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祁的沉默像一把鈍刀，一點點磨着她的心。
她垂下眼睫，正要鬆開手，卻被他突然攥住手腕。
“月兒。”
白祁的聲音有些啞，那雙總是含着笑意的狐狸眼此刻暗沉沉的，像是壓抑着什麼，“那請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蘇曦月心頭一跳，這個問題白祁以前在崖底溫泉也問過她，只不過那時被她糊弄過去了。
她眸光微閃，下意識道：“我是蘇曦月啊。”
“你或許是蘇曦月沒錯。”
白祁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但此蘇曦月非彼蘇曦月。”
她心神巨震，後背瞬間繃緊，內心前所未有的慌亂。
自己這是被看穿了嗎？他知道自己不是原主？
要不然就不會說出此蘇曦月，非彼蘇曦月這種話來。
她莫不準白祁心思，也不敢亂說話。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蘇曦月強裝鎮定，試圖抽回手，卻被他攥得更緊。
“聽不懂？”
白祁輕笑一聲，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整個獸世大陸無論上域還是下域，覺醒異能的雌性只有你一個，還有你異能晉級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議。不過大半年的時間，就從一階晉級到了七階巔峰，月兒不覺得這不正常嗎？”
他盯着她無比緊張的臉，繼續挖：“你認識很多我們不認識的東西，還能做各種各樣的美食，以及做出很多精巧卻非常實用的物品。狼部落從不會吃鳥食，更不會知道如何去處理，當然也不知曉礦石的作用。還有那些打穀機，脫粒的工具，以及你洗澡所用的沐浴露，香皂，牙刷，菜刀…等等那些都好像憑空變出來的，更不屬於這個世界。”
“那是獸神……”
“獸神？”
他打斷她，目光直擊她的靈魂：“月兒，你每次都用獸神當藉口，可獸神不會無緣無故賜予一個雌性這麼多東西，就算你天賦異稟，獸神最多也只會夢中指點教授你一些改善部落的知識，而不會賜予你那些奇奇怪怪，卻非常好用方便的物品。”
蘇曦月指尖微顫。
她知道白祁聰明，但沒想到他早就懷疑她了，只不過一直藏在心裡沒有說出來。
怪不得他好感度一直漲不上去。
若非當初她大着肚子拼死替他擋了致命一擊，白祁對自己的好感度壓根不可能達到90。
她後背沁出冷汗，手掌緊握，指結捏得發白。
自己早該想到的。
白祁心機深沉，聰明絕頂，爲人處事又極爲謹慎，可以說是整個獸世最狡猾的存在。
老狐狸說的就是他。
那些以往能糊弄過去的藉口，在他眼裡恐怕全是漏洞。
她又想到了夜翎、墨凜、青竹、玄冥、軒轅冥以及鳳夙。
除了玄冥神經有點大條，其他一個比一個聰明，怕是內心也早在懷疑她，只不過沒有說出來。
軒轅冥被自己用了身份轉換卡，好感度又是百分之百，自然會無條件的認定她是原主。
夜翎和青竹或許也是懷疑的，只不過可能不在意這種事。
那麼墨凜呢？
他好感度一直停留在90上不去，是不是也是因爲這個原因？
蘇曦月心猛地一跳。
墨凜向來沉默寡言，但那雙漆黑的眼睛總是讓她無所遁形。
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拿出菜刀時，墨凜盯着她的眼神——是審視。
只不過當時沒有太過往心裡去。
還有蘇烈、祭司、以及狼部落的所有人是不是也都在懷疑她？
或者大家早就看出她是冒牌的。
但因爲她懂得太多，能帶領狼部落變得更加強大，所以大家都默契的假裝不知道？
還是真的那般迷信獸神？
若是後者還好，若是前者…
她不敢繼續想下去，越想越心慌，越想越害怕。
白祁把她心慌意亂的神態盡收眼底，心中基本有數了。
原先只是懷疑，現在是確認。
他若是所想不錯，月兒的靈魂應該來自一個高等發達的世界。
或許身上還帶着什麼特殊寶物。
一種可以讓人憑空變出東西的寶物。
“月兒，你不必害怕。”
白祁看着她慌亂的神情，心中不忍，語氣也柔和了許多，“我並非要探究你的秘密，只是……”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言辭，“只是我想更瞭解你，想走進你的心裡。你若信我，便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我絕不會泄露給第三人知道。”
“當然我還想知道，月兒身上那種能變出物品的寶物。”
白祁不知道是系統，只以爲是某種來自高等世界的寶物。
蘇曦月內心驚濤駭浪，沒想到白祁竟然猜到了這一步。
就算她願意把自己來自末世的秘密告訴他。
系統的存在也是萬萬不能透露的。
否則她瞬間將會被系統抹殺。
系統雖然沒有說過抹殺這種話，但也是嚴厲警告過她，不準向任何人透露系統的存在。
否則後果非常嚴重。
“我……”她只覺喉嚨艱澀，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白祁忽然鬆開她，後退半步，十條雪白狐尾在晨光中優雅地舒展開來：“不必現在回答我。”
他轉身望向遠處正在挖礦的獸人們，側臉在樹影中顯得格外深邃：“我可以等，等到你願意說的那一天。”
蘇曦月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這個永遠遊刃有餘的老狐狸，此刻竟給了她臺階下。
“白祁。”
她突然開口，“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真的不是原來的蘇曦月，你會”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山石後露出一片金色的衣角。
那金色衣角輕晃，很快不見了蹤影。
“會什麼？”
白祁轉身，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會厭惡你？離開你？”
他忽然逼近，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帶着一貫溫潤的笑：“月兒，我愛的是現在的你。那個會爲我擋刀，會做美食，會帶領部落變得越來越好的你。”
“至於你是誰”
他輕笑一聲，“重要嗎？”
蘇曦月心頭一震，就這麼呆呆的看着他，就好像傻了似的。
【叮！白祁好感度+5，當前好感度95，請宿主再接再厲。】
系統的提示音讓回過神來，只覺鼻子酸酸的。
原來他早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白祁看着她泛紅的眼眶，忽然將她扯進懷裡，聲音低啞：“我在意的是你心裡有沒有我。”
山石後傳來細微的響動。
軒轅冥拳頭死死的握着，暗金色的眸子透過山石縫隙，死死盯着兩人交疊的身影。
白祁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目光轉向動靜傳來的方向，皺眉道：“有人在偷聽。”
蘇曦月瞬間緊張起來，目光也是看向那邊，只看見一片山石，並沒有看到人。
心中想着，莫非有人或是什麼小動物躲在那裡？
“別怕，我去看看。”
白祁鬆開她，身形一閃，眨眼便出現在山石後。
然而那裡除了幾塊碎石和雜草，什麼也沒有。
但白祁很確定，剛纔確實有東西在這裡。
空氣中殘留着一絲極淡的龍涎香，這是龍族特有的味道。
白祁眼神微沉，瞬間知道剛剛躲在這裡的人是軒轅冥。
他轉身回到蘇曦月身邊，神色如常：“可能是隻小獸，已經跑了。”
有心想告訴她暗中的人是軒轅冥，但又不想她擔驚受怕，話到嘴邊就改成了小獸。
至於軒轅冥那邊，自己會想辦法處理。
蘇曦月沒有多想，點了點頭。
兩人之間把話說開，原先的隔閡消失不見，重新變得親密。
二人正要返回礦場。
突然，她腦海中響起系統的警報聲：“警告！檢測到身份轉換卡即將失效，軒轅冥對宿主身份認知出現偏差，請立即補救。”
蘇曦月心中一驚，身份轉換卡怎麼會突然失效？
她明明記得，這張卡的有效期應該還有一年，而現在纔過去不到一個月。
想到剛剛山石後面的動靜，莫非躲在那裡的是軒轅冥？
可若是軒轅冥，白祁爲什麼要騙自己？
他明明知道軒轅冥對原主的執念有多深.
“統統，身份轉換卡爲什麼會提前失效？”
她強壓下慌亂，在腦海中急切詢問。
系統聲音罕見地嚴肅：“宿主，軒轅冥對原主的執念太深，加上剛纔聽到你和白祁的對話，潛意識開始抗拒身份轉換卡的效果。”
她呼吸一滯，也就是說——軒轅冥已經開始懷疑她不是原主了？
更確切的說，是聽見她和白祁對話，已經知道她不是原主。
否則，潛意識也就不會抗拒轉換卡。
“補救方法呢？”
她內心焦急的詢問。
“兩種選擇。”
系統快速道，“第一，立刻使用第二張身份轉換卡，第二記憶裁剪刀。”
蘇曦月皺眉，內心道：“我身上哪有第二張身份轉換卡？還有，你不是說記憶裁剪刀只能裁剪目標人物的記憶，但是不能改變軒轅冥對原主的執念和感情嗎？”
她心裡還有一種念頭，想着軒轅冥反正已經知道了，不如索性攤牌，看看他到底會不會殺了自己。
一直這麼瞞着也不是個事。
兩人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又發生過親密關係。
就算比不上他對原主的執念，也總有感情在吧。
而且她總感覺軒轅冥並不是真的愛原主，只不過是長久以來的執念。
“宿主，你理解錯了。”
系統在她腦海中解釋道，“記憶裁剪刀確實不能直接改變軒轅冥對原主的執念和感情，但它可以裁剪掉軒轅冥剛剛聽到你和白祁對話的記憶片段。這樣，他就不會因爲這段記憶而對你的身份產生懷疑。他心中不懷疑，就不會抗拒身份轉換卡，那麼身份轉換卡的效用自然還在，只不過時間可能比原來會縮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