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劉宇走出靜室的時候,七月已經還在入定的狀態。那一個刀字,包含的意義太過於蓬勃。在他看來,七月至少需要一個禮拜的時間,才能窺視到門徑。至於以後,這刀之一道他能走多遠,劉宇卻幫不上忙。
他修的道,跟任何人都不同。不是刀,不似劍。他的道,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青城山老道只給過他兩個字,與葉家牛人名字一樣,無道。
漫步在塔樓之中,並沒有人阻攔他的去路。順着盤旋的古樸樓道一直登臨塔樓頂端,在那最頂層的琉璃亭中,他看到赫連天成已經盤膝而坐,只是身前,依舊是一張青石棋盤。
“你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難道都喜歡這個道道?”
劉宇有些吊兒郎當的開口,只是已經叼到嘴上的煙,在猶豫了半分之後卻被他重新放到煙盒之中。
“老了,跑不動了,自然只能找這種坐着就能玩的東西消遣時間了。”
赫連天成輕聲開口,只是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那棋盤之上,黑白棋子已經散落在整張棋盤之上,只是他手中的白子卻久久不能落下。
“忽悠誰呢,你們要是想跑,這天下何處去不得?”
劉宇大大咧咧的坐在赫連天成對面,只是目光落到棋盤上的時候,眼中卻是露出一絲無奈。
當湖十局,赫連天成這棋盤上是第六局棋局,然而青城老道那裡,他已經看到了第十局。
下棋跟實力看上去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隻有達到劉宇他們這種層面,甚至往上的人才明白,這心性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本以爲,華夏能夠與老道抗衡的還有這赫連天成,只是這棋局上看,似乎他們還有一些差距。
而自己,劉宇心中最爲明白,現在的他,依舊被困在第三局一直未曾解開。雖然曾在青城山跟老道過了一次手,但是隻有他心中清楚,那一局,他在心裡已經被老道殺得體無完膚。
“來一手?”
赫連天成並沒有在意劉宇的話,手中白子落下的時候,才輕聲開口。只是這時候,他纔有些笑意的擡頭看向劉宇。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哪會這個玩意兒?”
劉宇撇了撇嘴有些不滿的抱怨一句,只是說話間,他一隻手也已經伸進棋盒之中。兩根手指夾住一粒黑子,不過目光卻死死的盯着棋局,黑子久久都未曾落下。
他知曉,這第六局已經接近尾聲,看上去,黑子已經完全佔據上風。然而他心中明瞭,只要自己行錯一步,這盤棋就滿盤皆輸。
“並非我輩迂腐,只是你與那老道所行之事,會損耗華夏很大的元氣。除非你跟葉家那個人能走到他們那一步,不然就算我不出面,也會有人出手。”
劉宇已經陷入沉思之中,過了大概十多分鐘,赫連天成才端起茶杯輕品一口。然而說話間,一雙眼睛卻有些深意的看向劉宇。
這個年輕人的成長速度,其實已經堪比當初的葉無道。然而就算是當年的葉無道,到最後都選擇退避,並沒有跟那個老道一起去幹那種逆天之事。
而眼前這個小傢伙,雖然成長依舊很快,當時相比葉無道,依舊還有少許的差距。這無關於天賦,而是他的底蘊。
當年的葉家何等強大,所給出的資源,怕是比劉宇所得到的要高出無數倍。雖然他知曉劉宇跟葉家已經達成共識,但是他依舊有些不確定,老道所謀之事,這兩個人聯手是否能夠完成?
隱約間,赫連天成心中反到有些期待起來,老道所謀,又何嘗不是他所想?只是這其中的影響之大,就連他赫連家,都無法承擔失敗的後果。
“有的時候,破而後立纔是上上策。”
赫連天成說完之後就一直不再開口,又過了近一個鐘頭,一直沉默的劉宇卻突然開口。然而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一直擡起的右手輕輕動了起來,兩根手指間的黑子落到棋盤之中,那一處被白子完全包圍的地方。
然而下一刻,劉宇的眉頭卻緊皺起來。看着那一張棋盤,半響之後,他才無奈的發出一聲嘆息。
第六局,對於他來說還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而這破而後立,在看到赫連天成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放下一粒白子之後,他就知道這後立顯得有些後力不足。
棋之一道,落子間變幻萬千,然而越是殘局之時,勝負也只在一粒子之間。他知曉,這一盤,他是輸了。
“不要太過於冒進,這是我給你的忠告。等你到了入微,或許我會有所改變。”
赫連天成輕聲開口,說話間,一隻手卻已經揮在棋盤之上。跟老道一樣,一瞬間,棋盤上的所有棋子,都分別沒入屬於它們自己的棋盒之中。
黑白分明,雖然沒有任何的言語,但是劉宇心中已經明瞭。這是他們的一種方式,跟老道一樣,黑白分明。
只是他們心中的黑白,卻並不相同。大義的黑白,以及不屈的黑白並不一樣。而赫連天成這樣的人,跟老道也並非同道,即便他們之間關係莫測,最終或許也要分道而行。
“戰亂時,你們是將,太平時,你們是候。然而我們又是什麼?老道年少時活得何等的屈辱?我未成長之時,受到的何等不公?甚至太子無道,當年也是受盡排擠。這一切,只源自於那些毒瘤而已。”
劉宇眉頭緊皺並沒有絲毫的鬆懈,然而話音落下的一瞬間,身前的棋盤卻已經四分五裂。心中的悲憤,似乎在這一刻已經完全傾斜而出。
只有他,只有老道,還有那個葉家無道知曉,這個年代,這個國家的毒瘤對他們是何等的不公?然而也只有葉家那樣的底蘊,才能在他選擇妥協之後,沒人敢去撼動他分毫。
只是劉宇心中又有所想,如當年的葉無道跟現在的他一般,或許即便妥協,都會遭受到極度的不公對待,甚至一生都被驅逐出華夏,驅逐出這片屬於他們的土地。
“對你們的虧欠,我來彌補如何?”
赫連天成微微嘆息,對於劉宇,對於老道一途這三個人他十分的清楚,也知曉他們受到了多少的委屈。只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強悍如他,也無法改變另外那些人的態度。
而他能做的,只能在
四年前,在老道找到劉宇之後,他也遠赴海外去請他吃了一碗炸醬麪,給了他一張赫連家的地圖而已。
“老爺子,這些事情跟你無關,你又何必把自己牽涉其中?”
劉宇嘆息着開口,身上爆發出的怨念已經在赫連天成這一句話落下時消失不見。他心有不甘,但是卻並非針對於赫連天成。
這是個老好人,好到讓他有些討厭。自己每次狠下決心的時候,都會浮現他這一張有些無奈,又有些慈祥的面容。
“華夏之事,就是我之事。小宇,歷代青龍都是華夏第一人,當年葉無道破了這個規則,現在的你,也要破這規則。你們可知道,這個規則的意義是什麼?”
赫連天成有些語重心長的開口,昨晚因爲七月在場他沒有說太多。然而現在,在這隻有他能登臨的琉璃亭,他纔打算解開劉宇的心結,雖然他知曉,或許自己做的只是無用功,但是他也不忍心看着這樣一個年輕人走上老道那一條悽苦路。
“龍榜之位,初衷又是什麼?就因爲出了一個青龍,以後就成了世襲不成?”
劉宇冷聲開口,雖然現在的青龍依舊是上一輩人,但是他心中明白,在一年之後龍榜之爭之中,又會有新的青龍出現。然而現在他回來了,他跟葉無道走到一起了,所以,現在的青龍纔會跑到蜀都別墅去找他。
雖然青龍沒有多說什麼,但是他也明白。青龍想給他一個威懾,想讓他知難而退,在一年之後,不要去參與那龍榜之爭,讓青龍那個關門弟子,那個老道說是他宿敵之人沒有任何阻攔的登臨龍榜榜首之位。
“青龍二字,有他們的責任。即便是世襲,他們也要有所付出的。這個代價,我來幫你們要如何?”
赫連天成依舊不放棄說服劉宇,要是榜首異位,那種局面就連他,恐怕都有些控制不了。雖然葉家那爺倆無比的強勢,但是要對抗這局後所有巨攀,恐怕也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老爺子,我們不說了。這次來,只是爲了看你一眼,問你借大夏龍雀。大是大非我懂,所以你放心,大夏龍雀刀下不會有華夏人的鮮血。”
劉宇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嘆息着看向赫連天成。他做出了妥協,大夏龍雀不會對華夏人拔刀,這是他做出的最大讓步。而七月,手握大夏龍雀的時候,也不會對華夏人出手。
“小宇,你就不能聽我一句?”
赫連天成的語氣已經有些憤怒起來,目光瞪着劉宇。這個小傢伙第一次到他家,他想要把他留下,哪怕把這赫連家的家底全部給他作爲代價,都想要把他從那條悽苦路上拉回來。
並非是他一時興起,而是當初請他在唐人街吃那一碗炸醬麪時,他就有了這個打算。赫連家已無男丁,只剩下他那個費了極大代價才保住的小孫女。只要這個小傢伙點頭,整個赫連家給他又有何妨?
“老爺子,你這是想找孫女婿了吧?我沒記錯的話,你孫女現在才二十歲。太小,太小。”
劉宇撇了赫連天成一眼,一絲黯然一閃而過,只是話風卻又變回那種玩世不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