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白霜穩穩的坐着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
聶曉峰的一番話讓谷白霜得以和親弟弟谷大寒團聚的高興蕩然無存。
這一刻她對小兒子頗爲失望。
當初倆繼子和媳婦如此逼迫她,聶曉峰可都看在眼裡,這纔過去三年,小兒子竟然一副原諒他們的姿態。
他認聶明遠,谷白霜也認了,畢竟父子關係捨棄不了。
可是他卻絲毫不介意倆哥嫂的所作所爲,將他們迎到府上,谷白霜覺得聶曉峰背刺了自己,感到十分寒心。
谷白霜說道:“你們聶家人今日也團聚,我們谷家人今日也團聚。咱們兩個,你姓聶你回去,我姓谷我自然留在這裡。”
聶曉峰張了張嘴。
娘怎麼能把自己排除出聶家呢,她是谷家出嫁的女兒,是聶家的當家主母。
若是算,她應該是聶家人才對。
佟華瓊掃了一眼聶曉峰,一看聶曉峰就不能對谷白霜感同身受。
想想也是,畢竟從前聶明遠對聶曉峰這個兒子還不錯。
後來即便問谷白霜要鋪子經營權,倆繼子要分財產,以當初聶曉峰的年紀是看不透背後的意思。當初他不過看到谷白霜委屈,天然的站在谷白霜這一邊。
至於谷白霜有什麼樣的委屈,委屈有多深,他是感受不到的。
對於聶曉峰來說,過去的爭端不過是家庭內部矛盾,只要維持表面的平和就還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更何況,他沒有站在上帝視角並不知道後來聶明遠將財產全部留給倆兒子,也看不到倆異母兄弟在聶明遠靈堂前逼的他和谷白霜離開聶家。
谷白霜坐着,聶曉峰站着,母子倆頗有點僵持的意思。
佟華瓊對聶曉峰說道:“曉峰你先回去見你爹吧,你娘在我這裡吃飯再走。”
聶曉峰一向尊重佟華瓊,佟華瓊開口了,他平時不敢不聽。
不過這一次.
“姥姥,我爹孃很久沒有見了。”聶曉峰說道。
谷大暑撂下臉子開口道:“你也知道你爹孃許久沒見了,怎麼你爹見到你時沒有問問你孃的情況?反倒是忙不迭去你的將軍府了。”
谷大暑是和聶曉峰一起出城迎接谷大寒等人的。
聶明遠和倆兒子兒媳婦看到副將扮相的聶曉峰把人捧上天,他們一點都沒有提及谷白霜。
“你那倆哥哥和嫂子不是啥好人,給你說兩句吹捧的話,就把你架在親情上了。你把他們當親人,他們把你當冤大頭,說不定算計你的將軍府。你可長點心吧,你以爲他們現在關心你是出自你本人,還不是衝着你副將的身份。”
谷大暑搖頭。
聶曉峰平時看着挺機靈的一個人,怎麼在這事上拎不清。
難不成太渴望親情。
谷白霜和自家給他的親情也不少。
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足矣。
聶曉峰遲早要在聶家人身上栽跟頭。
聶曉峰說道:“二舅舅,我爹見到我太高興了,沒來得及問孃的事。”
聶曉峰替聶明遠挽尊。“至於說倆哥哥算計我的將軍府,二舅舅多慮了。副將又不是銀子,不過是個頭銜,是算計不來的。”聶曉峰說道。
倆哥哥不是孃親生的,對娘自然不會像他一樣孝順,對他也不會像同母同父的兄弟一樣掏心掏肺。
這是人性使然。
但若是說他們算計自己的將軍府,聶曉峰覺得二舅舅多慮了。
四年前他爲了娘,和爹以及倆哥哥起了爭執。
他們確實做的有不對的地方,但一家人一個屋檐下生活難免會有磕磕絆絆的,只要他們願意和他和平相處,只要倆哥嫂待娘好,他不介意放下芥蒂。
這話一出,就連佟華瓊都無語了。
那將軍府就算算計不到他們名下,住進去不挪窩就能仗着是聶小將軍的人在外頭狐假虎威。
若是以後哥嫂兩家子人都依附將軍府生活,誰敢給聶曉峰結親,這一嫁進去上頭倆嫂子壓着,誰當家?誰說的算。
佟華瓊覺得聶曉峰考慮的太簡單了。
谷大暑說道:“行行行,是我多嘴多舌。那你就讓他們住在你的將軍府唄。”
聶曉峰用眼神乞求谷白霜跟他一起回去。
谷白霜無動於衷。
佟華瓊說道:“曉峰,你平時不是一直都挺孝順的?所謂的孝順不是把你認爲好的強加到你娘頭上,而是尊重你孃的意見。你娘只不過是留在家裡和你大舅舅一起吃個團圓飯,又不是不回聶家,你急什麼?你聽我的話,先回去。你爹剛到你府上什麼都不熟,你不應該趕緊回去安頓他老人家?”
聶曉峰想了想,爹第一次來他府上什麼都不熟悉,他確實要回去交代一番。
再說他和爹有三四年沒有見面了,有不少話要說。
聶曉峰對谷白霜一臉恭敬的說道:“那行,娘您先留在姥姥家和大舅舅吃團圓飯。我暫且回去,等您吃完飯我派人來接您回府。”
谷白霜說道:“我有馬車,自己回去。”
谷白霜的冷淡讓聶曉峰有點受傷。
想到聶明遠初來乍到,在府裡一定能夠等急了,聶曉峰便離開了佟華瓊處。
聶曉峰一走,谷大寒忍不住說道:“曉峰成了副將怎麼反而糊塗了。”
谷白霜冷笑道:“他覺得自己是副將,以後他爹和倆哥哥要依附他,他自信能掌控全局,所以已經拿出原諒他們的姿態來了。他也不想想看,聶明遠和他倆親親兒子可是從來不認爲自己有錯,人家根本不需要原諒,他們這次來是理直氣壯住進副將府的。”
佟華瓊頷首。
不得不說谷白霜看的無比透徹。
聶明遠和倆兒子無論是對谷白霜還是對聶曉峰從來沒有愧疚之心。
也不會覺得從前逼迫谷白霜交出鋪子經營權要求將家裡財產大頭分給他們是無理的貪婪的。
不僅不覺得自己無理貪婪,反而會覺得谷白霜和聶曉峰是聶家供養出來的。
他們可以理直氣壯的享受聶曉峰的功勞。
他們進府不是依附聶曉峰的,而是來摘果子的。
就像谷大暑說的那樣,聶曉峰將他們迎進府容易,等狼子野心暴露了再攆出去就難了。