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風靜玥和紅菱能夠安平渡過一世,慕容雲嵐這輩子的心願也就了了,此世她爲數不多的願望就是風靜玥要好好的渡過餘生,爲了彌補她前世的遺憾,這是一個使命,比慕容雲嵐她當今的皇后娘娘的身份地位還要彌足珍貴。
慕容雲嵐她可以放棄自己的皇后之位,守護所有愛她的人們,絕不讓他們重蹈覆轍,絕不可以!
然而還有長公主蘊陶,同樣是她身上的一塊肉,如今女兒已經生下小郡主,慕容雲嵐最擔心皇帝會對駙馬鈺柯下殺令。
果然正如慕容雲嵐所料!
“朕……朕非刺死駙馬不可!”蕭子都雙拳緊握,眼瞳爆紅,青筋猛凸而起,他已經氣到了極點,“爲什麼朕的親人一個一個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不行朕一定要殺了鈺柯!爲了保住皇家聲譽!朕不能不這麼做!”
“小末子,替朕傳旨!”蕭子都大手一指,鈺柯他是要死定了。
不可以!鈺柯若是死了,憑長公主蘊陶那麼烈的性子,還能一個人苟活麼?
慕容雲嵐搶先抵擋拿起聖旨的小末子,“本宮命令你不準去!”
“放肆!朕可是大陵皇!慕容雲嵐!信不信朕現在就廢了你!”蕭子都大步流星得走過去,一隻大手緊緊扣住慕容雲嵐的玉腕,目光狠狠得瞪着她,就差點沒有把她給吃了,“朕說殺就要殺!朕現在就要下旨,你說什麼也沒用!朕……”
突然之間,蕭子都覺得一陣心臟麻痹,痛苦不已,一口血噴了出來,整個人怔怔得挺下去。
見子都如此,慕容雲嵐心中痛意難抒,滾燙的淚珠止不住得往下掉,一面吩咐請老太醫,一面憐惜得把蕭皇護住懷中,喃喃道,“皇上你這又是何苦,這是何苦呀!”
慕容雲嵐寧願暈倒吐血的人是自己,雙手捧着子都蒼白無血色的臉,縱然大陵皇朝繁榮昌盛,可是雲嵐知道子都的心中一直有個結,莫不是被弟弟所創造的奇功所抵,只怕子都還在追究風靜玥侯爺的下落,還在一心得巡捕他,若不是這樣,皇帝陛下爲何又要說那樣的話來。
有些事情往往不是空穴來風,又或者,風侯爺和紅菱夫人移居漠北的消息,蕭皇陛下也知道了?
慕容雲嵐最害怕的就是這一點。如果子都一來了殺心,就好像現在這般,該如何是好。
駙馬府邸的鈺柯因長公主蘊陶誕下一女,而高興不已,可他又在擔心,誕下的孩子日期遠遠沒有十月,說是早產兒連府外的一衆百姓們都不相信,更何況是一直英明睿智的皇帝陛下了,皇帝陛下何等英明,是不可能相信的!
蕭蘊陶見心愛的駙馬抱着愛女,愁眉不展,不顧自己的產後虛弱,撐着一口氣道,“駙馬是怎麼了,是怪我生了一個女兒嗎?”
“怎麼會,公主生男生女,我都喜歡。只是……只是這小郡主不是足月生的,擔心皇上他會懷疑,說不定會禍降滿門,只怕我們的女兒保不了了。我死了沒有關係,只是你們母女二人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牽掛,我不想……你們母女……”駙馬鈺柯眼上泛着淚花。
誰知駙馬竟說這般話,蕭蘊陶撐着身子坐在牀頭,駙馬那邊趕緊過來攙一把,公主殿下的軟糯而又好聽,“不要害怕,母后會爲我們做主的。本宮不相信父皇母后會對我們如此狠心。對了女兒的名字取了嗎?”
“就叫昕蕊吧!”鈺柯駙馬認真得看着蘊陶,繼續道,“希望她若黎明時分的花蕊,昕,黎明也,蕊,花蕊也,爲夫希望我們的女兒像黎明時分的嬌嫩花蕊一般美好。比明日還要璀璨!公主,爲夫爲女兒取的名字,好不好。”
蘊陶長公主細細品味着其中深意,“昕蕊,昕蕊,昕蕊”一連接唸叨了三遍,瞬時間,長公主殿下頭如搗蒜,“好,很好,真好啊。我們女兒的名字取的這樣好。作爲母親的我深信,我們的女兒前程會比我這個公主還要遠大!夫君!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本宮會保護你還有咱們的女兒。本宮也深信皇宮裡的母后也一定會保護我的。”又有熱淚從蘊陶的眼畔滑落。
“實在到萬不得已,請求公主還是把爲夫交出去,這一切的錯都是夫君一個人。跟公主還有昕蕊沒有關係!有什麼罪責就讓我一個人扛下來吧。”駙馬緊緊扣住蘊陶的手指,滾燙的淚水又再度一滴一滴得落在抱成一團的衣袖上。
蘊陶長公主沒有答話,卻只是靜靜的笑着。她知道這是鈺柯心內真實的想法。不過她不會讓鈺柯這麼做的。她知道真到了一步,哪怕以命相搏,她會拼了自己的一條性命,也要保父女兩得到周全。鈺柯說的,自己和昕蕊這個世上最爲親近的人。可如果父皇母后要殺她的丈夫和女人,她會只認駙馬鈺柯和女兒昕蕊爲這個世界上最爲親近的人。
皇宮內。
生產第二日蕭蘊陶就乘坐肩輿赴往皇宮,只要父皇母后一天沒有命令下來,她這大陵長公主殿下之尊就不會改變!
“母后,舅舅。”長公主殿下沒有想到路過在皇城甬道之時,見到雲嵐皇后和玉璽國舅爺。
自己的這個舅舅戰功赫赫,自打他首戰告捷之後,又陸陸續續收復了長年被外地侵佔的大陵土地。
長公主殿下下了肩輿,向皇后國舅爺二人福了一福。
誰知道慕容雲嵐見自己的女兒未曾過了月子,就出了門,如果受風,這若是時間長了,會落下患根的。
“蘊陶,母后的女兒,你這是做什麼?不知道這樣對你的身體……”慕容雲嵐憐惜得脫下自己的錦袍,裹在長公主的身上,“母后和你舅舅正想去看你呢,你又何必進宮一趟。小心傷了身子。鈺柯駙馬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入宮?”
明明是自己瞞着鈺柯的,駙馬完全不知道這個件事,蕭蘊陶拉着皇后娘娘的鳳袍袖,“母后,不幹駙馬爺的事情,是女兒自己想要進宮來的,再說女兒也是偷偷進宮,駙馬他完全不知情。”
慕容雲嵐唉得長嘆一聲,眼珠子凝望着自己這個好女兒,“你終究這麼疼愛你的丈夫。好了,母后不責怪鈺柯駙馬爺就是了。你的丈夫自然是好的。看來本宮這個母后還要好些。”
“姐姐,你不會吃蘊陶的醋吧。”慕容玉璽愀然一笑,“姐姐你也真是的,明明心疼着自己的女兒又要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一直把蘊陶往外推。”
誰想得蘊陶長公主嗔笑道,“連舅舅連來嘲笑蘊陶,母后——”
“好了,母后懂你。”慕容雲嵐輕輕拍拍蘊陶長公主的手腕兒,安慰道,“你舅舅也是被母后給招來的,正想要去駙馬府呢,誰想得竟在這裡遇見你。也罷,要不隨母后入宮吧。你知道嗎?你父皇病了。”
聽聞自己的父皇病倒了,蘊陶長公主心裡閃過一絲心疼,“是麼?什麼時候的事情,兒臣竟然沒有來在父皇身旁侍疾,真是該死!”
“好端端的說什麼該死不該死的,母后以後可不允許你自己這麼說,知道嗎?”慕容雲嵐簇擁着長公主的身體,生怕再受寒了,雖說如今是五月天,但是緊張一下還是好的。女人剛剛生產後的身體是最爲虛弱的,如果不好好調理,日後就會留下病根的。
接下來,慕容雲嵐就把長公主帶往椒房殿,椒房殿內塗滿了椒的紅泥,最能擋風了而且還能有福氣,雲嵐就想把公主留在椒房殿住下來,至於公主殿就算了,如今的蘊芯貪玩,可不小心攪了蘊陶休息纔好。
慕容玉璽國舅爺跟蘊陶長公主說了一番話之後,他突然記起來一件事,便對雲嵐皇后道,“皇后娘娘,還記得弟弟以前給你三朵黑心蓮花嗎?現在拿出一朵來給蘊陶補身子是最好的。”
“瞧本宮這記性,都是全忘記了。本宮一心記着長公主帶上等高麗蔘,長白山百年人蔘等物,卻忘了這個。”慕容雲嵐臉上有了笑容,立馬吩咐薔薇宮人取去了。
不過,蘊陶長公主這一次入宮無非是想要打探虛實,蕭皇陛下的態度很是關鍵,若是蕭皇陛下對早產的昕蕊小郡主不滿,那麼也就連帶着長公主蘊陶和鈺柯駙馬不滿,這滿門都是罪孽,相信沒有人可以躲得過。
蘊陶也想過效仿風靜玥侯爺帶着一家老少逃奔天涯海角,尋一塊蕭皇陛下永遠無法追蹤得到的地方。
不過很快,蕭蘊陶打消了疑慮,在雲嵐皇后口中聽聞皇帝陛下病了,她這個大女兒的心又有些傷心了,到底是自己的父親,旋兒拉緊皇后娘娘的手腕道,“母后,請母后寬恕女兒的罪孽,若不是女兒早生下了昕蕊,或許父皇也不應該被兒臣氣得都病着了。”
“傻孩子,這怎麼能怪你。”慕容雲嵐嘆息了一口氣,弟弟慕容玉璽府中有事先趕回去了,只是這椒房殿的一衆侍者也退了出去,凝望着空曠的椒房殿,慕容雲嵐的心一下子糾結然後沉了下去,“你是母后的寶貝女兒。如果母后要是怪你的話,也不會和你一同瞞着皇上了。孩子如今你父皇臥病在牀,你在牀頭伺候着,或許可以解除他的一些疑惑,降低他的怒焰,不過你現在還在月子裡,對你的身體是大大的不好。”
皇后娘娘的話就好比一道強心劑,至少在蕭蘊陶這裡,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只要自己好好侍奉父皇,說不定父皇能夠念在自己的一片孝心,不責怪鈺柯還有自己,鈺柯是自己的夫君,夫榮則妻榮,夫損則妻損,榮辱與共,纔是夫妻和諧之道。
“母后,無妨,只要父皇龍體能夠康健,兒臣做什麼都是值得的。”蘊陶長公主殿下悠然一笑,形態頗似年輕時的雲嵐皇后。
慕容雲嵐愛憐得用手輕輕摸長公主的螓發,溫暖得道,“可憐的孩子,可苦了你了。”
把手放在母后的手心中,蘊陶甜蜜一笑,糯糯綿綿的道,“不,不會的,兒臣的心裡可甜着呢,吃了蜜糖兒也沒有此刻的心甜。”
說着這般軟軟的話,握住這麼暖暖的手,慕容雲嵐忍不住把眼前的好女兒擁入懷中,輕輕得拍着長公主的背,包容着無限的憐愛和疼,叫忍不住心酸。她終究是太苦了。
帝所寢殿的蕭皇陛下仍然躺在病榻之中,嫪京年老太醫首領先後看過十餘次,親自熬煮了湯藥,長公主殿下和慕容雲嵐輪流在龍榻之側侍奉湯藥,湯藥一口一口得用木羹喂進去的。
蕭子都雖然在病榻呈現昏迷,不過他的嘴巴還是能動的,只是眼睛無法睜開,與此同時,慕容雲嵐又吩咐了廚房把滋補的湯羹送過來,讓長公主蘊陶一邊給皇上喂藥,一邊陪伴着皇帝。
慕容雲嵐讓長公主蘊陶貼着子都的耳邊,輕輕說一些體己的話,想必也是有幫助蕭皇陛下醒來的。
如今大陵不可一日無主,慕容雲嵐決定讓太子殿下蕭蘊寧監國,繁忙國事纏身的蕭蘊寧太子也不忘着趁着空檔過來服侍皇上,只是慕容雲嵐不讓太子呆得太久,怕太子呆的太久,皇帝的病氣過給了太子殿下可如何是好,蕭子都已然倒下了,這蘊寧太子如日中天,是大陵之未來最大的希望,不能發生一絲一毫的事。
如此三日之後,蘊寧太子殿下還是來了帝所看望蕭皇陛下。
“兒臣見過母后。”太子殿下蘊寧還是極爲重孝,見了自己的母后日夜服侍在父皇跟前,幾乎衣不解帶,整個人都瘦下去一圈兒,他忍不住道,“母后還是先行椒房殿休息吧,這裡,有兒臣就好了。”
慕容雲嵐擺擺手,幽幽一笑,目光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堅忍,“蘊寧,如今朝堂之事,你可會處理了?”所謂後宮不得干政,慕容雲嵐也從未想過有這麼一天將國政大權攬在手中,只是蘊寧他還是初生牛犢,一舉一動皆牽動大陵福祉,不可掉以輕心,大陵江山是蕭皇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打江山難,守護江山更是難。
“謝過母后掛懷。兒臣有左右丞相和一衆愛卿,兒臣會多多聽一些老臣子的意見。”蘊寧太子殿下拱手,愈發恭敬了,只是恭敬之中帶有三分的威嚴,儼然就是一代大陵新皇。
見兒子如此本事,慕容雲嵐便覺得心裡皆然是舒泰,“看見吾兒如此本事,日後定然是一代新明君。母后的心裡的石頭終於可以下放了。須要記住,老臣子的話要多聽,畢竟他們吃的鹽比寧兒你的白米飯還要多。朝政之事慢慢來,事事以天下黎民百姓爲主。民爲重,君爲輕,寧兒可要記牢了,知道嗎?”
“兒臣知道。”蘊寧太子旋即看向蘊陶,“長公主也累了,要不先回駙馬府休息吧,日前你剛剛誕下了小外甥女昕蕊,我還沒有來得及去看看呢,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機會。”
他們兄妹二人向來親厚,慕容雲嵐笑着笑,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長公主殿下堅持守在皇帝身邊,太子也沒有辦法,到底長公主也是太過擔心皇帝陛下的。
他們都是孝順的孩子,這世上還有什麼能比兄弟姐妹之間的孝悌之義,叫自己心生感動呢。慕容雲嵐很是滿足,自己膝下有着這麼幾個和睦互重的兒女,的確是老天給自己的最大的滿足了。
咳咳……
夜半三更之時,躺在龍榻之上的蕭皇陛下傳來了連聲驚咳,慕容雲嵐長公主蘊陶在睡夢之中驚醒。她們二人皆在龍榻的一頭互相依偎着,竟然睡着,如今又因爲皇帝陛下的咳嗽聲醒來。
“皇上~!”
“父皇~!”
“父皇,你怎麼樣了呀。”
蘊陶長公主和皇后娘娘都很高興,只是蘊陶長公主殿下很是激動,以膝行至蕭子都的面前,捧起了蕭子都的手,“父皇,父皇,您醒來了,真真是太好了。老天佛主保佑!”驟然間,蘊陶長公主涕淚縱橫,雲嵐皇后娘娘也是涕淚交加,極爲感動又開心,因爲皇帝陛下終於能夠甦醒過來,這可是什麼都換不來的呢。
“住口!給我滾!滾的遠遠的!朕沒有你這個忤逆的,不孝的女兒!你不是朕的女兒!”蕭子都捂着胸口,由雲嵐皇后的攙扶之下,作直了身子,“你這個寡廉鮮恥的女子,會是朕的親生女兒嗎?若是朕的親生女兒?怎麼能夠眼睜睜得看着朕被天底下的千萬萬民取笑?堂堂大陵長公主殿下未婚生子,好呀,真的是好!真是……無恥之極!滾!今生今世朕不想看到你……除非朕死了!”
猛得,慕容雲嵐鬆開了蕭子都,他竟然說出如此嚴重的話,哭泣道,“皇上!你睜開眼好好看看!蘊陶是你的寶貝女兒!你怎麼可以這般對待她!她的心裡已經很難受了!陛下你不該這般對待蘊陶啊。那些話那麼難聽,是你一個父皇應當說的話嗎?女兒剛剛生產,身子還須,縱然有什麼大錯,也是你我的親女!大陵的長公主!你竟然說他無恥之極。若作爲女兒的無恥,那你這位父親是什麼?臣妾且問你!”
“哈哈哈哈……雲嵐你是朕的皇后朕的妻子竟然也如同心被豬油蒙蓋,你包庇長公主有孕之事,你以爲朕不敢發落你……不敢發落你們母女二人是嗎?”
蕭皇毫無血色的脣瓣微微抖動,一雙眼珠子兀了出來,心口的痛意愈發深入難過,他萬萬想不到自己這麼多年同牀共枕的妻後竟然會說出這般傷害自己至深的話語,“好呀,雲嵐,算朕有眼無珠娶了你這麼一個皇后。真真是不折不扣的慈母多敗兒,你看看把你的女兒教成了什麼樣子了?”
“父皇——一切都是兒臣的錯,與母后無關!萬望父皇不要責怪母后!一切的罪孽由兒臣來承擔吧。”蘊陶長公主覺得是自己早孕生子,令大陵皇室蒙羞,父皇他如此深深的責怪自己,是有道理的。
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父皇他應是無可奈何了。
蘊陶以爲只要自己把性命交出去,或許可以解決一切,“父皇,母后,兒臣不孝了,你們二老的大恩,兒臣來世再報。”
“不,蘊陶!你要做什麼?”慕容雲嵐癡癡得看着自己的蘊陶長公主準備撞向身後的大殿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