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似乎大了起來,豔紅的花瓣被風撩起,落了一地。
秋晨月光依舊靜靜凝立在花海旁,素白的身影仿若已經凝固一般,溫軟的淡笑擎在嘴角,那清澈的眸此刻卻如同沾染上了血色牡丹的紅豔,一片深濃的迷霧籠罩
墨色的髮絲隨風飛舞,單薄的身軀仿若捲入那炙熱的風中,飛揚的髮絲遮住了那絕色的容顏,原本便清淺的笑意此刻竟是再也看不真切
“祭師大人……”許久之後,那原本凝立在遠處的秋晨族族長終是走了過來,微帶擔憂的凝望着秋晨月光,已經不再是青春的年齡,卻依舊透着那風華絕代的韻味
秋晨月光像是沒有聽見那族長的呼喚一般,目光那般認真的凝望着花海深處的祭臺,那長長的階梯,脣角微揚,卻不見了笑意
“祭師大人,風大了。”那族長再次喚了聲,風大了,那花香便濃了,即便是她們也可能會被花香所蠱惑,而走入血色牡丹的花海,成爲那花的養分被吸食乾淨
“無礙……”薄脣輕啓,幽幽的吐出兩個字後,緊接着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祭師大人,爲何要讓離城的九王爺看到秋晨墨染。”那族長一臉凝重的問道,眼眸裡帶着深深的不解。在秋晨族,祭師大人的地位顯然比她這個族長要來得高,一切還得祭師做主,而不是她這個族長
“看到又如何,那容顏已不是記憶中的人,而且小墨兒此刻心中除了仇恨什麼都沒有,知道又能如何,便是要讓他迷惘。”秋晨月光淡淡的笑了笑,死是不能夠解決的問題,這個想法她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所以要活着,哪怕是活的卑賤也要活着,小墨兒,你記恨的生命,我便是要讓她活在你身上,活着,有何不好。
“可是九王爺若是知曉,皇帝必定會找來。”族長擰了眉目,似乎爲秋晨月光冒險的做法很是不能夠苟同。
“便是要讓他知曉,要讓他來,那個皇帝不來,這場戲怎麼能夠精彩。”秋晨月光嘴角上揚幾分,連帶那笑也變得深濃了起來,她費盡心思的選夫大賽,便是爲了冷漠然而設,從鳳秋晨教手中的玲瓏交給冷漠然那一刻起,他便不能不來。
“離國並不是我秋晨族能夠招惹的對象。”族長咬了咬牙終是將心中的疑慮說出,統一天下,這豈是她們秋晨族的野心,作爲族長也不過想要保證秋晨族萬世安好,而秋晨月光的野心究竟有多大,她心中想要的東西到底的是什麼,是天下,還是玩弄天下的人和事。這麼多年,她都未曾看透過她。
“我的想法你怎麼會明白。”秋晨月光淡淡的開口,目光似乎變得凌厲起來,冷冷的望了一眼族長,”別忘了,你的族長之位若不是有我秋晨月光,這秋晨北家怕是早就沒落了。”
“我只是不想看到族人會受到戰爭的波及,你將離城的十王爺帶回秋晨族,如今又將九王爺,甚至將離城的皇帝帶來,無論哪一方打起來,這是我秋晨族的土壤,怎麼能夠染上我族民的鮮血。”被看透了想法,族長的面容霎時變得蒼白了起來,”而且別忘了,你是我秋晨顏色的女兒,即便你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祭師大人,你的生命也是我賜予的。”
“你不說我倒要忘了……”秋晨月光突然笑了,那笑意極淺,也極美,讓她整個人恍若鍍上了一層迷濛的神光。
“祭師大人,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族長終是斂了眉目,貝齒死死咬住脣瓣,她們是母子關係,只怕在秋晨族沒有哪個人記得,因爲她這個族長根本就如同虛設一般。
“好好做你的族長,不要插手我的事情。”後面一句話加重了嗓音,那聲音竟是疏離至極。
“你打算怎麼做,你的身體已經不能再這樣隨意對待了。”終是自己的女兒,即便沒有情感,依舊會隱約心疼。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秋晨月光終是冷了嗓音,連帶眉目也變得清冷了起來。
“我總是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能力透支而死,爲了救那原本就該死去的靈魂,你幾乎耗盡了力量,即便連探測人心這樣的小本事,怕是也讓你吃不消了,你這是何苦,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族長的聲音不大,卻隱約帶着淡淡的無可奈何,那是流觴的女兒,我的外甥女,所以我無法阻止你不去救她,就當做是你欠流觴的。
“不是你非要救的麼,現在又在這裡假惺惺的。”秋晨流觴,你即便是死了,還是要比我受寵麼,那我便要看着你的女兒如何痛苦的活着,那份極致的深愛,卻又不能愛的感覺很難受。就像你一樣,你說小墨兒是會步上你的後塵,寧願自己死也不願意殺了心愛的男人,還是殺了那個男人自己活得輕鬆一點。
“可是我並沒有要你將她困在血色牡丹的花海中。”族長像是氣得不輕,整個身子微微顫抖着,她早就不該管的,早就不該管的。只是心疼流觴死的那般淒涼,現在她的女兒又要步上她的後塵,即便是死也不能夠安心麼。
“怎麼能夠說困呢?”秋晨月光微蹙了眉目,淡淡的凝望着那如同鮮血一般的花海。
“月光,你放手。”
“請叫我祭師大人,還有我絕對不會收手的,只要拿到那三樣東西,所有的一切便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這個天下她太不喜歡了。既然弄得她如此的不開心,那麼毀了不就好了。
“你這是何苦?”族長嘆了口氣。
“何苦,從你將我推上那祭師的高位時便註定了今日的結局,爲何明明是屬於秋晨流觴的位置,明明是她的靈力比我要高上許多,就因着你的偏愛,所以這一世的孤寂便由我來承擔麼,既然我都不好受了,又怎們能夠讓你們好受。”說道最後秋晨月光反而像是釋然了一般,露出一抹溫軟的淡笑。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只是這麼多年爲何你從來都不肯聽我解釋。”憶及往事幾乎要崩潰了族長的心。
“已經開始了,便沒有再結束的理由。”秋晨月光突然用腳狠狠踩上最近的一朵血色牡丹,花汁流出,染紅了月白色的裙襬,單薄削瘦的身子緩緩轉過身子,朝着另一邊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