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帝天隨意地取下身上的皮質束帶，將傷口纏了幾圈之後扣緊，他的手指有些顫抖，動作卻顯得漫不經心，束帶沒能完全勒緊傷口，邊緣還露着些許鮮紅。他低頭看了一眼，皺了皺眉，卻沒再理會，只是隨手拉下黑色的衣袖，遮住了那刺眼的紅。
被時空之光擊中後還強行使用龍神爪，他應得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血液漸漸滲透了布料，洇溼了衣袖。溼漉漉的痕跡無聲地蔓延開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也察覺不到那逐漸擴散的血跡。
湖畔安靜得連風聲都聽不到，邪帝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你和那些邪魂師達成了什麼協議？”
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幾百年前，他們那一代的教主用一批精神力強大的人類向我換取邪魔森林外圍的暫住權，並承諾會按時提供與精神力有關的天材地寶和精神力強大的人類供我吞噬，但如果他們遇到危機，我也要出手相助。”邪帝絲毫不敢隱瞞，“這吃人嘛……對我們來說也和吃魂獸沒什麼區別，對吧？”
“只是吃掉？”
“不然呢？”邪帝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們還把同類煉成怨靈，這可不關我的事啊！老大你總不會怪我不去救人吧？”
“那魂獸呢？”
“不是，老大，我也是魂獸，我吃魂獸很正常吧？你不吃嗎？”邪帝難以置信地問道，直到看到帝天那看智障的眼神，它才反應過來。
“哦，你是說那些人類有沒有把魂獸煉成怨靈？那肯定沒有啊！他們要是敢這麼幹，我直接把他們一窩端了！”邪帝趕緊表忠心，“等等，他們不會真的拿魂獸製作怨靈了吧？這事我真的不知情啊！”
“所以魔皇死了，你還活着。”
“不是吧？那頭鯨魚竟然……我居然毫無察覺！”
天吶，居然有比它更邪門的玩意兒！它是喜歡把食物玩夠了再吃，但也沒喪心病狂到把同類煉成怨魂啊！它連怎麼操作都不知道！
“啊啊啊啊啊！忘恩負義的混賬東西！”邪帝幾乎要被氣瘋了，它爲魔皇提供了陸地上的容身之處，甚至不在意她飯量過大，畢竟鯨魚嘛，吃得多很正常。但它完全沒想到自己只是閉關了一段時間，那些被吃掉的魂獸就連靈魂都被煉成了怨靈，永世不得解脫。
更重要的是還連累它捱打。
“你沒發現是因爲她還沒有對你的族羣下手，我幫你解決了這個隱患，所以，你欠我一個人情。”帝天垂眸，指尖隔着衣物拂過靠近心臟的鎖骨下方，那裡有一道陳年的傷疤，是第一次被時空之光擊中之後留下的。如今它的邊緣已經變得柔和，不再像最初那樣鋒利，四千多年的歲月流逝將它撫平了幾分。
邪帝猜錯了一點，哪怕是翡翠天鵝，當初也沒能完全治癒那道傷口。
“無論用什麼方法，讓葉夕水相信新來的聖女是人類。此後，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然而時至今日，牧星也沒有幫他將那道傷疤抹去，當然他也不介意留疤這種事，不久前他甚至想過用臉硬接邪帝的必殺技。
因爲某隻奶牛貓曾經暴言“疤痕的存在就是爲了提醒我該往哪親”。
但如果一不小心真的毀容了，那就什麼都沒得談了，所以他考慮再三還是用手臂擋了一下。
“這纔多久，又有新的了？不是，這個要求……難道說那是化形魂獸？不對呀，化形魂獸哪裡瞞得過那幫人類封號斗羅？”邪帝只覺得摸不着頭腦，但它沒有拒絕的權利。
兇獸之間的對話就是這樣直接，弱肉強食，不服就去死。它可不想把剩下半條命也丟了，雖然被打個半死還得跟對方說謝謝讓它很不爽。
再說了，恩怨兩清，這是多麼具有誘惑力的條件。
邪帝很清楚，一旦自己陷入頹勢，葉夕水這人絕對不會放棄殺它剝骨的好機會。同理，如果那些邪魂師不再擁有和它談條件的能力，它也會毫不留情地將其趕盡殺絕。
倒不如趁此機會發泄一下不滿，暫時恐嚇住那些人類中的渣滓敗類。
“愚蠢的人類，你們三番五次打擾我的沉眠，意欲何爲？”面對葉夕水的時候，邪帝的逼格又回來了。
它的聲音完全是以精神力發出的意念，無論是葉夕水還是邪魔森林中的魂獸，都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憤怒，還有那無與倫比的恐怖精神力。
整個邪魔森林，超過三分之一面積的空間全都扭曲了起來。不知道有多少魂獸在這一刻痛苦得倒地不起。
走在最前方的葉夕水的身體也是明顯遲滯了一下，心中一片駭然。難道說邪眼暴君主宰受傷之後仍然如此強大嗎？
魔皇遲遲未歸，聖靈教短時間內突然失去了另一個倚仗，本就令葉夕水極爲不安，而邪帝展現出來的恐怖實力更是令她頭皮發麻，心臟一陣抽搐。
不對，也許邪帝只是在色厲內荏，妄圖掩蓋它受傷後實力下降的事實。
可是葉夕水不敢賭，也賭不起這個可能。而且她今天前來也並非是爲了邪帝的魂環，而是爲了給新人一個考驗，雖然上一個接受考驗的已經被坑死了，但她仍樂此不疲。
“主宰大人息怒，老身此次前來，是因爲聖教終於找到了真正的聖女，我帶這孩子前來覲見……”
一道巨大的紅色光柱突然沖天而起，一直衝到了上千米的高空，而空中雲霧迅速以它爲中心聚集了過去。這道巨大的光柱破開雲層之後，將周圍的一切都渲染成了血色。
雲霧漸漸散開，露出了一隻巨大的血色眼眸。這隻血色眼眸就在千米高空之上，俯瞰着葉夕水和她身後的牧星。
“我根本不關心什麼聖子聖女，帶着你的人滾出我的視線，除非你想接我一招時空之光！”詭異的精神波動同時落在葉夕水和牧星身上，整個空間瞬間劇烈地震盪了一下，一股宛如山嶽一般的恐怖精神力從天而降。
葉夕水猛地回過身，抓起牧星的肩膀朝着邪魔森林外圍飛去，速度上也不敢有所保留。邪帝目前的狀況到底如何，她心裡完全沒底，現在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個名爲符識的少女與兇獸無關，都是唐雅那死丫頭一派胡言，否則邪帝絕不會是這種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