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sweet姐的電話。
她有一丟丟開心的告訴陳主任，明天就要買回國機票了，後天落定廣州。
陳着早有預料，這都快開學了，宋校花和陸教授應該也就這兩天回來。
cos姐還在首都，暫時不需要擔心這兩人會碰面，自己的工作學習也可以照常開展，唯一有些“不適應”的就是小秘書了。
所以，陳着才專門問了這句話。
小秘書哪裡知道老闆的險惡心思，還在拍着胸脯保證：“包走心的！從現在開始老闆你說一不二，你讓我打狗，我絕對不攆雞！”
“呵呵~”
陳着笑笑：“嘴上說的好聽，但我們的幹部培養啊，始終要落實【刀在石上磨、人在事上練】的理念，通過見世面、經風雨、多歷練，才能壯筋骨、長才幹、成棟樑。”
“嗯嗯~”
小秘書刷着手機QQ，完全沒放在心上。
她現在已經知道老闆的綽號叫“陳主任”了，就是突然喜歡來兩段老氣橫秋的陳言陳語。
嘰裡咕嚕的說什麼呢？
把我這個月工資翻倍！
不過王有慶是個“面露豬相，心中嘹亮”的傢伙，他琢磨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了，於是看了一眼陳着。
陳着聳聳肩，也沒有解釋。
小秘書太年輕了，你以爲領導的套話是隨便講的嗎？
悟不通，可是要吃大虧的噢~
……
到了白雲區人和鎮，原來的寶華電子廠金屬牌匾已經不見了，只是新廠的名字還沒有掛上去。
佔地面積也大了很多，從原來的5000平米拓展到將近20000平米，不過宿舍和廠房還是那麼幾棟，在夜色中略顯寂寥的佇立着。
保安打開門，但是陳着沒進去，他在門口轉悠幾圈，然後隨意找個石階一坐，：“最近還有高利貸的來要賬嗎？”
“沒了。”
王有慶搖搖頭：“半個月前，那幫小崽子又糾纏一幫人過來，說什麼許寶華跑了沒用，誰接手這個廠誰就要還錢……”
陳着面不改色：“怎麼樣了？”
“四個斷手斷腿，被抓起來五個。”
王有慶悠哉的點根菸，緩緩吐出一口白霧：“現在這個電子廠哪怕開着門，都沒人敢張望了。”
“我說轉彎口那裡，怎麼專門設了個聯防人員的哨崗。”
陳着恍然大悟，十有八九是給自己這個電子廠準備的。
這樣看，人和鎮的領導真是夠“貪”的。
幫他們解決了【拖欠工人薪水】和【接手爛攤子】這兩個問題還不滿足，現在居然還希望溯回徹底把電子廠盤活帶火。
“現在廠裡還有多少人？”
陳着又問道。
“剩下157個。”
王有慶說道：“有些人是拿到欠薪就走了。”
陳着微微頷首，拍拍屁股走進廠裡。
不過他既沒有去辦公室喝茶，也沒有視察生產線，而是像巡視領地的公獅一樣，把三個半足球場大小的廠址，沿着邊界走了一遍。
王有慶還是不錯的，那些新拓展的區域的原來是雜草叢生，現在已經見不到了。
他甚至還用專業知識造了個排水渠，真不愧是當年的土木大佬。
走完一圈，陳着又去看了宿舍、食堂、還有辦公樓，但是對於生產線只是匆匆瞄了一眼就打算離開。
“我以爲你會琢磨一下呢。”
王有慶詫異的說道。
陳着對於學習網和安居網的搭建，對於塞班系統和安卓系統的鑽研都是不遺餘力。
沒想到對生產線這種決定手機檔次的東西，居然“不屑一顧”。
“琢磨了能有什麼用？”
陳着突然反問道。
“啊？什麼意思？”
王有慶一時間沒明白。
“手機這個東西，我原來是不想做的，因爲太麻煩了，還不如以後開發手機應用軟件來的簡單。”
陳着嘆了口氣說道：“但是你拉着我入坑，既然這樣的話，乾脆就不要隨便搞搞了，把這活往大了做吧。”
“我怎麼沒聽懂呢。”
王有慶滿臉不解：“你既要往大了做，但又不想鑽研手機制造的新技術。”
“鑽研？”
陳着拍了拍廠房裡的金屬生產線：“王哥，你知道手機芯片的研發要多少錢嗎？溯回賬上是躺着幾個億的貸款，學習網的盈利也不錯，我要硬湊的話，估計十個億也能弄到，但是這點錢丟進芯片這潭水裡，連個浪花都響不起來。”
“現在不是早些年了，那時大家技術水平都低，所以還能夠糊弄一下。”
陳着悵然的說道：“如果不顧自己的真實情況，強行走研發這條路，最後的結局就是成果爲零，所有錢花光，我們負債累累，還被人和鎮追着要錢。”
“那你打算怎麼整？”
王有慶聽着有點心慌，他本來對手機行業很有信心的，這些日子乾的也不亦樂乎，怎麼陳着一上來就潑冷水。
不過呢，以這小子的往日作風，他心裡應該是有一套成熟方案的。 “王哥，你信我，對嗎？”
陳着突然從商業發展方向，跳到一個“瓊瑤式”的情感問題上。
王有慶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大聲說道：“我他媽肯定信你啊，我要是個女人，就躺下隨便你草了。”
馬海軍聽多了這些話，倒也沒覺得有什麼。
小秘書低頭啐了一口：“傻逼王有慶，不知道男人也可以躺下的嗎？”
“你要是信我。”
陳着語氣依舊從容：“錢就不要投入研發，我們這個小作坊技術跟不上時代水平的，所以要進行代加工。芯片用高通的，省錢可以用聯發科，電池用諾基亞的，省錢可以用比亞迪，屏幕用三星的，省錢可以用京東方，然後全部由富士康來生產代工……”
“組裝手機？”
王有慶頓時明白了。
“對！”
陳着點點頭：“最後，系統一定用安卓的！那我保證這款組裝機，會是這個時代性能最好最牛逼的手機之一！”
“那我們要做什麼？”
王有慶沉吟一會，他並非覺得代工不行，就是顯得自己沒什麼事做了。
“怎麼會沒事做？”
陳着笑着說道：“你要繼續發揮你的專業能力和人脈資源，幫我把廠裡剩餘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蓋好辦公樓、宿舍樓、食堂……質量一定要好，用料也不要節省……”
“一句話，我要讓視察的領導覺得，這是廣東乃至全國最好的電子廠。”
陳着在【視察的領導】這個詞彙上，加重語氣。
王有慶終於要抓住了一點頭緒了，於是問道：“生產線呢？”
“當然也要了，還要加上很多條。”
陳着說道：“但是沒必要花大價錢，只要在電視上顯得有科技感就行了，視察的領導一走，生產線拿去加工雞蛋糕都行。”
“操！”
王有慶撓撓頭，原來以爲能從“蓋房子”一腳踏進“做手機”這個高端行業，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要先砌磚。
“你打算用多少錢，搞這個面子工程？”
王有慶瞅着這一大片空曠的地方，他內心估算在3000萬上下。
“1個億，地不夠就和馬鎮長要。”
陳着輕描淡寫的把王有慶的心理估算，直接翻了三倍。
“你瘋了吧。”
王有慶瞪大眼睛：“知道蓋房子的成本多低嗎？1個億我都能蓋半個小鎮給你看看。”
陳着笑笑：“我的要求是什麼？讓視察的領導覺得，這是廣東乃至全國最好的電子廠。”
“然後呢？”
王有慶覺得，就算看上去是全國最好的電子廠了。
那然後呢？
陳着沉默一下，轉身眺望着遙遠的星空。
每一顆星星都是如此的閃亮，像是權力羅盤上的刻度，在雲層間明滅，見證着一場又一場的糾葛。
王有慶還是囿於時代限制，根本不知道以後的新能源電車套取國家補貼的離譜行爲。
有些廠就是個空殼子啊，溯回可是真打算賣手機的，所以和他們比起來，善良的簡直能當樂山大佛了。
“如果你是領導，轄區內有一個【全國最好的電子廠】，無數閃光燈聚焦而來，產品又是當前這個時代【性能最好的手機】。”
陳着點撥道：“那時我要億點錢，要億點政策，你是領導會不會同意？”
“你就是做地產的。”
陳着歪着頭：“你們那一行，不是最擅長這個的嗎？”
王有慶這時才真正的融會貫通。
他覺得陳着太可怕了，可怕的不是說技術多牛逼，眼光多精準。
而是對人心，尤其對官員渴望“政績”的這顆心，把握的太精準了。
1個億的面子工程，撬活10000個億的手機市場？
感覺好像也沒那麼難。
……
一夜無話，第二天王有慶就熱火朝天的幹了起來，廠裡還剩下的157人全部被拉去當小工了，還能省下不少錢。
陳着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小秘書也是。
第三天8月27日，就在開學的前兩天，陳着突然招呼小秘書跟着自己去機場接人。
“接誰啊？”
小秘書問道：“我需要做什麼準備嗎？”
“嗯……”
陳着想了想：“你唯一的準備，就是把嘴巴閉起來，待會不管看到什麼都別驚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