該就是週二鳳,在天魁的叫聲中,畏畏縮縮的躲着。
郭進跟着上山,喘的不行,看見週二鳳之後,纔算是長鬆一口氣,拄着膝蓋沒好氣的問週二鳳跑這兒幹嘛。
“二鳳,二鳳。”
她躲着手電燈光,聲音尖細的叫。
然後應該是認出了郭進,起身上前抓着郭進胳膊,還是叫二鳳。
鞋都掉了一隻,應該就是天黑之後迷了路。
郭進安慰道:“好好好,帶你去找二鳳。”
然後擺擺手,招呼賀祥才把人攙下去,這才蹲在天魁面前,喜滋滋的抱住了天魁,一陣蹭。
“天魁,你怎麼可以這麼厲害,太棒了。”
郭進恨不得親天魁兩口。
孫永傑贊同點頭。
黑燈瞎火的,週二鳳自己跑到山上,不是天魁,他們跑斷腿也找不到。
天魁往後縮,他跟郭進還不熟呢。
不過心聲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
【就這】
還挺傲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