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瘦瘦的身影被偏殿四側擺放的長明宮燈拉得極長,這個老者滿腮幫都是乾枯開叉的蒼白鬍須,連帶着乾癟得嘴脣顫抖着。
他好歹也是江湖之中行走多時的老人了,卻偏偏從他嘴裡吐出無比怪誕的話來,“我的仙歌美人兒,通知月溟初的那個神秘人,正是老朽!”
“什麼?竟然是你!你這個天殺的畜生!本太子妃在瘋人塔之時,已叫你污了身子,冷宮之時,我也是在榻上盡心服侍的你,你如今卻這麼做,到底是何道理?!”
慕容仙歌幾近歇斯底里,難道之前自己奉獻的那些,全都白費了麼?
“你這個小****!你爲了可以保持容顏心甘情願爬上老朽牀榻的時候,可曾想過是何道理!嘿嘿。”
鬼醫一邊說着一邊走着,在偏殿轉溜一圈,近了月溟初的身子。
眼看鬼醫就要把腳點在月溟初的脖子上,慕容仙歌嚇得膽汁都快要冒出來了,這看樣子鬼醫是要殺了溟初嗎?月溟初若是死了,恐怕自己這太子妃的頭銜恐怕也要隕落了去,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別說滿朝文武要清除根基,這後宮的女人們,命薄的陪葬,好命些的只能打發去尼姑庵堂,長年如素常伴青燈古佛旁。
慕容仙歌嚇得手裡的紫河車一股腦兒得滑落在地上,鮮血附着在冰磚上,在燭火的映襯之下,看起來極爲得觸目驚心,可慕容仙歌渾然不顧這些,“求求你,不要殺了溟初!他要是死了,我這太子妃之位也保不住了。”
“放心。老朽不會讓月溟初太子殿下那麼容易死。老朽還要他成爲我的傀儡。你的太子妃之位是要穩固,不過老朽要是要定了你的身子~!老朽要你生生世世作老朽的女人!”
江湖鬼醫的話,一聲聲刻入慕容仙歌的腦海深處,等同於烙印,也就說慕容仙歌要永永遠遠成爲鬼醫的女人,慕容仙歌臉盤瞬間毫無血色,脣齒髮出顫顫的尾音,“……生生世世成爲你的女人!這……不!不!不!”
“小****!你可以選擇不答應老朽!老朽也可以選擇讓月溟初太子殿下死去!”
鬼醫話鋒一轉,“倘若你選擇跟老朽在一起,老朽可以答應你,太子殿下今日在偏殿之內的所見所聞,他會盡數忘去!”
一個看到東西,怎麼會又很快拋棄腦後,怎麼可能?難不成這個無恥鬼醫又在欺騙自己?
慕容仙歌懷抱着要殺了鬼醫的決心,眼中勾兌着幽幽怒火,可她又能夠怎麼樣,還能怎麼樣,一次的一次還不是要依靠鬼醫,才能夠使得自己的容貌永葆青春。
慕容仙歌眼角泌出了淚,在幢幢的燭火照耀之下,更顯得璀璨光華,猶如這個世上最爲昂貴的珍珠瑪瑙翡翠玉石。
“放心,老朽苦練多年,我這裡有忘塵丹!”鬼醫還真的從懷中掏出一塊土褐色的小丸子,看上去不大不小的,就好比一顆鮭魚的眼球那般大,繼續說道,“只要老朽讓太子殿下服下,今夜所發生的一切,他會全部忘卻!”
鬼醫生性暴戾好色無恥,可不能夠否認他的醫術,這也就是鬼醫爲何被江湖中人所唾棄的一面,明明有一身好醫術,卻不想着濟世活人,而是想着以高超的醫術傍身,然後像求醫者尋求關於有悖天理的以色交易。
他說的是真的,慕容仙歌想要撲過去,“快點,快給我~!”
“給你也行。不要小美人可要答應我。白天你與你的太子做一對假夫妻,到了黑夜,你就要與老朽成就一對真夫妻,如若不然,我不單單可以叫月溟初記起發生的一切,你的太子妃之位從今以後別想當了!”
話都說到盡頭,鬼醫猶如一隻生猛的狂狼那般,瘋狂得撕碎慕容仙歌的衣裳,叫她全身盡裸於眼前,他抱住她,旋即壓騎在慕容仙歌的身上。
接近四更之時,鬼醫繫上皮帶,心滿意足得離去,臨走之前,在昏迷不醒的月溟初嘴裡塞了一顆忘塵丹。
慕容仙歌收拾好凌亂不堪的已不再華美萬千的太子妃袍,把那吃剩下的紫河車藏在偏殿內的廢棄箱子裡頭,然後清洗了現場,攙扶着仍舊昏聵的太子殿下回長溟宮的寢殿去。
時過正午,慕容仙歌以爲太子殿下醒來真的會把她再度打發冷宮去,誰曾想得的,真如鬼醫所說的那樣,月溟初一切如常,就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對慕容仙歌更是滿口甜言蜜語得關懷,噓寒問暖的,就好比問慕容仙歌昨晚上她睡得好不好等等。
慕容仙歌的心有了僥倖,她以爲長此以往,如果鬼醫行事小心的話,太子月溟初一定發現不了的!所以每到半夜三更,慕容仙歌就會一邊吃着紫河車一邊等着鬼醫前來臨幸,鬼醫的真實年齡,應該是屬於那種行將就木的人,可他在那一方面卻猛壯如少年,這也就是多咎於他擅長採陰之法,這冥冥之中,慕容仙歌的身體也是日漸消瘦,元氣崩潰,這些短短日子並不會表現出多大的變化,不過時日一場,病態就多了起來,此乃後話。
……
春日的正午陽光一點也不會叫人感到曬,慕容雲嵐就坐在清風亭的欄杆上,五弟慕容玉璽陪在雲嵐身邊,一起看着從西疆飛過來的信鴿。
其實慕容雲嵐倒不是想給這個調皮的五弟看如此私密的東西,不過甚在五弟夠癡纏,慕容雲嵐也執拗不過他去,也覺得信中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就和他一起看起來,慕容雲嵐讀到信中,子都他說自己差點被其他國的國主找上門來,不知情的四大國主們,就是冰火雲雪諸諸國的國主們還不知道蘭陵蕭大王並不是真正的元兇,真正元兇是被花辰御砍去頭顱的歐陽聖通。
大風國國主風虎威,還有大花國的花太子殿下花辰御可都知道真正的元兇是誰。
蕭子都還在信中對慕容雲嵐說,多虧了二殿下風靜玥和大風國國主風虎威當面調停,要不然這誤會可要愈陷愈深了。
至於爲何大花國太子殿下花辰御沒有幫助調停,慕容雲嵐得知信中說,花辰御太子殿下尋找他的胞妹花瑤光還沒有回來。
按道理這些事兒應該是風靜玥告訴自己纔對,慕容雲嵐想着,子都他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呢,轉念一想,卻覺得子都很厲害,天下諸國有什麼情報是子都他不能以最快最短的時間內獲取呢!
嫁給子都,或許是慕容雲嵐重生的這一世最爲正確的選擇,沒有之一。
信封的末尾談及對雲嵐的日夜思念之情,慕容雲嵐臉頰酡紅,簡直跟紅透了的紅蘋果那般豔潤。
這才分開多久呢,還沒有到一天吧,也就一個晚上罷,就如此掛心掛肺的,真是的,羞死人了。
小鬼頭慕容玉璽吐着舌頭,笑嘻嘻道,“二姐臉紅了!二姐臉紅了!”
站在兩旁服侍着的紅菱和白霜面面相覷,眼中瀲灩着款款笑意,想必是那信封之中說了什麼,也許是一些體己的話兒,反正就是那些相思之語,紅菱跟白霜打心眼裡頭也好奇想看呢,可有什麼辦法,能夠有特權參觀這信封的,唯獨有一人,也只有五少爺慕容玉璽了。
“我聽寧趙二家的說,二小姐在這裡,哎呀,果真是在這裡呢。”梨嫵笑盈盈的秋波一縷一縷,她臉上滿是春色,彷彿這初春時節的春意都寫在她臉蛋上,巧的很,梨嫵手裡也有一款信封,看來是另有玄機呀。
慕容雲嵐就站了起來,詳作酸溜溜得瞥向梨嫵,“梨嫵,你手中的信封可是給我的?”
梨嫵扭捏得搖搖頭,忙道,“不,不,此乃奴婢的家書。老祖宗讓我來傳話,萬壽園今日的午膳是太白樓的蝦餃,皮薄陷足,極是新鮮的呢,老祖宗等着二小姐和五少爺起箸呢!”
“餃子啊,我可喜歡吃餃子了。老祖母叫我們去。二姐,咱們快走吧。不然涼了可不好吃。”
慕容玉璽還沒有吃,口水就流了一地。誰都知道老祖母近日口味不好,相國特意叫人添了一個原是太白樓退役的主廚,來給老祖母煮一些換換口味的佳餚來,這不,人家老人家還沒有開始開吃,就遣着梨嫵來喚雲嵐姐弟來了。
慕容雲嵐對吃的可沒有表現出太多的興致來,倒是對梨嫵手裡的那麼一封信函頗有幾分好奇之心,“梨嫵,真的是家書嗎?能讓我瞧瞧麼?”
“據我的印象當中,梨嫵打童稚之年就發賣到相府來的,家中可沒有什麼人了。”紅菱極力回憶着,連連搖着頭道。
眼珠子使勁眨了眨,白霜也作很努力得遐想一番,可無論是怎麼想都想不出來,嘴裡嘟喃了幾句,又那眼珠子凝了一下紅菱,見紅菱搖搖頭,白霜說道,“就是呀。你,我,還有紅菱姐姐,從小就在萬壽園作活,親如姐妹,可從來沒聽說過你家中有親人的,如果有親人,那也只是梨嫵姐姐杜撰的吧。要送也只能是空芯那個小和尚送來的!”
“哎呀!”梨嫵一聽空芯倆字,瞬時間好像被一股子羞答答的氣息席捲了腳尖到臉脖子,太磣了!
天,白霜這丫頭竟能一語道破,看來對於這些事情還挺有天份的嘛。慕容雲嵐看梨嫵一副扭捏了不成人形,目光帶有萬般嬌羞卻又無法言語的慌亂,就好比她心中一頭漂亮得小梅花鹿在活蹦亂跳着。
“好了,別取笑人家梨嫵了!”慕容雲嵐走到梨嫵近前,拿手輕輕揉梨嫵的手背,叫她放鬆一下情緒,旋即把頭甩向後邊,瞅着雲嵐和白霜,“你們二人都是沒有心上人。好,本小姐打從今天開始,不讓紅菱接觸二殿下風靜玥,白霜從此以後也別想見到花辰御太子殿下!”
“別啊——!”紅菱與白霜竟然異口同聲得表示抗拒。
這下子換得梨嫵正色道,帶有大義凜然的態勢,“好呀,你們兩個!你們都有了心頭上人,竟還來取笑我來着,兩個小蹄子不得好死!”
這說的紅菱和白霜紛紛掩嘴癡笑,“你個婆子猴子,敢咒我們!好呀!我們就咒你明天就嫁出去~!”
“該殺的蹄!看我怎麼撕爛你們的嘴!”梨嫵可不遑多讓,藏好那封特別的家書,掄起袖子來,就打算要把紅菱和白霜兩歌欠扁貨胖揍一頓。
慕容雲嵐笑了,卻不知道該說,過來的五弟玉璽搖頭晃腦道,“哎,我看她們應該要去藥房讓蘇老太醫給瞧瞧,可不要放棄治療纔好。”
她們三個聞言旋之一怔,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然後依舊打罵起來。
打鬧完了,衆人也就趕着去萬壽園了,老祖宗這會子可要急了。
在路上,梨嫵總算承認了,是萬象寺的空芯小和尚來派人給梨嫵送信來着,信封之中,說着由衷的體己話叫梨嫵的心都綿軟了,空芯小和尚還給家裡人捎信說明他與梨嫵之間的事兒,家裡人也同意了。
其實,慕容雲嵐很奇怪,像空芯小和尚將要還俗的家,在青州的地盤上,也是頗有名氣的高門大戶,怎麼可能會讓空芯娶位份是奴婢的梨嫵呢,但是,空芯信中寫明瞭,說他的家是青州雖然是個高門大戶,可終究是靠着經營布綢生意的,也可以說是商戶,在商戶人家的理念裡,等級森嚴還有那名聲,並沒有官宦人家要求得苛刻,在普天之下,遵循的等級制度士農工商之中,唯商排行最末尾,所以想到這個,慕容雲嵐倒也不甚奇怪了,在真正的高門大戶裡頭,嫡子娶的第一位夫人,一定要與其相互登對的高門大戶的嫡女,把妾侍姨娘提拔上來做正妻的,根本沒有,就好比鳳毛麟角了。不過在一些商戶裡,擡姨娘坐正室房,是很普遍的一件事。
在相府慕容家這樣的真正的高門大院裡頭,相爺死了嫡妻,還是被當做無妻之人,所以還是需要另娶繼室的,卻不能夠擡妾侍姨娘做正妻的,那是有悖於禮教的,當官的有很注意品性的,所以相國慕容徵根本不會做出泯滅品性的事情,來阻遏仕途的發展道路。說白了,相國還是一個遵循禮教的人罷了,慕容雲嵐可不這麼想。
爲什麼妾侍不能擡爲正室,爲什麼二夫人有朝一日不能成爲嫡長房夫人呢!
慕容雲嵐想到這裡,心中猛然滋生了一個念頭,讓生母楊氏,以二姨娘的身份擡爲正室,想盡一切辦法叫如今的嫡母上官玉漱下臺,讓生母成功上位,當然,像慕容家這般的高門大戶這樣鳳毛麟角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除非需要外力,而這樣的外力正是雲嵐自個兒強大了,那麼纔有轉機!
倘若孃親楊氏腹中誕下男丁,那麼坐上慕容家長房之位,恐怕也是不難的吧。
……
萬壽園上房裡屋。
“雲嵐姐兒,快點吃呀。蝦餡可新鮮着呢。不吃可就涼了。”
萬壽園飯廳的拓跋氏又給慕容雲嵐夾了一塊熱乎乎的水餃。
慕容雲嵐愣了愣,要不是身邊的五弟玉璽叫她,說不定雲嵐還在陷入自己的思慮之中呢,她連道,“哦,哦,謝謝老祖母。我吃。我吃。”
“想什麼呢,沒個正神的。是不是昨晚上睡得不好。若是睡得不好,吃完了,可早點回水榭休息。”
拓跋氏的眼裡滿是對孫女的憐愛之情,她就希望雲嵐能夠好好吃飯,最好啥都不挑食,多吃幾碗,若是以後嫁人了,她的夫婿纔不會嫌她弱不禁風呢。
老祖母親自夾的,慕容雲嵐自然是全都給吃了,砸吧着嘴皮子,“嗯,好吃,很夠味!”
“那是,也要看看是誰指派的廚子呢。”拓跋氏憨憨一笑,“你父請來的這個廚子原是太白樓的主廚,按照資歷上說嘛,與藥房的蘇老太醫有的一拼。不過這話可不能蘇魚源那老頭聽見,不然他可要生氣了。”
五弟慕容玉璽聽了哈哈一笑,慕容雲嵐臉上也洋溢着笑意,老祖母不管什麼時候都能說着玩笑兒。
待雲嵐和玉璽不笑了,拓跋氏又給玉璽和雲嵐各自夾了餃子,又道,“二夫人懷了,得要進補些身子,雲嵐,你等會兒帶廚子去棲靜院,叫廚子做幾樣給你娘嘗一嘗,若是覺得好吃,就留下吧。我這老婆子這幾天也吃得夠了。”
慕容雲嵐吃着餃子,發現餃子裡面得味道調得還真是不錯呢,“可這怎麼好意思呢,君子可不奪人所愛,這可是父親給老祖宗尋的廚子。”
“你父親疼我這個母親。我何嘗不疼愛我那未出生的九孫子。罷了,吃好了,你們便過去吧。”
老祖宗放了著,接過梨嫵遞來的淨嘴帕,忙對梨嫵道,“梨嫵臨了去吩咐寧趙二家的,一起幫忙把廚子帶到棲靜院,知道嗎?”
“是,老祖宗。”梨嫵含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