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在上房之內頑笑嬉鬧。
更添了幾番“賭書消得潑茶香”般的琴瑟和諧舉案齊眉之意。
後面不管慕容雲嵐怎麼推搡蕭大王,他就是不肯說,直到——
雲嵐狠狠掐了蕭子都的大腿一把,一把還不夠,兩把!
“啊哦啊哦”得慘慘慼戚吃痛兩聲,叫得蕭子都一整張臉都是綠的。
懷着身孕的雲嵐幾番輪番“攻擊”之下,眼前這一位未來孩子的父親方有服從之意,蕭子都連忙求饒,“好了,好了,愛妃,是本王的錯,是本王的不對,不過爲了咱們的孩子,愛妃你可要悠着點兒知道嗎?”
“算你還有點兒良心,知道臣妾肚子裡還有一個呢。”慕容雲嵐眸光微瀲,“現在大王可以說了嗎?”
才正了正衣襟,蕭子都眸光漂浮在雲嵐清雅絕倫的俏臉上,旋兒停駐了半響,才道,“根據白霜與年羹強副將所言,莫雪這個狗賊竄入了一個看起來頗爲玄怪的石洞口就消失了身影——”
沒等蕭大王往下說,慕容雲嵐似乎在茫茫大海之中抓到了一把救命稻草般得跳起來,眼珠子看着蕭大王,再也不移到別處去,緩緩道,“大王,那石洞口就是通往豐州壩之所在呀!”
“嗯!愛妃,這個……本王早已想到了!不過……”蕭子都深吸了一口氣,“之前年羹強和白霜侍衛兩個人擔憂如果在那個時辰點上跟上去,一定會被莫雪察覺,所以他們等候了約莫一刻鐘,再趕去的時候,發現石洞口的下方便是那深達千萬丈的懸崖。普通人一進去,一不小心定是會粉身碎骨的。”
這個時候,慕容雲嵐閉上明眸,搜尋着前世之記憶,可是前世未嘗有聽說過豐州壩這個地方。
慕容雲嵐心腹誹道,莫非是老天爺有意給月溟初那個渣男留了一條後路?!
慕容雲嵐不相信得搖了搖頭,“大王,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如果石洞下方真是那萬丈懸崖,莫雪那狗賊豈不是要墜落懸崖,當場殞命?他纔不會死呢?昨夜裡,紅菱在軟榻下陪睡,與臣妾說了整整一晚上的話,紅菱說,在他和風靜玥殿下暫居禹王府邸之時,莫雪已經很可可疑了,他一直與太子月溟初密切往來,此番月溟初退守豐州壩,莫雪如何能不知?依臣妾所看,莫雪走入那貌似玄怪的小石洞,其實內中暗藏玄機通道,而這條通道,臣妾猜想應該不會是很大,可能只容得下一個人通過。”
靠在雲嵐愛妃平素裡織錦緞面軟枕上,蕭子都他那宛如黑曜石般的明眸歡動着神采,忍不住拿手掌拍了一下膝蓋,頓悟似的道,“愛妃所言有理!想來玄怪的小石洞定是有特別通道!可是雲嵐,這若是要再叫的話,能叫誰去好些呢?年羹強副將與白霜去過一次了,若是早已發現了通道,恐怕早就對本王說了,何等到現在?這個人選麼?”
“難道大王你忘記曹木將軍了嗎?”慕容雲嵐冷峻的鳳眸驀然挑起,“曹木將軍以爲我們還不知道他私自把莫雪放走了吧,他此刻正懊悔着呢,如果大王不信的話,現在就把曹木將軍召到這裡來?看他怎麼說。”
一邊讓曹木去給關押在地下黑牢的莫雪做遊說之客,蕭子都和慕容雲嵐早就料定了曹木重視兄弟情誼,一定會放走莫雪,一邊,又派年羹強和白霜去追蹤成功逃脫赴往豐州壩的莫雪,此兩件事兒,曹木都不知道,皆埋在鼓裡。
慕容雲嵐正了正裳裙,眼看着蕭大王去傳喚外邊駐守的蘭陵衛兵把曹木叫來。
當下,曹木一進入上房,對着蕭子都和慕容雲嵐跪拜行大禮。
曹木他雙膝點地,兩隻手也跟着匍匐在地上,面目表情看上去極爲滄悲,聲音幾乎哽咽到了極點,“請大王和王妃娘娘賜末將死罪吧!末將私自放走莫雪,罪大惡極,不能原諒……”
人家蕭大王還沒有說什麼呢,曹木就滔滔說出一番請求原諒的話來。
慕容雲嵐心內展顏一笑,曹木也算是個忠心耿耿的好家臣,他私自放走了莫雪的同時,原本也可以選擇逃跑,又或者跟着莫雪一起到豐州壩投靠太子月溟初,這一點,別人或許會這麼做,可是曹木他不會。
正如他現在跪在大王和自己的跟前,慕容雲嵐覺得曹木還是不愧爲一個良將,退一萬步說,莫雪好歹也是曹木的親生同胞兄弟,如果曹木真正做到了六親不認,連眼珠子都不眨一下,直接斬殺莫雪來換取蕭大王和雲嵐自己的信任,反過來說,這個時候的曹木纔是最最可怕的。
曹木他如此重情重義,也只能說明,他日後更會對蕭大王忠心不二,這纔是雲嵐想要見到的結果!
當然,蕭子都也一樣。
“曹木,你先起來罷。”蕭子都並沒有打算要責怪他的意思,說的難聽一點,這一次是利用了曹木,如果不是曹木私自放走了莫雪,他還如何下令派遣年羹強副將和白霜前去追蹤莫雪,並且成功得到攻破豐州壩的有用信息呢。
曹木汗津津的,頸脖上的冷汗淋溼了身上的銀色鎧甲,兩隻手彷彿怎麼了似的不停得顫抖,“末將惶恐,末將誠惶誠恐……”
說實在話,曹木他是不敢相信自己私自放走了親生大哥莫雪,這莫雪對於蕭大王來說,是殺之而後快的敵人,蕭大王怎麼會原諒自己,也許這是下令要賜死自己的欠揍罷了,曹木領兵這麼多年,太瞭解蕭大王的秉性了,如果一個人有作出違反軍法的事情,如果危及了西疆根本,蕭大王向來是決斷無情的!絕不給對方留一線喘氣的機會。
“請大王用軍法處置我吧。如果大王不處置我,末將願意當場咬舌自盡!”
話音剛落,曹木立馬就作出咬斷脣舌的動作。
說時遲那時快,蕭子都捻起小錦杌上的茶盞,是雲嵐王妃之前喝過的,哐噹一聲,茶盞盞底部的白釉皮蹭到曹木將軍的嘴皮上。
曹木他只覺得下頜一歪,上頜想要往下扣住舌頭的時候,竟然沒有咬到,只是擦破舌苔一小口肉而已,不過還是要絲絲的紅色液體瀰漫出了脣角。
曹木,他,沒,死。
“你也真是個急性子,如果大王真要取你的性命,大可以叫蘭陵衛兵把你捆起來,丟入死牢,何必喚你來呢?”
慕容雲嵐這話裡透着一股子嚴冬般的寒涼,不過真心是爲曹木好的。
手邊順的還是茶碗呢,蕭子都剛纔一着急真想拔出腰間的蘭陵雀子,剛纔用半秒的時間考慮一下,覺得不行,蘭陵雀子上面塗滿了劇毒,如果就這麼飛出去制止曹木將軍他咬舌自盡,可是有什麼用呢,他嘴脣上沾了蘭陵雀子的毒素,也也要死,千鈞一髮之間,正好看見了手邊有一茶碗,就順手扔過去,這才挽救了性子耿直的曹木一條性命。
人道是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的。
可是曹木眼眶通紅,熱淚狂飆,兩隻拳頭深深得砸在地上,地上的青磚都起了一層皺,可見他下去的力度多大,“大王,您爲什麼不讓末將去死,爲什麼要救末將?末將對您以前的教誨置若罔聞,爲什麼還要——”
慕容雲嵐沉默不做聲,這個時候,沉默是最好的迴應,她就靜靜端詳着丈夫蕭子都是如何處理的。
一看曹木如此慘狀,蕭子都嚴肅的面態直視着他,聲音之中又是勸慰,又是教訓,“曹木你這個混賬?難道不知道你這條性命是本王的嗎?!是生是死,用得着你自我裁決嗎?真是大膽!真是放肆!”
“大王……莫雪是我失蹤二十幾年的親生大哥,我不能不救……”曹木將軍依然哽咽道。
若是紅菱與白霜在這裡,指不定她們兩丫頭是如何嘲笑曹木呢。還有年羹強副將心懷野心,可是一直想要頂替曹木,坐上西疆大將軍的位置上。幸好他們都沒有在這裡,曹木哭哭啼啼的樣子,更甚婦人,誰也想不到他堂堂一個將軍,竟然也如此……不過好在蕭子都知道曹木雖然看起來表現得極爲木訥,可他的心藏着太多的事,說到“尊嚴”二字尤其關乎曹木的命脈,所以之前就下意識得屏退了不相干的人。
慕容雲嵐也懂得蕭大王的意思,連忙對曹木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所以曹木將軍今天就在這裡好好發泄吧。發泄完了,什麼事兒都沒有,本王妃答應你,此事絕不向外頭透露半句,連紅菱和白霜,本王妃都不會對她們說。”
一直把頭深深埋在地上的曹木將軍雖然沒有出聲,不過慕容雲嵐知道他應該是聽進去了,他恍如知道自己如此失態,所以抽泣之聲微微減弱了少許。
就是要特意等曹木心緒平復了差不多了,蕭子都正色道,“曹木,本王相信你永遠不會本王,這一點,本王深信不疑。”
曹木聽後,心頭一暖,愧疚之意更深,眼珠的淚意愈發狂涌,這一次卻沒有留下來。
蕭子都繼續道,“本王之所以明白你,瞭解你的人品,當然也熟知你的秉性,莫雪他就算是十惡不赦,犯下滔天大罪,你與他血脈相連,是嫡親的孿生兄弟,有今生沒來世,本王明白,當年大哥,二哥他們相繼離本王而去的時候,那種骨肉斷離之痛,本王何嘗感覺不到,當時你也在本王的身邊,你也是知道的……”
“大王……”曹木將軍又控制不住了,潸潸淚下。
此情此景,慕容雲嵐真的有點受不了曹木將軍他一個堂堂鐵血男兒漢,竟然忍不住得大珠小珠落玉盤,哭得慘慘慼戚的,再聯想蕭大王本身,那股受不了的心緒就減淡了幾分。
慕容雲嵐姑且靜靜得聽着。
已不記得蕭大王長篇大論說着什麼,反正曹木將軍他眼畔的最後一滴眸淚也被曹木自個兒拭盡了,曹木連連在地上磕着響頭,“大王,您有什麼旨意就下達予末將,末將定能完成,如果莫雪下一次真的有作出傷害西疆,傷害大王和王妃娘娘的事,哪怕莫雪他是我的親生父兄,末將也要與之周旋到底,哪怕要末將殺了他,取他的首級,末將也義不容辭!”如果之前曹木他信心旦旦得說自己如何如何與莫雪爲敵,慕容雲嵐聽後定然會在心中作出商榷,可是現在,慕容雲嵐算是徹底得相信了,因爲一個人的眼睛是不會撒謊的。
無獨有偶,蕭子都也才從曹木將軍的眼眸深處,窺探了一股矢志不移的赤子之心!
“好,曹木,本王要你做的,是要親身去豐州壩左山坳以東南方位下的小石洞,一看探究,一定要找到通往豐州壩的秘密通道,至於詳情,你去請教白霜侍衛和年副將,知道嗎?”
蕭子都說了一句,馬上甩手道,“現在退下去吧,驚擾了王妃娘娘太久了,她如今懷有身孕,該是累了。”
“末將告退。”曹木極爲恭敬得退下去。
慕容雲嵐擡眸,凝了一眼蕭子都,“大王,你還挺有辦法的。”
“愛妃想要說什麼?”蕭子都戲虐一笑,旋兒抱起雲嵐,把她安置在軟榻的正中央,以一個極爲舒適的角度躺下來,而他就坐在雲嵐的身側,低着脣瓣,輕輕得鎖了雲嵐的瑤鼻一下。
“別這樣,被人看到了就不好了!”慕容雲嵐輕輕推了推蕭子都。
這會子,蕭子都眸底的戲虐意味更深了,“愛妃,這就是你的不乖了,竟然當着孩子的面前,要推我這個父王,你可真夠大膽的……”
“這麼說,倒是臣妾的不對了?”慕容雲嵐柔荑輕輕撫上蕭子都的胸膛,眼波橫斜,“大王,如今臣妾懷有身孕,不能伺候大王,這樣吧,臣妾爲大王納幾個側妃可好,也好讓大王不用那麼寂寞?”
英挺的鼻樑一嗅,蕭子都劍眉下的星眸萬般璀璨開來,不過可惡的是他那嘴脣邊仍然瀰漫一股邪惡味道,“愛妃,此話當真?若本王真那麼做了?恐怕愛妃你會醋海翻瀾,怕是未來後宮的三千妃子都被酸死了吧。”
“好呀你,總算說出了心裡話是不是?原來你的心裡就想着三千後宮。”慕容雲嵐沒輕沒重得捶了蕭子都的胸膛一下。
蕭子都吃痛一聲,低伏下身子,親吻着雲嵐的耳根。
這一次,被白霜撞見了!
“哎呀!我……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心急慌亂的白霜背過身子去,整個嬌弱的小身軀都在顫抖着。
慕容雲嵐耳根頸脖處紅霞片片,私底下狠狠得擰了蕭子都的大腿一下,低聲斥責道,“看看,是不是被白霜看見了,以後你叫他怎麼看我?”
“你是本王的愛妃,怕什麼?”蕭子都輕輕得在雲嵐耳邊吟喃,故作輕鬆得笑了笑,他簡單得整理了衣冠。
旋兒,蕭子都咳嗽了連聲,正色道,“白霜你來這裡做什麼?曹木將軍呢,他怎麼沒有找你?”
緩緩得轉過身來,如果說雲嵐王妃的頸脖處紅若赤霞,那麼白霜的白皙光滑的臉蛋就好像塗抹一層厚厚的撩人胭脂,吃吃道,“那個,那個,哦,對了,正是曹木將軍邀大王您過去呢,說豐州壩附近的小石洞的事……嗯,蕭大王願意白霜在這裡說嗎?”
“走,去水榭內閣說去,這裡就打攪了王妃休息了。”蕭子都跟雲嵐溫言囑咐了幾句,然後就跟白霜去了。
好不容易等蕭大王和白霜丫頭走遠了,躲在牆角邊上的沈廚娘端着一碗蓮子花生羹,緩緩得走出來,神色帶着萬般窘狀,“王妃娘娘——”
“沈姨,原來是你呀?還以爲是哪個丫頭躲在牆角呢。”慕容雲嵐剛纔也覺得奇怪,怎麼牆角有一人影閃過,不過想想肯定是府內的某個小丫頭見了蕭大王的尊駕,所以不敢上前。
沈廚娘不好意思道,“王妃娘娘,剛纔民婦端着蓮子花生羹,不小心聽到大王的談話,想要走,可是發現自個兒的雙腿完全動不了,民婦我……”
這不,慕容雲嵐正欲起身,沈廚娘就急了,“王妃娘娘可別起身,擔心動了胎氣,民婦就是要給你送蓮子花生羹的,您看看這羹湯也涼了,民婦再去重新做一碗。”
“沈姨,就與我吃罷,沒那麼多講究。”慕容雲嵐頷首笑道。
沈廚娘連連擺手,“這怎麼可以?民婦再重新做一碗吧,涼颼颼的吃進肚子裡,您是不責怪,若是被大王知道了……再說民婦怎麼忍心讓您吃涼的呀。”
“默然啊,你就去吧。”楊氏抱着小九少爺出來,一邊哄着,一邊對沈廚娘囑咐道,“如果好了,也給老姐我端一碗來。”
這下子,沈默然笑靨如花,“這有什麼的,大夫人若是想吃,肯定得有哇,好好好,您們等着我呢,到時候做好了熱乎乎的獻上。”
楊氏目送沈默然去廚房忙碌,走到雲嵐的近前,給胖乎乎的小慕容陵抱了一小會兒,道,“雲嵐啊,大王剛纔跟你說了什麼?”
“最近好像沒有見到爹爹,他去哪裡了?”慕容雲嵐並沒有告訴孃親,那些事她一個婦道人家少知道爲妙,轉換話題反問她道。
大夫人嘆息了一口氣,“這幾日,我也沒見過他,只是聽負責打掃清乾院的丫鬟們說,他一天窩在書房裡,也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同一時間,大夫人似乎想起了什麼,看着雲嵐的瞳,說道,“老爺他好像去看過仙歌大小姐。”
“什麼時候的事兒?”慕容雲嵐雙眸瀲灩,斂下眸底的一絲波瀾,將手指頭放在小九少爺的脣瓣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