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聲音很輕,像是一聲轉瞬即逝的嘆息。可兩人離得太近,她聽的清清楚楚。
沈棠心頭一顫,腦子驟然空白,像是忽然失去思考能力。她能聞見男人身上襲來的冷幽魅香,讓她內心深處升起一絲久違的、熟悉的眷戀。
她沉默良久後,才輕聲道,“你太傻了,把那麼重要的東西給了我,還差點搭上一條命。”
她轉身看着他,聲音微微酸澀,“連你的尾巴也……救不回來了。”
沈離看見她眼眸微微溼潤,有愧疚,也有怨恨,但總歸不再是波瀾不驚的一灘死水。
他輕笑道,“是我自願給你的,一切後果由我自己承擔,你不用自責,你並沒有錯。”
沈棠搖頭堅持道,“你不用幫我開脫!我有錯,做錯了就是做錯了!那天晚上我不該那麼衝動,我,我不知道你的心臟本來就有重傷,如果那天真的出現意外,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挽回。”
人的情緒總是很容易衝動。
在情緒激動時說的話,做的事,有時候連自己根本控制不了。兩人都是如此。
事後想清楚了,總是會心生懊悔,可惜做過的事情沒辦法再挽回。有時候,連再開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沈棠手指撫上他的胸口,無法再保持平靜,嗓音帶着一絲愧意,“對不起,這裡,還是會難受嗎?”
男人胸膛皮膚光潔如玉,看不出一絲傷痕,但她知道那裡經歷過千瘡百孔。
說着,她更難受了,喃喃開口,“那天晚上,我走後,你在想什麼?”
沈離裹着握住她的手,摁在胸口處,他看着她的眼睛,嗓音帶了一絲久違的笑意,“你真的想知道?我說了不會生氣嗎?”
“我想知道!”她堅持道。
沈離將她更緊地擁在懷中,恨不得揉進骨血,他薄脣輕輕擦過她的耳廓,嗓音帶着輕輕的嘆息,“……那你知不知道,你那晚將利刃刺進我的心口,說的那句話,有多麼傷人。”
“遠比那一刀更令我痛苦。”
“那也是你傷我在先!”沈棠推開他,不滿道,“你當時好好跟我說清楚就好了,可偏偏表現的那麼冷漠,說那麼氣人的話,還做出那些事……你要是不氣我,我又怎麼可能會對你動手?”
“小棠兒,我和你終究是要分道而行,當初在火山離別就是想讓你放下,可我沒想到,你還會再找過來。”
沈離手指落在她腰間,用力下壓,嗓音啞澀,“我對你情難自禁,卻不能靠近你,倒不如讓你恨我,怨我,遠離我。”
“那現在呢?”她追問,“你還是這麼想的?”
沈離不說話了。
沈棠面色慢慢淡去,再次恢復那副冷漠神色。
她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要從他懷中起身離開。
沈離長臂一展,再次將她拉進懷裡,嗓音帶着一絲無奈,“不是說好不生氣嗎?”
“既然你早就計劃好了,那你還想讓我說什麼?做什麼?”得虧她早就喝了忘情水,否則今天又得被他氣死。
忘情水只是清除從前的感情緩存,並不代表她斷情絕愛,變成石頭人。
聽着沈離這些話,她情緒依舊會泛起一絲漣漪。
有生氣,有失落,或許還有別的……她也說不上來。
反正對他沒什麼好臉色!
反正從一開始,也是他想跟她一刀兩斷的,如今也沒什麼好談的!
沈離見她是真的生氣了,忙補救道,“我是真的很想你,沒有騙你!”
“……”他拉住她的手,落在心口處,嗓音愈加酸澀,“這些日子,每當想起你的時候,這裡都會發痛,連我也分不清,是你留給我的舊傷在作祟,還是因爲對你的思念和愧疚。”
沈棠別開臉,不去看他那雙深情款款的眼睛,唯恐又被他輕易哄騙了進去,“……你別跟我說這些甜言蜜語,我不想聽。”
“可,我這裡真的很難受。”他說着,微微皺起眉頭,臉色也變得蒼白些,像是有些呼吸不上來。
沈棠顧不得別的,再次用治癒異能幫他治療,“好點了嗎?”
沈離搖頭,“光憑這個,治不好。”
沈棠忙道,“那我要怎麼幫你?”
沈離卻不說話了,只是靜靜抱着她,聞着雌性身上讓他熟悉眷戀的體香,良久後,纔開口道,“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的心口就不難受了。”
沈棠心頭升起一絲被戲弄的怒意,心想果然如此,在這裡等着她呢!不過看在他是病患的份上,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她也願意滿足他。
她隨口道,“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到,我會盡力滿足你。”
沈離看着她嚴肅的小臉,脣角勾起一絲輕笑,“那我要你……不準再說那些話。”
“什麼?”沈棠沒反應過來。
他說,“恨我,厭惡我,看見我就噁心。”
“……”
“我一想起來,心口就疼。”
實則,沈離並沒有給沈棠開口的機會,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再次湊近吻上她的脣角。
他的吻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若即若離的輕啄。
可能是怕再次引起她的反感,他的動作都淺顯剋制而溫柔,只是輕輕的觸碰,小狗似的嗅舔,一點點軟化她有些僵硬的身體。
沈棠沒有再推開他,但也並沒有迎合他。
只是沉默承受着他的示好。
沈離心底閃過一絲苦澀,知道她還沒有真正打開心結。
親吻慢慢移落在她的脣角,下巴,修長白嫩的脖頸。他的嗓音也變得低沉黏糊,“……你還記得之前說,在皇宮中的我變得很陌生。”
沈棠這纔有了點反應,眼眸微轉看向他,低低嗯了一聲。
當初在皇宮初遇姬九黎時,他真的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讓她陌生的害怕。甚至懷疑過是他的孿生兄弟。
隨着動作,沈離嗓音愈加低沉,透着一絲少見憂傷,“……母親和父親都離開的很早,我幼年繼位,肩負着很大的壓力,在宮中,我必須要學會僞裝。”
“小棠兒,你如今也是一國國君,應該能明白我的身不由己。”
“我只有披上最冷硬無情的盔甲,遮住所有的弱點,才能在宮中存活下來。”
說着,沈離看向她,手指輕輕撫摸過她眉眼,“你一直覺得我騙了你,裝模作樣地待在你身邊當細作,可其實只有和你一起的這段日子,我才能摘下面具,放下所有,當一個普通赤狐沈離,而不是燚淵皇帝姬九黎。”
“和你在一起時,纔是我這二十多年,活的最無憂無慮,最開心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