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對質
“有什麼事是我不能聽的嗎？”帝天把在場所有生物包括亡靈都打量了一遍，目光最後落在霍雨浩身旁的霍雲兒身上。
“這誰？”
“我媽。”霍雨浩不敢擡頭，也擡不起頭。
“其實也沒什麼事，這孩子剛剛把他同父異母的兄長廢了，然後把戴浩的眼珠子挖出來了，他媽可能有點接受不了。”牧星用幾句話撇清了霍雨浩偏向霍雲兒的嫌疑，“我覺得其實也沒那麼過分，他學姐還帶着手下閹了戴浩幾百次呢！”她盡力了，她只能幫霍雨浩幫到這裡了。
霍雨浩對此表示感激。
“我覺得挺過分的，你沒注意到星空斗羅寧可帶着下屬去清理戰場，也不願意和你們待在一起嗎？”伊萊克斯毫不留情地拆臺，當然也是爲了幫霍雨浩轉移某龍的注意力。
“就爲這個？”但顯然獸神不是那麼好忽悠的，因爲霍雲兒怨恨的目光太明顯了。
“她眼睛什麼毛病？”
“她覺得我教壞了她兒子。”牧星乾脆破罐子破摔，算了，凡人，跟龍王對線去吧！
“……”
這下就連符瑞都感覺到那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低氣壓了。
“不是？！”看到霍雨浩縮成鵪鶉似的，帝天擺了擺手，“唉！算了，你自己看着辦吧！別忘了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誰給的！”既然牧星已經給這件事定性了，他也沒必要遷怒霍雨浩，倒不是因爲孩子是無辜的，而是直接弄死的話沉沒成本太大，而且這裡還有個準備傳承神位跑路的融念冰，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對自己的繼承人動手？
但若是結果不能讓他滿意，他會幫忙解決。
“小傢伙，你的長輩們都挺通情達理的嘛！”融念冰打了個響指，解除了對霍雲兒的限制，“既然如此，雨浩你就好好跟你媽媽講講道理吧！”
霍雲兒看起來彷彿被抽乾了生命力，她那雙總是盛滿溫柔和怯懦的眼眸，此刻卻像燃燒着兩簇冰冷的火焰，死死盯着霍雨浩。
“雨……雨浩……”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硬擠出來的，帶着難以置信的破碎感，“你……你剛纔做了什麼？你對……對你父親……還有你哥哥……做了什麼？！”
霍雨浩緩緩擡起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劇烈翻涌，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母親。
霍雲兒被他這種近乎漠然的態度刺激得渾身一顫，一股從未有過的、巨大的憤怒沖垮了她慣常的軟弱。她踉蹌着向前衝了幾步，幾乎是撲到了霍雨浩面前。
“你挖了你父親的眼睛！你還任由那個日月帝國的女元帥折辱他！你廢了二公子的魂力，那是你父親最引以爲傲的兒子！”霍雲兒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變了調，淚水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混合着憤怒和絕望，“那是你父親！那是你血脈相連的兄長！你怎麼能……怎麼能做出如此……如此狠毒的事情！還當着那些白虎親衛的面，那是比殺了他們還要殘忍的折辱！”
她的身體因爲激動和虛弱而劇烈搖晃，彷彿下一秒就要倒下，但那雙燃燒着火焰的眼睛卻死死釘在霍雨浩臉上。
“我知道……我知道他們對不起我們母子……我知道你心裡有恨……”霍雲兒的聲音帶着哭腔，充滿了痛徹心扉的悲傷，“可……可我明明說過我不恨他！但你爲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爲什麼要讓他們……生不如死？你哥哥他只是年少輕狂，是做過錯事，可你毀了他的一生啊！魂力……那是魂師的一切！你讓他以後怎麼辦？像個廢人一樣活着嗎？！”
她越說越激動，積壓了半生的委屈、恐懼、隱忍，此刻在目睹兒子極端殘忍的行爲後，徹底爆發了。
“雨浩！我的兒子！”霍雲兒的聲音裡充滿了錐心刺骨的失望，她伸出手，顫抖着指向霍雨浩，指尖幾乎要戳到他的胸膛，“你告訴我！你告訴我！這就是你追求的力量帶來的結果嗎？這就是你想要的嗎？看着你的至親在你手中受盡折磨、尊嚴掃地？！”
她猛地抓住霍雨浩的衣袖，力道大得指節發白，彷彿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又像是想用盡全身力氣搖醒他：“你怎麼變得這麼可怕？這麼……這麼陌生！我……我寧願你恨我！恨我這個無能的母親！我寧願你衝我來！也不願意看到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冷血！殘忍！睚眥必報到……連最後一點做人的底線都丟掉了！” 霍雲兒的聲音哽咽了，巨大的悲傷和憤怒讓她幾乎喘不過氣。她看着兒子那張依舊俊美卻冰冷如霜的臉，只覺得心如刀絞。那個曾經在她懷裡乖巧懂事、發誓要保護她的小男孩，那個眼神清澈倔強的少年……此刻在她眼中，卻如同一個被複仇吞噬了靈魂的陌生魔鬼。
“你……你這是在報復我嗎？報復我這個沒用的娘，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從小就揹負仇恨？”霍雲兒的聲音低了下去，帶着一種絕望的哀鳴，“如果是這樣，你成功了……你成功了！看到你變成這樣，我比死還難受！我……我不敢認你……我不敢認這樣的兒子！”
最後那句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霍雨浩強裝的冰冷外殼。他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緊抿的嘴脣微微顫抖。霍雲兒說完，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抓着霍雨浩衣袖的手驟然鬆開，身體向後踉蹌退去，搖搖欲墜，臉上只剩下無盡的悲涼和一種近乎崩潰的陌生感，周圍只有她壓抑不住的、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在迴盪。
霍雨浩低頭看着自己那雙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這雙手剛剛挖出了親生父親的眼睛，廢掉了戴華斌引以爲傲的魂力根基。此刻，上面似乎還殘留着未乾的血跡和魂力消散時的冰冷觸感。他慢慢擡起手，用一種近乎怪異的專注，凝視着，彷彿在研究什麼稀世珍寶，又像是在確認它們是否真的屬於自己。
然後，他開口了。聲音很輕，甚至比平時說話的音量還要低，卻清晰地刺破了霍雲兒壓抑的嗚咽。
“母親。”
他不再用“媽媽”這個顯得親暱的稱呼，語氣裡再無半分孺慕之情，只剩下一種公式化的、冰冷的疏離。
“您指責我狠毒，指責我折辱他們。”霍雨浩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比哭更難看的、毫無溫度的弧度，那甚至不能稱之爲笑。
“您說，我讓他們生不如死。”他頓了頓，擡起頭，目光重新落在霍雲兒那張佈滿淚痕的臉上。
“可是，母親，”他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帶着一種令人心寒的疲憊和……荒謬感，“您是不是忘了您求過我什麼？”他向前微微傾身，視線緊緊鎖住霍雲兒，不給她絲毫閃躲的空間，“不久前在神界，您求過我什麼？”
霍雲兒被他看得渾身發冷，她確實求過他看在血脈親情的份上，無論如何，留戴浩一命。
“您求我，不要殺他。”霍雨浩一字一頓，清晰地複述着那個沉重的承諾，“您說，只要留他一命……只要他活着……”
他微微歪了歪頭，眼神裡透出一種近乎殘忍的困惑和心灰意冷：“我答應了您，母親。”
“我做到了。”他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絲，帶着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扭曲的委屈和憤怒，“我沒有殺戴浩！他的心臟還在跳，他還在呼吸！我留了他一命！我遵守了對您的承諾！這難道還不夠嗎？！”
“您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最後那句質問，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嘶啞，帶着一種被最親近的人背叛後的絕望和瘋狂。
“您要我放過他們？放過那些曾經將我們母子踩在泥濘裡、肆意踐踏羞辱的人？”
霍雲兒看着霍雨浩眼中那扭曲的恨意，聽着他嘶吼出的質問，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凍得她連眼淚都凝固了。她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還能說什麼？說她求他留戴浩一命，不是要他這樣“留”？
“母親，您覺得我走到今天，容易嗎？”他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霍雲兒心上。“您以爲，我擁有的力量，我獲得的一切資源，是天上掉下來的嗎？是憑着我那點可憐的天賦和運氣就能換來的嗎？”
“這一切，都是有條件的。”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寒意，“條件就是，我復仇的決心永不動搖！如果我動搖了……如果我像您現在希望的那樣，變得‘仁慈’，變得‘有底線’，變得……不再恨了……”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
“那麼，我所擁有的一切，老師賜予的一切力量、資源、庇護……都會在頃刻間被收回。”他盯着霍雲兒驟然收縮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地問道：“母親，這就是您想要看到的嗎？”
趕上了！多寫了一千字，我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