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一個個來。”谷驚蟄一邊運筆一邊頭也不擡的說道。
“驚蟄這字寫的可真好看。”谷小草的娘張氏笑着說道。
“那是，要不驚蟄咋能當童生。”
“驚蟄的字說是以前的學政都誇好呢。”
村裡人開始議論谷驚蟄的字寫的好看，儘管村裡識字的人不多，但大家就是覺得谷驚蟄的字寫的好看。從字寫的好到人長的俊，將谷驚蟄誇的天花亂墜，手裡的筆差點握不住。
對於谷驚蟄的字，佟華瓊有直觀感受，堪比她後世在博物館欣賞到的那些流傳下來的書法家的作品。
怪不得在佟大腳的記憶裡，上一世的谷驚蟄的書畫被整個盛京的人追捧，甚至有人爲了他的墨寶願意用千金求取。
谷大暑耀祖等人正是利用谷驚蟄的書畫名氣暗地裡撈了不少錢，後來都成爲讓谷驚蟄倒臺的稻草。
二狗子在一旁幫忙平鋪紙，忽然說道：“驚蟄來年春天就要去考秀才了吧？”
谷驚蟄點了點頭。
“驚蟄能考中吧？”
“那還用說，如果來年咱們平川縣只有一個人能考上秀才，那肯定是驚蟄。”
“秀才算啥，以後驚蟄是舉人老爺，說不準以後能成爲狀元探花啥的。”
村裡人對谷驚蟄的學問很自信。
谷驚蟄被誇的臉紅了，小聲說道：“凡事都說不準，平川縣的優秀學子不少。”
衆人嘴角抽了抽，谷家小兒子啥時候變的如此謙遜了。
劉村長說道：“反正不管咋樣，驚蟄你的學問是被學政誇過的，你這次爭取一次中秀才，到時候咱們村裡給你擺酒席慶祝。”
現在清河灣有了村私塾，劉村長被柳縣令狠狠表揚了一把，誇清河灣讀書風氣濃，都那麼濃了不出個秀才說不過去。
明年就指望谷驚蟄給村裡爭面子了。
佟華瓊看到兒子通紅的小臉，對劉村長說道：“以後有村長擺酒的時候，來年他中秀才，再一年中舉，不出五年中探花。村長可要好好盤算盤算兜裡的銀子夠不夠。”
劉村長笑的臉上的鬍子直抖動，說道：“驚蟄若真的中探花，我寧願掏空家產擺酒。”
谷驚蟄整個人無語極了。
別人說自己中舉中探花就罷了，怎麼自家老孃一點都不謙虛，就那麼相信他會中探花。
谷驚蟄覺得從前那個對他有深厚濾鏡的孃親又回來了。
“驚蟄若是真的種探花那就好了，以後走出去說是探花村裡的那真有面子。”
“我要是皇帝我就點驚蟄當探花，有學問的人哪裡找不到，重點是驚蟄長的好看，我去府城看到萬柳書院那些世家子弟還不如驚蟄好看。”
大家說說笑笑的，彷彿谷驚蟄明天就能中探花。
谷家族長站在人羣裡等着谷驚蟄寫春聯，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谷驚蟄當探花有什麼好的？
他們谷家族裡一點享受不到探花的光環。
他現在懷疑佟大腳的公婆到底有沒有接到自己的信。
讓佟大腳過一個寧靜的好年，他可真不甘心啊。
如果佟大腳的公婆沒有接到他的信，那麼他打算年後過去一趟，親自將人給接來。
“那啥，探花，我家豬圈今年不寫福字，你給我寫個你們家豬圈一樣的。”春聯輪到劉村長家裡，劉村長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佟華瓊家豬圈要貼的春聯就擺放在一旁等着墨幹，被村長瞧見了。
上聯家財萬貫福氣多，下聯福豬千頭福滿堂，橫批福滿人間。
劉村長覺得比單獨一個福字好。
“好。”谷驚蟄波瀾無驚的說道，“和我家類似，不和我家重複。”
谷驚蟄沉吟一番說道：“村長，您看這樣寫行不。上聯五穀豐登年景旺，下聯豬兒肥壯福滿門，橫批家家順意。”
劉村長一拍大腿說道：“到底是讀書人，就這樣寫。”
從前的谷驚蟄那是村子裡公認的神童，一向心高氣傲，從不問村裡人的意見，都是他寫什麼村裡人貼什麼。
如果誰家想在春聯上提出要求，谷驚蟄立馬將筆一丟臉一板，嘴裡吐出你自己寫。
村裡人立馬噤聲。
唯恐惹惱了谷驚蟄，他若是不給自家寫春聯，沒有春聯那還能是過年嗎？
但今年的谷驚蟄和過去完全不一樣了，他不僅認真的給大家寫春聯，還主動的問大家有沒有想寫的對子。
如果沒有，他則貼心的問寫的春聯貼在哪裡。
比如貼在門框上的主春聯有主春聯的對子，寫在豬圈雞圈羊圈有六畜興旺等詞語，比從前簡單的福字多了一些字。
於是大家看到今年的谷驚蟄如此和藹可親，在劉村長的啓發下，大家紛紛想要定製化春聯。
要求多了，寫的自然就慢了。
谷驚蟄寫了一上午才寫了幾家而已。
“驚蟄一個人寫的挺慢，那誰，來福你不也會寫字嗎？你來幫我寫。”秦大娘招呼正在陪着小龍漫兒等孩子一起玩的蘇承閔說道。
秦大娘的話提醒了劉村長。
谷驚蟄一個人寫不過來，來福可以寫啊。
來福是村裡的夫子，寫個春聯那不是手到擒來。
於是蘇承閔被衆人拉過來寫春聯。
蘇承閔也沒有客氣，洗了手執筆就寫。
“來福的字寫的不錯，不比驚蟄的字差。”有人湊着腦袋觀摩一番說道。
佟華瓊的嘴角抽了抽。
這是完全不懂的人胡說呢。
蘇承閔的字和谷驚蟄比那可是差遠了。
佟華瓊感慨，村裡人若是知道谷驚蟄日後的一副字畫價值千金，估計會把春聯貼完裁下來保存，就像炒期貨一樣。
在谷驚蟄和蘇承閔倆人共同執筆下，清河灣村民的春聯寫好了。
家家戶戶都得到了想要的春聯，臘月二十九這一天，除了兩家守孝的人家，清河灣都貼上了春聯。
本來谷老頭離開還沒有三年，按照守孝的規定，佟華瓊家也不能貼春聯。
但佟華瓊決定打破這一規矩，她又不是真的佟大腳，已經被迫當谷老頭的寡婦了，還讓她給谷老頭守孝那肯定做不到。
不過爲了考慮到子女的心思，佟華瓊做了折中，谷家原先的幾間舊屋不貼春聯，家裡秋天擴建的新屋貼上春聯。
不僅新屋子貼身了，新屋子裡的農具、院子、籬笆牆全部貼上了大紅的福字。
當然還有豬圈也貼上了。
黃昏，天空飛揚着雪花。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院子裡，廊下，籬笆上掛上了大紅燈籠。
天擦黑時燈籠點燃，紅色的火光在雪裡顯得寧靜又溫馨。
佟華瓊望着紛紛揚揚的雪，心裡波瀾起伏，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春節，卻彷彿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忘了她第一次睜開眼睛面對這個世界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